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由龐大得可怕的貪慾所形成的巨口從下方朝他衝來。
裴格多已無法躲閃,它的利齒咬住了他的腿,撕扯着他的光芒,他的痛苦噴涌而出,在虛空中如同閃亮的鑽石般光彩奪目而無法抗拒。
他揮動法杖,讓那頭野獸在勝利的瞬間驟然消亡。
他快要頂不住了,而且它們似乎能夠察覺出他的抵抗已經瀕臨崩潰。它們急迫地擠成一團,每一頭獵妖都渴望取他的性命,搶走最上等的部分。
裴格多的能量逐漸流逝,法杖正在消泯於無形。
在瞥見如此誘人的預言之後葬身於此,多麼可悲,他並不想得到這樣的下場。
但掙扎已是徒勞,如果此時強行將精神按回肉體,只會讓這過程中的自己更加脆弱。
突然,一陣悠長的鈴聲攪動了浩瀚之洋,那清脆的聲音讓獵妖們茫然無措,隨後一團聖潔的光影從翻涌的浪潮中浮現,如同點燃的燭火般的穿透那些獵妖的黑暗軀體,盪滌它們邪惡的本質。
這是一道飽經磨礪成的形體與意志,一股爲了拯救而打造的,充滿憐憫的力量。
清澈的雙眼,柔順的白色毛皮,還有一對分叉的蹄子從光影中浮現。裴格多的意識到救兵來了,他看到了一頭雌鹿的虛幻輪廓,比任何真實的動物都要龐大得多。它一躍而起,在獵妖之中左衝右突,用撞擊和蹄子驅散它們,身上柔和的光芒讓這些嗜血的獵手紛紛避開。
在這白色雌鹿的身軀裡,裴格多瞥見了驅動着它的意志,一個遙遠的身影,那麼的熟悉。
咻咻~
那頭雌鹿鳴叫起來,一波波奔涌的怒火在浩瀚之洋中擴散,就像一塊巨石落入池塘產生的劇烈波動。在這個守護者面前,那些獵妖驚恐地四散奔逃,如同吸水紙上逐漸消退的墨點,它們融化在黑暗之中。
雌鹿轉身面對裴格多,它的形體開始像摺紙拼圖一樣收縮摺疊,最終只剩下核心的那團陰影。
她飄向裴格多,這個旅行者的軀體中瀰漫着溫和而包容的能量,她的充沛活力令人驚歎。
“我們該走了,裴格多。”
那個身影說道,她的聲音如同春風般和煦。
“耽擱得越久,我們的存在就越容易吸引更穢惡的鬼怪。”
“多謝。”
裴格多由衷的說。
“葉卡捷琳娜夫人,你救了我一命。”
光芒逐漸淡去,當這兩個身影消失在無序的空間時,一條猩紅的觸手絞碎了光影,從濃霧中伸出,掃過之前紛亂的區域,在一無所獲後,某個憤怒的意志降臨了。
無聲的咆哮扭曲了所有,殘存的獵妖驚惶的逃避,卻一個接一個的分解,消亡。
很快,一切又重歸平靜。
“唔……”
在迴歸自己的實體軀殼之後,裴格多睜開雙眼時呻吟起來,靈魂的重新整合令他的血肉之軀痠痛難忍。
他的雙腿腫脹發痛,全身都很不適。
裴格多謹慎而緩慢地把腿伸展開,扶着牀沿讓自己站起來。右邊大腿一片麻木,彷彿它屬於另一個人,冰冷的痛楚炙烤着他整條腿上的肌腱。他小心地掀開袍子,用手指輕輕按壓自己腿部上的虯結肌肉,面孔頓時在痛苦中扭曲。
“嘶~~~~”
冷吸一口氣,那些獵妖對他造成傷害的位置上佈滿了反響的瘀傷,一塊塊發黑的皮膚失去了生命力。與刀刃和子彈留下的傷口相比,靈體所承受的傷害會引發更嚴重的後果,它將損壞旅行者軀體的本質。
除了休息與冥想之外,沒有太多手段能消除反響的傷害,至少在這個地方沒有。
他看到自己的日記攤開在地面上,不知何時被自己掃落,於是躬身把它撿起來,卻不由得因爲壞死組織繃緊而皺起眉頭。
他感覺自己彷彿不眠不休地戰鬥了一個月,他的身體被推到了耐力的極限。
“下次得注意了。”
將他的日記收起來,脫掉長袍,換上了一件睡衣,他的身體急需睡眠。
可是另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裴格多?在嗎?”
