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抵禦即將發生的入侵,迪倫克和其他十幾名戰友被要求進入船隻的深處,防禦重點區域。
大多數水兵都跟迪倫克一樣只能用某種可悲的方式武裝自己,他們指節發白的手裡抓着磨利的金屬殘片或工具,由於軍械庫在之前的炮擊中受到破壞,能夠分發下來的武器十分有限。
他四下環顧一片黑暗的走道,心想自己這幫衣衫襤褸的人怎麼可能擋住任何闖入的怪物?
就算只對上其中一隻,他們能做的就是變成黏住對方靴底的肉餅,或者嘴裡的餌食而已。
在港口的酒吧和街頭巷尾,他聽說過無數次關於歐克這種怪物的可怕傳聞,報紙上那些配圖更是讓他加深了這種印象——它們都是身高三四米,力可折金的恐怖殺手。
隊伍中只有一人拿着真正的武器,他們的領隊神經兮兮的眼睛掃過一個個水兵,那把傷痕累累的戰鬥散彈槍就掛在腰間,他走在隊伍的最後,隨時準備應對抄後路的敵人。
迪倫克伸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從牙縫間深深吐出一口氣,現在這情形簡直瘋了,他只在小說裡看過古老帆船時代的跳幫戰,那些描述海盜與船長們的文字都十分浪漫精彩,和眼下的情景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轟~!
一枚炮彈擊中附近船身,艙壁一陣晃動,空氣中迴盪着扭曲金屬的尖嘯。
隨後,更強烈的衝擊接踵而來,迪倫克及時抓住艙壁上暴露的管線穩住姿勢,纔沒有像另外數名水兵一樣猛撞上牆壁後跌在甲板上。
暈頭轉向的人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但有幾人倒在地上動也不動,身體已經彎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走道盡頭傳來沉重的悶響,映襯着船身金屬板斷裂的慘叫,遠處牆面上浮現一個個光點,並且迅速擴散,讓整片走道都亮了起來——那是無數擊穿船身的彈孔。
四周充斥着翻滾的嗆鼻濃煙,迪倫克的血液隨之凍結了,他參與過陸地戰鬥的訓練,能夠認出手榴彈爆炸的效果。
敵人已經登上了鱈魚號,而且就在這裡!
水兵們望向來路,逃命本能盤據他們腦中,空氣中瀰漫着驚懼的酸臭。
恐慌隨之騷動擴散,越來越多人開始爭相遠離走道盡頭那個燃燒的裂縫,
站在他們身後的領隊怒吼威脅,用散彈槍朝他們來時的通道開火。
“來啊!雜種!!”
砰~!
一個東西倒在地面上,胸口開了大洞,渾身是血看不出是人類還是歐克。
混亂人羣受到驚嚇,回頭看向被撕裂的艙壁。
短短一瞬間,沉默充斥整條走道,當裂縫中傳來低沉的喘息聲時水兵們猛地一震。
緊接着,厚重、翻騰的煙霧緩緩填滿走道,朝他們伸出灰色的卷鬚,其中夾雜着物料燃燒後的窒息惡臭。
水兵們很快看清了煙霧中浮現的形體,包裹在帶刺盔甲底下的綠色野獸——歐克。
“它們來了!!”
騷亂席捲人羣,他們在瘋狂中轉身集體衝向領隊,對方以帶着恐慌的聲音命令他們停步。
在這期間,領隊一直在向他們來的通道射擊,完全不需瞄準,因爲那裡也有東西正在靠近。
砰砰砰~!
很快,另一種槍聲響起了,人們被轟飛,四散的彈丸撕裂了軀體,粘稠的血肉把艙壁染得一塌糊塗。
迪倫克在槍聲響起的一瞬間就撲向地面,因此避過了大多數的火力,但一小搓彈丸還是刺穿他的半側身體並灑出一攤污血。
“該死!聖父啊!”
疼痛擴散開來,像是野火一樣從胸腔曼延全身,他在怒火的驅使下向前猛地一撲,攔腰抱住某個剛剛傷害過自己的東西。
那是一個小個子,手上端着把喇叭形狀的破槍,同樣有着綠色的皮膚。
哇啊啊啊!
對方又踹又打,掙扎着想要舉起槍指向迪倫克的頭,於此同時煙霧也更加逼進了。
迪倫克一計野蠻的頭槌狠狠砸向對方,他感覺自己的鼻樑斷裂,火辣辣的劇痛下似乎整張臉都撞扁了,但也能感覺到對方的頭骨因此移位。
對手在模模糊糊間鬆開手指,迪倫克趕緊從他奪過槍械,然後一次又一次地死命敲下,直到那坨東西再也看不出外型。
槍托上沾滿的鮮血、肉沫和碎骨流進他手裡,迪倫克起身一甩手,將這比手槍大不了多少的東西舉起,想要朝煙霧中射擊。
嘭!
在他扣動扳機的一瞬間,整把槍像玩具一樣爆裂開來,四散的金屬碎片砸在他的身上和臉上,然後向後仰倒。
“啊!!!!!!!”
他捂着臉,悽慘的叫了起來,並滿地打滾。
在這其間,連領隊瀕死的哀嚎聲也被他忽略了,直到一隻鐵靴重重的踏在他的胸口上。
“唔!”
有一瞬間,他甚至差點把自己的內臟吐出來,這力量就感覺好像肚子被馬踢了一下。
迪倫克勉強睜開眼前,看到了一張巨大的綠色方臉,還有如燒紅煤炭般炙熱的眼睛,以及塗滿碎肉的鯊齒砍刀……
在意識殘留的最後一刻,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靈魂在升騰,然後就是無邊的黑暗。
“哈!這蝦米可以,居然弄死俺個屁精。”
踏過那堆疊的屍體,拎着迪倫克仍未瞑目的腦袋,這個小子來到通道入口處,這裡此時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場景,兩個小子正用匕首從自己的手臂裡剜出細小的彈丸,而水兵領隊的屍體則被他們釘在牆上,以四肢分離的方式……
“完事了嗎。”
“下面完事了,一個也不剩了。”
“行,老大說了,俺們留在這條船上。”
說完這些,這個小子將迪倫克往腰上一掛,踏着階梯來到艦橋上,此時這裡已經被歐克們完全控制了,在桅杆和煙囪上還釘着幾個掙扎的人影,那是反抗到最後的艦長和幾名軍官。
原本的海軍旗幟已經換上了歐克的黑旗,金牙回到了狂風號上,並與鱈魚號進行分離,他們將會與鐵鼻號集結整隊,向剩餘的護航戰艦發起新的進攻。
這次獵殺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而此時,人類護航艦隊的指揮官雷奧·森普爾,正面臨一個兩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