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賤的人造物。”
扎拉夏發出陰冷的笑聲,拔出腰間的長刀,他的左手已經變成了枯樹枝般的利爪。
隨着利刃出鞘,一股洶涌的浪潮席捲飲魂者全身,讓它膚避之不及,皮膚泛起波動,如同在體內鋼針攢刺,讓它品嚐到邪神愛撫的凍寒劇痛。
它拒絕再維持歐克的外表,而是在痛苦的驅動下顫抖呼嚎,尋求解脫。
飲魂者近乎完美的僞裝頓時分崩離析,而當心中怒火最終沖天而起的時候,他決定放任這一切發生。
“惡魔!”
僞裝成血肉的皮層物質驟然起泡開裂,轉化成覆滿粘稠液體的猩紅外表與顫抖不已的虯結肌肉。
他身上那件簡陋的護具難以承受由此帶來的巨大壓力,在肩膀和後背處紛紛崩解。
一列列弧形脊刺從他肩頭破肉而現,兩支彎刀般的纖細骨刃則沿着前臂伸展出來,利爪刺穿了他長靴的鞋底,抓進岩石之中,同時頭部那溼滑巨口緩緩張開。
“滾回你們的世界!”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無數靈魂的尖叫與哀嚎,以及刀刃出鞘的聲響。
僞裝身份徹底解離,與皮膚下的諸般活體武器心念合一。
“你的主人沒告訴過你,你究竟是什麼嗎?”
扎拉夏卻歪着腦袋,用一種玩味的表情盯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個白癡。
砰!
槍聲響起,一枚子彈擦過飲魂者的臉頰,像剃刀般劃開一道噴涌着漆黑液體的裂口。
污血潑濺在地上,它蹣跚後退。
若是慢上彈指一瞬,那枚子彈就會正中他幽暗無底的雙眼之間。
“飲魂者!爲什麼這種東西會出現在這裡!”
第四個人出現了,克萊因舉着槍,瞪大眼睛盯着這處洞穴裡的一切。
然後,他看到了扎拉夏和格拉卡斯,以及試圖規避他視線的籌算者。
“原來是你!叛徒!”
一瞬間,怒火直衝上夜刃的頭頂,雖然他有所懷疑,但籌算者始終排在最後一列,因爲他們行動的絕大多數情報都是這個巫師提供的,包括這一次古克的行程。
“我並不是。”
籌算者退了一步,然後生硬的回答。
“那麼你最好解釋一下,那兩個人是誰,還有這個……怪物。”
飲魂者轉過身,繃緊臂膀的肌肉,手腕一甩擡起雙掌,皮膚立刻形成諸多孔洞。
下一秒,修長尖銳的骨刺在四濺的粉紅色液滴中破空而出。
“該死!”
克萊因頓時失去平衡向側面滑倒,雙手緊握自己的槍。
骨刺像雨點般敲打這地面與巖壁,其威力大到足以將岩石洞穿。
其中幾根擊中了夜刃的胸口,釘在護甲上面,讓他驚愕得渾身一顫。
這套護甲是影子親王賜予他的,上面印刻了許多他從未見過的符咒,而且使用的是一種類似骨骼的材料,看起來似乎並不堅固。
但眼前,這套胸甲卻救了克萊因一命。
他從地上翻滾站起,用手掌抹過胸膛,將那幾根骨刺掃掉。
它們落在地上之後迅速凋萎,變得柔軟無定,此時克萊因厭惡地發現那些骨刺開始像蠕蟲般扭動。
他擡起腳就把它們碾成一灘灘白色膿液,隨後將狙擊槍抵在肩頭。
“克萊因!快躲開!”
裴格多的聲音傳來,但夜刃已經心無旁騖,他看着那個怪物刺客化作一道殘影,周圍的空氣變得模糊不清,如同灼熱黃沙所散發出的熱霾,讓他難以瞄準。
他繃緊了扣着扳機的手指。
槍膛裡盛放着一枚分裂彈——在擊中目標之後它將自動粉碎成數百根經過強化的液態金屬絲。它們會呈球形向外擴散,像一股劍刃風暴般將骨骼與血肉全部撕裂。
這原本也是給古克準備的禮物。
但他的第一槍已經失手了,一個狙擊手很少能夠有開出第二槍的機會,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夜刃當機立斷,拉動槍栓,將尚未出擊的分裂彈推出槍膛,隨後行雲流水地從手臂側面的口袋裡摸出一枚紅色彈頭的子彈重新裝填進去。
這是一枚燃爆彈,據說裡面灌注了某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物質,專門用於狙擊躲在載具內的目標,同樣也是影子王庭的傑作,世上僅此一顆。
咔噠一聲,狙擊槍的後膛緊緊鎖住那枚爆燃彈。
但是那個影子太快了,兩者一百米的距離,不過轉瞬而至。
轟~!
克萊因開槍的一瞬間,飲魂者按住他的槍口往右一扭。
第二枚子彈撞在巖壁上,立刻引爆。
橙紅色的火焰巨拳一把攫住附近的所有物體,將它掀翻出去。
“啊!”
克萊因被掀飛到洞口之外,當他起身時,大量岩石碎片還不斷從天而降。
在一瞬間裡,他的視野中充滿了扭曲躍動的火光,隨後某個冒着輕煙的猩紅物體就從一堆殘骸中鑽了出來,朝洞窟內狂奔而去。
他低聲咒罵,將一個新的彈夾砸進槍身,同時心裡很清楚這爲時已晚。
“克萊因,我們必須走了——”
艾歐的聲音讓他僵立在原地。
一隻巨鷹正在從天而降,上面的艾歐朝他伸出了手臂。
“歐克正在往這邊來!”
猶豫了片刻,克萊因懊惱的低吼一聲,跳起來抓住對方的手,然後藉助紫苑聖衣的巨大力量,一下翻身到巨鷹的背上。
“籌算者呢?”
巨鷹背上,裴格多看着氣喘吁吁的克萊因,夜刃沉默了一會,低聲道:
“他……就是那個叛徒。”
“什麼!?”
周圍的人立刻瞪大眼睛,這是最不該出現的結果。
“先回去,我需要把看到的一切彙報給影子親王,必須快,丹妮。”
“好的,我明白了。”
巨鷹發出一聲清鳴,扇動翅膀加速向北面飛去。
另一方面,飲魂者也在逃跑,他的後背感覺像是萬針攢刺。
黑色的怪物繞過一片片環狀的石筍在洞窟內狂奔不止,這些昔日的礦洞區域早已被放棄。
他能感覺到自己皮膚在努力對抗埋進他身體裡的無數碎片,那是爆炸留下的成果。
很快,一塊塊殘片在他的軀幹表面浮現,裹着四濺黑血被那層活體皮囊吐了出去。
爆炸的灼燒讓他倍受折磨,飲魂者的每個步伐都會招致一股鑽心劇痛沿着雙腿奔竄而上,緊緊箍在他的胸膛周圍。
彈藥是在他身後引爆,那個狡猾的人類因此避免了所有傷害,而讓自己承受了一切。
席捲而來的衝擊波將他拋飛出去,血肉之軀承受了大部分的爆炸威力,如果他是一個人類,早已被撕碎。
他需要尋找另一個離開這裡的方式,另一種向主人傳信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