第七十五章
漸漸的人聲又靜了下來, 原隨雲的聲音變的飄渺而虛無,顯然已經離我很遠了。
不遠處閃着一點碧森森的鬼火,上下跳動着, 旋轉着, 奔跑着, 速度快的都連成了一條線。一停下就顯現出"我是兇手"四個字。
這讓我突然想起某年春晚上的燈光服表演, 和這個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惜楚留香動的實在缺乏美感。
我並不覺得這到底有什麼恐怖,但偏偏有人覺得恐怖。一個人沉聲問道
"這四個字是用碧磷寫在人身上的麼?"
另一個聲音笑着,低沉而嘶啞, 似乎一個字都有千斤重,帶着無可形容的權威和懾人的力量, 似乎一句話就足以決定千萬人的生死。
這真的還是原來那個原隨雲的聲音嗎, 我剛塞進嘴裡的葡萄都要掉出來, 差距啊。
"果然還是朱先生好眼力。"
那個朱先生嘆了口氣
"這四個字若是寫在人身上,那這個人動作就太快了。"
"那先生能猜出這個人是誰嗎。"
朱先生沉吟半晌慢慢說
"普天之下, 身法能有如此之快的人實在不多,在下已經想到了一個人,卻又絕不會是他。"
"這人是?"
"楚香帥,身法如此迅疾詭秘的,除了楚香帥實難找出第二個人。可若是楚香帥又絕不會被人在身上寫下這四個字。"
原隨雲低沉的聲音變的有幾分飄忽, 幽幽的, 冷冷的
"也許並不是人寫的, 而是鬼魅顯靈。"
朱先生的聲音似乎也抖了一下, 啞聲
"誰, 誰的鬼魅。"
原隨雲的聲音更加空洞,就像沒有一絲生氣的死人說出的話
"自然是那些被他釘死的人的鬼魅。"
"楚留香也殺人?"
"若他沒殺過人, 又怎麼會被鬼魅附身。"
朱先生長長嘆了口氣顯然相信了七八分,我醞釀了好久終於出聲了
"沒殺過人?哈哈哈哈,他沒殺過人?"
我故意把葡萄塞在喉頭,聲音壓低,似乎用盡了氣力才吐出這麼一句。
"他殺了我的夫君,殺了我的好姐妹,他,殺了我嘿嘿嘿嘿..."
我的語調變的怨毒而尖利,似乎楚留香一出現我就要取他名似的。
似乎周未引起了不曉得騷動,很多人都在不安的製造出噪音,朱先生似乎花了好大勁才把那口氣吐出來
"看樣子,他似乎在和什麼人交手。"
"也許他並不是在跟人交手。"
朱先生的呼吸好像又頓住了
"不是人是什麼..."
"是鬼魅,是來找他索命的鬼魅。"
原隨雲的聲音變的虛無縹緲,從語調到音量都控制的跟島國鬼片似的。我立刻配合着
"對,是我姐姐,是我姐姐來找他了。殺了他,殺了他..."
音調壓得很低,還帶着些許鼻音,有參雜着濃濃憎怨,我都覺得自己這語調真是太棒了
我不怕鬼,甚至有些喜歡鬼,比鬼神更可怖的是人心,比起那些無形的靈物陰謀算機要狠的多了。而我連人心都不怕又怎麼會怕鬼?
其次,連神都能成渣神那樣說不定鬼還是羣萌物呢。
"黑暗中究竟有多少鬼魅..."
"是否都是來索命的..."
極空極靜的空間裡只剩下我帶着嘆息的問句。我在心裡都爲自己喝彩了,效果太棒了啊。
原隨雲的聲音又沉沉的響起
"各位看到這鬼魅是什麼樣子了麼?"
過了很久才聽一人結結巴巴好像魂都丟了
"不,看,看不到...誰也看不到。"
"誰說的,只要你想看看就一定看得到。這似乎是個女鬼,也許就是剛纔出聲的那個鬼魅的姐姐,好像死了纔沒多久,所以身上都是血,眼睛裡也有血在慢慢流出來。"
原隨雲悠悠的,似乎在看一幅美女的圖畫一般賞評着。
桌上盤子裡最後一顆葡萄被我吃完了,接着慢條斯理的吃起酥餅,這味道真不錯,不知道他從哪買的。
黑暗中有牙齒打戰的聲音,咯咯的讓我好不舒服。
我和石觀音隔着一張石桌,她一直沒有出聲,以至於我忍不住想伸手抓她,這種情況下顯然不適合出聲,結果在桌子下頭摸了半天也沒摸着,心裡頓時就涼了半截。
突然被人環住了脖頸,耳邊是她極輕的聲音
"我在這。"
在心裡鬆一口氣,搞什麼玩意兒,故意嚇我的嗎,什麼惡趣味。
就在我被石觀音環住時,碧森森的鬼火消失了。周圍又是一陣小小的騷動。
這個是個海島下的洞,一直都略微潮溼,陰冷陰冷的,最明顯的就是我膝蓋又開始一陣陣的冷。
從進到蝙蝠島我就一直是在自己走路,不能總讓石觀音抱着我啊,我也不輕。
一直用手搓着膝蓋,但因爲還沒消腫,碰一下都疼,所以我就處於要麼被凍的骨頭疼,要麼被自己搓的皮肉疼。
石觀音從我身後轉向我身前,淡淡的
"起來。"
聲音很低,但在沒人出聲的這裡還是顯得尤爲明顯,我默默的起身,石觀音把我推開些坐下來,接着感覺我被她一拽就坐到了她的腿上。
周圍的騷動越來越大,這時才聽原隨雲開口
"第二次拍賣開始。"
我正聽着原隨雲介紹第一次拍賣的情況,就感覺我覆着膝蓋的手被推開,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手。
不知道她是怎麼弄的,弄內力加熱什麼的?總之她的手不似平時總是微涼的,這時她的手溫溫的,還有一股暖勁就流進了膝蓋。
不一會兒膝蓋的疼痛就緩解了不少,我很自然而然的靠她懷裡,黑暗總可以爲做這種事壯膽,就如之前吻她一樣。
交易會的競價已經越來越激烈,我和她依舊保持着充耳不聞的狀態,她的手還在源源不斷的送着暖意,弄的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這是浪費內力啊,耗着內力給我做暖水袋,她知不知道這是不可再生資源啊!不過也難說可再生?反正我不懂。
我輕輕推了推她的手,低聲的
"那個...不疼了。"
她頓了頓才收手,卻沒有把我放下的意思,一手挑起我下巴接着就親了上來,我從打算抗拒她的吻,實踐證明,抗拒也從來都是沒用的。
她的吻奪取的總不只有我的呼吸,還有我的意識,每一次每一次都甘願墮落般的受着她的蠱惑陷入她的溫柔。
被她吻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似乎聽到了楚留香的聲響,心道不好,馬上就要點火了,正要推開石觀音只聽嘭的一聲。
火星一閃,又一閃,沿着第三層石壁的邊緣爆出了火光,整個大廳都被照亮了。
黑衣人飛蛾撲火般衝着火撲去,虎皮交椅上一個人也沒有,原隨雲就坐在原本應該是石觀音坐着的位置,饒有興致的聽着我和石觀音的動靜。
石觀音並沒有放開我,而我眼角餘光看到的就只有這麼多而已。石觀音似乎是要懲罰我的分心,硬是把個快要結束的輕吻變成了深吻。
我分明感到,凝在我們身上的目光已經超越了凝在楚留香或原隨雲身上的了。尷尬啊!更尷尬的是石觀音根本沒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