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
黑色軍團第十一步兵團的團長特克利用大喇叭吼道。
“那些該死的綠皮馬上來了!!”
此時許多士兵纔剛剛衝出帳篷口,一蹦一跳地試着邊跑邊穿上靴子。
他們已經能夠很清楚地聽到那個聲音了。
那種吼聲。
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明明一個小時前得到的消息,還是歐克被阻滯於B5區域,那裡的守軍還很頑強。
可是誰都沒想到,綠皮這次很明顯要來一次中心突破,米希爾山是整個峽谷防禦的核心支點,一旦這裡被突破,歐克就可以從某些防線的薄弱處之間衝出,奔着三十公里外的推羅城而去。
B5區域的快速失守,讓這個隱憂正逐漸變成現實。
在一定距離之外,戰鬥聽起來會是一種特別的聲音。
地面的震動,引擎的轟鳴,武器的嘶吼,爆破的悶響,人的喊聲,一切都交織成一種不祥的低語,就如同一頭在山丘對面逐漸甦醒的怪獸所發出的野蠻低吼。
特克這輩子聽到過很多次這種低語,它總是昭示着他幸運地保住性命的日子,或是他永遠都無法忘記的時刻。
在帳篷外面,正午已經到來。
營地裡亂成一團,士兵們匆忙備戰,這位團長擡起頭看着天空。
緩慢轉動的雲朵染上了一層綠色,如同滲入了毒液的流水。
在東南邊,似乎有一道慢慢匍行的龐大沙塵暴籠罩了帝國軍隊的陣線,連漆黑的工事都被吞沒。
特克從涌動的人潮中擠出去,大聲喊着命令,並要求建立通訊。
上尉們像手雷放射出的破片一樣分散在他周圍,用清晰的語調傳遞着命令,將剛硬的秩序注入到這個措手不及的團裡。
特克一邊喊着通訊官,一邊把自己拽上一座觀察哨塔的梯子。
爬到一半的時候,他低頭看着勤務兵,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對方立刻把他的望遠鏡扔了上來,特克單手抓住望遠鏡,拿下蓋子,向東南邊掃視。
在他們的營地旁邊,另一支部隊正從帳篷和兵舍裡涌出來,帶着和自己屬下相同的忙亂。
在更遠處,是的,他看到了。
在濃煙蔽下,間隙性的爆炸閃光看起來就像是有人在信號燈前面晃動一條防沙面罩。
爆破頻繁得像是鞭炮一樣,他能聽到重型武器的嘶吼,以及炮兵陣地甦醒後發出的低沉轟響。
還有鼓聲,真正的戰鼓,狂野而急促的鼓點。
幾秒之後,重機槍開始從東南方的幾座碉堡裡向南邊的濃煙中發射閃亮的曳光彈,將它們的尖鳴加入那雜亂的低語。
特克瞪大了眼睛,他先是在不斷逼近的濃煙邊緣看到了什麼動作,之後分辨出一個個佝僂如猿猴的人影和身形。
“見鬼——”
他輕聲咒罵道。
在他的童年裡,特克曾經目睹過一次蝗災的發生。
數個世紀以來,作爲帝國的糧倉,葛拉瑪提亞的大片土地都種植了改良後的農作物,而每隔幾十年,超高的產量都會誘發昆蟲的過度繁殖。
遮天蔽日的蝗蟲羣能夠如同河流般綿延幾十公里。
他從來都忘不了一萬億對翅膀扇動的聲音,那轟鳴聲就如同戰爭的低語一樣。
他也從未忘記那種景象。
現在,他被迫回想起了那一切。
大羣綠皮從翻滾的雲霧中涌出來,衝鋒的步兵和橫行的騎手如同蝗蟲羣般席捲工事,像山崩一樣降臨在帝國軍隊陣線上。
體型高大的頭目引領着攻勢,他們揮舞的刀斧在昏暗的光線中閃亮。
潮水般的步兵緊隨其後,在沙塵的遮蔽下,他們深綠色的皮膚顯得發黑,就像涌動的無數蝗蟲。
特克看到畫着白色歐克顱骨的飄揚旗幟,用皮革製成的戰旗像易碎的綠色金屬般揮舞,聳動的圖騰柱上描繪着許多原始的符號。
它們毫無組織,也毫無軍紀。
歐克騎兵和大羣步兵一起衝鋒,他看到零星的騎手在牛一樣大的戰獸身上吼叫着,在騎手中間,漆黑的披甲巨獸猛衝出來,它們寬大的脊背上馱着擠滿了屁精好自動武器的平臺。
不穩定化合物驅動的原始火箭如同煙火般從小子羣裡躥出來,在帝國軍隊營地裡爆炸。
此時那低語已經不再是低語,它變成了狂吼。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特克從梯子上跳下來,落在他的部下身邊。
不管那個步兵營地的東邊是哪支部隊在駐守,它都已經被這股歐克風暴吞沒了,而特克也很清楚,隨着風暴襲來,更多士兵正等着被收割,就像改良後的農作物被飢餓的蝗蟲羣風捲殘雲一樣。
特克估計在歐克的攻勢降臨到他身邊之前,他們只有五分鐘。
“防禦陣型!”
他對上尉們喊道:
“六排,加農炮在前!迫擊炮放到山脊上!傳達命令!傳達出去!”
士兵們如同一架精密的機械般轉動着,在工事南邊的空地上列陣。
兩排交替的鐵絲網與壕溝強化着位於畜欄和廁所後面的北部陣線,炮手們齜着牙,努力將他們的重型武器,彈藥箱和三腳支架搬到新的位置。
肩膀上扛着迫擊炮炮管的士兵從他們身邊跑過。
“向前!向前!”
特克向手持步槍的士兵吼道,他在頭頂揮動着短劍。
副團長出現在他身邊,把一個通訊器塞進特克手裡。
“師部!師部!師部!”
特克朝通訊器大喊道。
“88號地點及以東南,大規模入侵!大批敵軍已經到來!我們正準備迎戰!請求增援!”
“我們已瞭解。”
通訊器如此回答。
“待命,堅持住,我們正向你的位置調撥部隊,爲了帝國。”
“遵命!爲了帝國”
特克簡潔地說,然後把通訊器扔給副團長。
“把他媽的旗子立起來!”
說完,特克回頭看着即將吞噬他們的末日,他意識到自己害怕的並不是那些數量龐大,狂嚎着的敵軍,而是那團一同出現,比他們工事高出十倍以上,在遠方若隱若現的輪廓。
或許其他人無法理解,但是對於見過泰坦的特克而言,它像是一座壓頂的山脈一般。
據他所知,公民聖殿的泰坦已經全部撤走了,原因也很簡單。
他們失去了一個經驗豐富的機長。
據說有個老機長被一發流彈擊中,整個下半身都被撕裂了,等到救回營地的時候就就已經斷氣了,公民聖殿第一時間就撤走了所有泰坦。
所以對於特克而言,最可怕的麻煩不是無邊無際的歐克,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