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米希爾山的最新戰報!”
正在指揮所裡閉目養神的尤希金聽到傳令兵的聲音後,立刻睜開了雙眼,原本的疲憊迅速被憂慮所替代。
當他接過電報,看到上面的信息後,嚴重的憂慮迅速匯聚成了烏雲。
“該死……”
他將電報扔到桌上,周圍的軍團們紛紛投來好奇的一瞥。
然而上面的文字確實觸目驚心。
在古克親自領導的一次進攻中,歐克派遣屁精滲透到了米希爾山的核心區域,並且破壞了最大的補給倉庫,導致現存的近八萬守軍即將面臨斷糧的風險。
“恐怕——”
已經從上次大戰中恢復過來的阿爾弗雷德,捻起電報思忖片刻,然後走到尤希金身邊,低聲說道:
“只能撤退了。”
“退……往哪退?”
尤希金往身後一靠,雙手抱在胸前,望着桌面上的地圖。
一個巨大的綠色箭頭正從西南方向直指這個他們在前線爲之血戰的城市,然而他們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
整個威特利爾防線就像一個彈簧,已經在壓力的作用下到達了極限,再施加任何壓力,都會導致全面的崩潰。
雖然推羅的求援電報一日多過一日,但尤希金已經連一個排都抽不出去了——就連他的警衛大部分都已經被派到了前線,現在只有幾個夜刃在保護他的安全。
迪亞哥的命令在昨天已經傳達到了——
撤退。
儘可能帶更多的部隊撤離威特利爾大峽谷。
但撤退的目的地卻不是推羅,而是葛拉瑪提亞行省的東部邊界,鐵螺灣與荒夷海之間一個狹窄的地峽,那裡是一個絕佳的防守位置,非常有利於部隊的重整。
可是這樣做,就意味着要放棄推羅,放棄整個葛拉瑪提亞行省。
迪亞哥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無誤了,可是尤希金卻不能接受。
還有上百萬平民淤積在推羅啊!
雖然戰爭開啓後已經陸陸續續有居民用各種方式立刻了推羅,但由於帝國政府封鎖了陸地上的道路,海面上運力有限,而且葛拉瑪提亞的居民大多眷戀故土,所以真正撤離的民衆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他已經在電報裡用非常嚴厲的措辭質問迪亞哥,爲什麼不提前撤離民衆,但對方沒有任何迴應,只是一味的要求他馬上撤離戰場。
有時候尤希金甚至懷疑和自己隔空對話的到底是不是影子親王。
在如此局面下,一方面是危迪亞哥如累卵的推羅,一方面是已經血戰數週的米希爾山,上百萬居民和近十萬同袍手足,這兩樣東西就像山一樣壓在尤希金的肩膀上。
他沒有瘋掉,在很多人看來就已經足夠不可思議了。
尤希金倒是希望自己能瘋掉,然而他現在非常的清醒,甚至有時候他很痛恨自己這種清醒。
“這樣僵持下去,毫無希望了。”
阿爾弗雷德把手按在尤希金的肩膀上,彷彿在爲對方注入力量。
但帝國上將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搖搖頭。
“撤退就有希望了嗎?”
“至少……不會死更多的人,一旦讓古克衝過地峽,那一切就真的都結束了。”
尤希金沉默了片刻,然後掃開對方的手,站起來,用力揉了揉臉,走到地圖面前。
“撤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他看着地圖上那齒牙交錯的戰線,悶聲說道:
“歐克那些分散部隊晝夜不息的發動進攻,前線的部隊很難脫離,米希爾山更是被四面包圍,僅有的幾條地下小道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撤走所有部隊。”
“一旦推羅失陷。”
阿爾弗雷德卻將手按在那個綠色的箭頭上,然後手掌沿着海岸線慢慢挪到地峽。
“歐克很有可能跟着難民的屁股,一路越過地峽,那個時候,我們就真的成孤軍了。”
“推羅最多能堅持三天……或者連三天也沒有。”
尤希金愣愣的望着海岸線上那顆明珠,就像看待一個即將被暴徒凌辱的少女。
“一天。”
阿爾弗雷德豎起一根食指,輕聲說道:
“歐克大軍一到,推羅一天之內必然陷落。”
“你又聽到了什麼。”
巫師微微一笑。
“政要們已經悄悄開始撤離了,現在主持偌大個推羅的你猜是什麼人?”
“誰?”
“衛生部長。”
“什麼?”
“你猜現在推羅最高的軍事長官是誰?警察廳的廳長。”
“守備司令部的人呢?”
“早就帶領部隊以抗擊歐克的名義撤到了推羅東北面的雅德高地,現在推羅最大的武裝力量是一萬多警察,還有消防員,稅警等等。”
“這幫豬頭!”
尤希金狠狠一敲桌子,恨不得把那些蛀蟲挨個槍斃。
“現在推羅情況怎麼樣?”
“很糟。”
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
“暴亂隨處可見,恐慌已經把人變成了野獸,等歐克一到,他們就會變成羔羊,所以我說推羅撐不了一天。”
“如果——”
尤希金打起精神,用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弧線,然後用筆在推羅西南面勾勒出一道防線的輪廓。
“我們能夠及時撤回到推羅,在這個位置還有機會擋住血斧軍團,甚至有可能重創它!”
“然後呢?將軍。”
“這樣我們至少可以爭取五到八天的時間,足夠掩護推羅的民衆撤離。”
“但是這樣的話,黑色軍團就走不掉了。”
“我們存在的意義不是爲了活命!!”
尤希金大吼一聲,將筆狠狠甩在地圖上,這一舉動吸引了指揮所所有的目光,一時間整個掩體裡鴉雀無聲。
剩下的,只有尤希金粗重的喘息聲。
“將軍。”
“你不要再說了!我在阿斯旺的時候就該死了!和我的士兵,和我的將軍一起!”
“將軍。”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依舊平靜。
“閉嘴!讓古克來吧!踏過我的屍體,看看他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
“將軍。”
第三聲,巫師運用了自己的力量,將一陣清風送入帝國上將狂怒且憂鬱的內心,讓他緩緩平靜了下來。
但對方並不感激他。
“我已經告訴你,不用再這麼做,任何服役巫師在沒有得到授權的情況下,不得對連級以上指揮官濫用心靈巫術,這是軍規。”
“將軍。”
阿爾弗雷德輕嘆一聲。
“我只是想告訴你,就算你們全部死在推羅城下,那些難民依舊無法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