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古克已無法思考了,凌亂的畫面充斥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看到晦暗的血光閃爍着化作獸化人們扭曲的面龐,他看到燃燒着狂怒與憎恨的人類的眼睛,他看到各種變異的外形。
睜開眼,他沒有在擊穿盔甲的子彈的沖刷下產生一絲一毫的退縮。
古克低頭看着暗淡無光的溫迪戈之眼,某種黑暗而朦朧的東西在裡面移動,低語鑽進了他的思緒之中。
“waaaaaaaaagh!”
他突然大吼起來,舉起惡魔殺手砸向眼球。
重擊將直接匕首砸進地面,同時將上面的溫迪戈之眼砸碎成雨點般的細小碎片。
魔刃砸碎眼珠的一瞬間,產生了巨大的爆炸,一陣陣帶着尖嘯的能量的衝擊波從山頂上向外輻射。
古克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手中,惡魔殺手咔嚓一聲裂開了一個口子。
萬事萬物在這一瞬間都停滯了下來。
隨後,一個跟葬禮上發出的笑聲一樣荒誕離奇的叫聲席捲天空,莫格卓根也噴出了一聲難以置信的鼻息。
古克發誓,當時那尖叫絕對是戰場上最大的聲音,非自然的寒霜結滿了他的盔甲,其中在雙手上最爲厚實。
他的眼睛閃爍着幽靈般的火光——那是溢出的純粹能量,無神、但無比的明亮。
“古克,事情不對……”
他聽見了莫格卓根在低語着什麼,但卻無暇去思考,他正在與一股巨大的力量對抗着。
啪!
一聲清脆的爆響,在他的瞪視中,惡魔殺手碎成了無數片。
邪惡的青銅碎片四散飛出,雨一般地落在了他的四周,還好幾個碎片深深地扎進了他的皮膚與血肉裡,哀號聲此起彼伏,如同噩夢一般。
“這……”
轟~~!
忽如其來的爆炸震平了一切,衝下山坡緊跟在逃跑的歐克身後。
然後,隨着突然的迴轉,衝擊波被吸回山頂,匯聚到風暴之中,冰雹與閃電拖拽着黑暗回到了匕首之中,在無聲而來的內爆中化爲烏有。
烏山突然陷入了死寂,只留下許多一動不動地躺在山巔的歐克。
雲層散開,朦朧的夜空將的月光灑向寒冷而無風的大地。
而古克,不知什麼時候早已半跪在了地上。
他此時感覺全身像是被千噸重錘碾壓過無數次一樣,動力甲的護盾在短路的火花中早已消亡,但現在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因爲在他的面前,多了一個東西。
用“東西”兩個字來形容它並不是很合適,但古克確實找不到其他詞彙。
它有着巨大的,鹿首形的腐敗頭顱,枯樹枝一般叢生的角上掛滿了奇怪的東西——有骯髒的木偶,石質的圖騰,甚至還有乾癟的斷手。
這個東西足足有四米多高,甚至可能比古克還高一點,它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籠罩在一件純黑色的長袍中,就像博物館裡的展示品,一度讓古克懷疑它是不是隻有個腦袋。
儘管它的眼睛是兩個空洞,但從它微微低頭的姿態中,古克可以感受到它正在“看”着自己。
“呸!你是什麼玩意。”
吐了一口血沫,古克微微握了一下機械爪,發現至少這個東西還是好使的。
但是他的膝蓋卻像是被凍住了一樣,怎麼也站不起來。
面對古克的問題,那個生物沒有回答,而是微微偏轉頭部,似乎把視線挪向了一旁還插在地上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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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此機會,古克用餘光瞥了一眼周圍的情況,因爲他發現自己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結果這一眼讓他大爲吃驚,所有歐克,包括莫格卓根在內,都一動不動的呆在原地,有些傢伙還保持着即將跌倒或者撲倒的姿態,彷彿像是被定格在了某一個瞬間般。
時間彷彿就此凝固,只有他,和眼前這個的東西。
“你……”
忽然,它發出了聲音,卻艱澀得如同利斧劈開朽木。
“……問我是什麼?”
古克盯着他,用盡全身力量撐起自己的膝蓋。
慢慢的,他站了起來,與對方平視,儘管雙腿還在微微顫抖。
“你們總是讓……所有小看你們的人意外。”
那東西並沒有試圖阻止古克,反而是發出了由衷的讚歎聲,然後輕飄飄的向後退了一步。
“那麼我現在告訴,吾即是——”
忽然,它身上的長袍被無形的力量猛地向兩邊拉開,古克也在同時愣住了。
他什麼也沒看到,也可以說什麼都看到了,那一瞬間的記憶如潮汐般涌升然後回落,短暫的片刻,他的腦海中就只剩下些許碎片的畫面。
有他自己的,還有別的什麼,就像滾過的萬花筒,很多他也叫不上來的東西。
“……萬物!”
吠叫的般的吼聲中,長袍下的黑暗中它擡起了乾枯的手臂,手心是一枚染血的眼珠。
整個空間開始顫抖,古克本能的向後退了幾步,接着整個世界由此顛倒了。
先是無邊的黑暗,連古克都無法目視的那種黑暗,彷彿他的視覺就此被剝奪。
然後,黑暗被一縷血光刺破,一輪猩紅的血月升騰而起,古克能感覺到腳下的震顫越發強烈,他低頭一看,卻發現原本的岩石不知何時被腐朽發臭的血肉所替代,蒼白的骸骨像起伏不定的雜草般叢生。
隨着血月的升高,他發現自己已然身處於血肉的煉獄中,骸骨堆積的山區,污血彙集的河流,臟器淤積的沼澤隨處可見,空氣中瀰漫的是無邊的惡臭。
如果說一個人類,大概率這個時候就已經瘋掉了。
但古克雖然感到十分詫異,卻並沒有感到有多麼瘋狂,也許他還有點噁心,不過並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那種。
“嗯?”
當一道陰影籠罩在他的頭頂時,古克擡眼望去,發現無數血肉正在匯聚成一隻大手,直朝着血月抓去,彷彿要將那一枚猩紅的寶石握在手中。
然後,當升到某種古克也無法判斷的高度時,那一隻無邊的巨手停住了。
說來也十分奇怪,儘管是這樣的距離,但古克卻能清楚的看到,在五指巨手的中心,屹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形,血光彷彿是爲它的長袍披上了一層紅霞,與周圍的醜惡相得益彰。
“也許,要自我介紹一下。”
兩者的距離可能有上千米,,但它的聲音卻彷彿近在耳邊,空間在此處形同虛設。
“你也許聽過,他們喜歡稱呼我爲……溫迪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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