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乾冷,略帶些鹹味。
天空是紫色的,羣星在空中閃耀。
在遙遠的南方,火紅的太陽正冉冉升起,在西方,敦威治所在的方位,自從午夜以來就一直被火光照亮。
那是轟炸機晝夜不息的傑作。
現在是清晨,盆地裡那些地堡像是陵區的墓碑一樣聳立着。
晨光爲這些用石料建成的樸實的長方形建築物鎏上了一道金邊,在某些地方,這些建築已經被徹底炸塌了,殘骸裡依舊升騰着煙霧。
在新加州共和國敦威治-思卡森防區內,林斯盆地是極其重要的一環,它的主體是近十公里長的地堡羣,其間有大量的隱蔽交通壕和雷區。
原本的計劃中,一旦前沿失守,思卡森河沿線的守軍就會一步步推到二線防禦陣地,而林斯盆地堡壘羣正是二線防禦陣地的其中一部分,原本這裡應該能容納下三至四個師的兵力。
但由於前線崩潰得太快,這些二線工事還沒來得及使用,歐克就已經衝到了鼻子底下。
這期間,還發生了士兵們退到掩體附近,卻發現掩體的防爆門緊閉着,到處找不到開門鑰匙的情況。
地面上的戰爭已經結束了,空氣中充斥着一種乾燥的、靜態的電荷,好像附近有什麼巨大的電磁機械正在運行。
主要防禦力量由兩個師組成,其中他們都是從前線撤下來的部隊,但是都已經遭受重創,在簡單的休整後,敦威治的司令部命令他們來防守這個區域。
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批從後方抵達前線支援的戰巫。
這些戰巫統一穿着血紅色的制服,他們並未如其他地區的巫師那樣分爲各種流派,而是統一學習各種實用的戰場技藝。
比如他們在戰鬥時,會激活分片組成的護盾,還有會使他們身上的儀式制服的光彩變得黯淡的光線,並吸收煙霧,使得他們看上去就好像被一片用手劈出來的風暴雲團包裹住了一樣。
護盾可以偏折一定範圍外射過來的大部分子彈和彈片,效果好到讓人頭疼。
並且這種護盾還能擴大到一定範圍內,保護周圍作戰的其他士兵。
偶爾有子彈射穿護盾的時候,不管是直接命中還是射穿護盾各個部分之間的連接點,護盾內的士兵就會炸裂開來。
但這種爆炸會被限制、擠壓在護盾之內,就像是一顆放在瓶子裡的水果被爆竹炸得粉碎那樣。
爆炸的聲音沉悶而滯鈍,好像是在一面被矇住了的低音鼓上敲了一下。
戰局令巴爾只斤有些憤怒。
那些躲藏在地下掩體裡的蝦米確確實實地頂住了一支軍團的進攻,他們在血牙軍團面前守住了防線,堅持了一整晚。
然而,他們是人,區區凡人。
那些魔法蝦米——當然不是他見過的最好的,確實發揮了很大作用,使得蝦米士兵能夠對甲牙喇們造成麻煩。
人類士兵,不管他們有多麼出色,都應該抵擋不住兇猛的歐克戰士。 WWW⊙ Tтkǎ n⊙ ℃ O
巴爾只斤想沖垮他們,把他們碾成粉末。
他想呼叫一次火箭轟炸,一次遠程炮擊,甚至從附近召喚一支像是史前巨鱷一樣在升起的日頭下曬着太陽、只等他一聲令下就會殺入戰場的超重型裝甲部隊。
然而,這些行動中的任何一項都會延長戰鬥時間
巴爾只斤還有選擇的餘地,但是他真心想要證明他不需要那麼做。
在空投着陸不到二十分鐘之後,對陵寢區的突襲已經變成了一場令人窒息的苦戰。荷露斯之子們和他們的輔助軍業已喪失了衝勁,他們的進攻陷入了停滯,他們的優勢均已被視線良好且裝備精良的職業士兵的反擊抵消掉了。
“天要亮了。”
巴爾只斤擡頭看了看戰場之上的天空,天幕中仍舊充斥着夜晚的墨蘭色,但是蒼白的邊緣部分正在擴大。
忽然,他的通訊器響了,肩甲裡傳出拉努的聲音。
“老大,俺找到入口了。”
“有多大?”