屋子的門被敲開,一位年輕豐腴的女士走了進來,臉上滿是關切。
她裹着一件白色輕紗長袍,微風將凹凸有致的身形暴漏在裴格多眼前,棕色的長髮隨意的搭在肩膀上,淡綠色的眸子好似兩顆寶石,一個鹿形的面具掛在纖細的腰部。
月色下,她是那麼的美麗,彷彿由白色大理石雕琢的女神,籠罩着聖潔的光芒。
“呃,在的。”
這話雖然說的有點晚,但裴格多爲了掩飾尷尬的氣氛還是說了出來。
“讓我看看。”
房門被輕輕合上,這位二十八歲就喪偶的年輕寡婦邁着輕盈的步子,走到裴格多面前,蹲下身體撫摸着他的大腿,而這個姿勢從裴格多的角度往下看,非常的……
冷靜,裴格多告誡自己自己應該恪守……原則。雖然他不是一個禁慾主義者,但導師一直告誡他要遠離慾望,雖然是什麼慾望並沒有直說,但裴格多認爲肉慾至少是最直接的慾望……大概吧。
“哈南如此的危險,我們不該過於深入。”
她的聲音是如此空靈婉轉,作爲志願者來到要塞的她,是許多雄性的夢中女神。
“是的,但……也許能夠拯救更多的生命。”
“甚至不惜犧牲你自己?”
柔和的光從白皙的手掌中升起,撫平了肉體上的傷痛,鹿派巫師是治癒的專家,無論是心靈還是肉體。
“謝謝。”
博學多聞的裴格多這個時候詞彙格外的貧乏,大腿上的痛感正在消退,但這位女士卻並沒有站起來,她的手依然在輕撫着,而且好像有越來越“深入”的趨勢。
好吧,他雖然承認自己是一個無趣的人,沉迷於古籍和學術論文書蟲,刻板的大頭兵,但作爲男人他還是避免不了有一些那方面的想法。
這位女士其實算是他的“書友”,兩人早在很久前就認識,至少因爲某些原因一直不曾見面。
“那個……咳咳。”
裴格多覺得事情不應該發展下去了,那股炙熱的情緒已經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葉卡捷琳娜和她丈夫的婚姻似乎並不太幸福,只是單純的家族聯姻。出生於舊貴族家庭的她,並沒有太多的選擇,她能夠成爲女巫也全得益於她的祖母,一位德高望重的鴉派女巫,同時也是裴格多的導師之一。
直到她的丈夫死在情婦的牀上之前,他和她都沒有太多的交際,也許見過幾次,但沉醉於哈南之道的他並沒有過多的關注外部世界。
“還沒好。”
她發出了輕輕的笑聲,是如此的誘人,她站了起來,離他如此的近,近到可以看清她每一寸肌膚。
他覺得自己應該冥想一會,或者洗個冷水澡。
“這裡的。”
她伸出手指,輕點裴格多的胸膛,讓他不住的顫了一下。
忘了說了,裴格多現在還是個處男,老處男。
“呃……女士,我覺得……”
他的話沒說完,溫柔的紅脣便將一切語言堵了回去。
“這種時候身爲一個男士該做什麼,我來教你吧。”
在他的耳畔叮嚀一句,年輕的寡婦側過身,在裴格多愕然的目光中,輕輕吹滅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