“很大,估計藏了不少了,還有那些魔法蝦米……”
“衝上去近戰,那些蠢貨一觸即潰。”
巴爾只斤並非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那些魔法蝦米,或許他們的護盾很堅韌,但絕不是歐克蠻力的對手。
現在他只需要找到歐克地下掩體的入口,地面的工事已經被摧毀殆盡了,他們只剩下幾條隱蔽交通壕連接的老鼠窩。
現在,他要把他們全都趕出來。
“用刀!”
巴爾只斤大喊一聲,把他的手槍扣鎖在腰帶上,然後抽出他的刀——雙面開刃,動力驅動,精鋼打造,沿着血槽蝕刻有花紋,同時他的戰鬥盾牌也已掛在了左臂上,這可不是普通的盾牌,上面安裝了一個小型的護盾發生器。
他沒有等着看他的命令得到執行。
剛衝出掩體,槍彈就不斷射在他的盾牌正面和他的腿甲上,但軍閥的步伐似乎無阻。
他猛地邁出兩大步,躍向拉努所處的位置,腳步迅速,重心放低,劍尖向上。
在陰暗的通道入口處,他看到了那些士兵,躲在護盾之後,藏身於由倒塌巖壁組成的掩體之間,不停地向他射擊。
他能看到他們的臉,蒼白而驚恐。
連屁精們都知道,如果一個歐克軍閥出現在你面前,你的麻煩就大了。
單單是看到他們就會讓大部分生物毛骨悚然。
沒有哪種人形的生物能夠如此迅速,如此殘暴,如此強力,尤其是那東西有三米多高,而且穿戴着四個普通人類才能擡動的護甲的時候。
聽說一個歐克軍閥是一回事,而面對一個活動着的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心理學家把這情緒叫做恐懼。
它會讓一個人不知所措,癱坐在地,使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導致他喪失對膀胱和腸道的控制。
某種巨大而好戰的事物會中止這種症狀——某種巨大而好戰,並且速度像一條出擊的毒蛇那樣快的事物。
新加州共和國在設計掩體時,爲了能夠讓載具出入,通道和入口都比較大,這也成了一項致命的錯誤。
“呵,就是這裡啊!”
巴爾只斤看到了那些就要被他大卸八塊的蝦米臉上的驚愕。
他聽到黑旗甲牙喇們就跟在他身後,他感受到了身爲歐克的快樂。
用槍炮攻打這裡既費時又費力,那些護盾效果好到足以使槍炮的火力大打折扣,也足以抵擋刀劍的攻擊——
但不是,也絕不會是,一把由歐克的臂膀揮動的武器。
“殺!!!”
巴爾只斤徑直衝進了掩體入口裡,一腳踢開那些士兵躲藏的掩體,然後戰刀橫掃。
護盾碎裂了。
在如玻璃破裂般的聲音中,護盾變得分崩離析。
護盾尖銳的碎片在每一次重擊之後的一微秒內就會飛入空中,而後蒸發得無影無蹤。
先是護盾,而後是護盾內的軀體,先是抵達的步槍,而後是人的血肉。
鮮血從傷口中噴涌而出,或是噴向牆壁,或是噴濺在巴爾只斤身上。
他每一次揮刀都會引發一場內臟的爆炸,一團腥紅的煙霧隨之噴向空中,就好像一包鮮血被打爆一樣。
不管他們曾經怎樣堅持,他們都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可能,敗退到地下掩體的殘兵只剩下不足八百人。
在巴爾只斤帶頭衝鋒之後不到五分鐘內,掩體裡的守軍便被屠戮殆盡。
但意外的是,他們在掩體之下還發現了另一層空間。
穿着紅色制服的魔法蝦米都聚集在裡面,並且都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那是一個古怪的空間,充滿了骸骨與鮮血,令巴爾只斤感到噁心,因此他下令徹底摧毀了那地方,然後在向古克彙報後,一路朝西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