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赫爾墨斯中尉大吼着命令,但沒人聽他的。
極端的衝擊帶來的震撼讓士兵羅伯斯張着嘴呆立在原地,充盈着淚水的眼中倒映出滔天的烈焰和翻卷的雲團。
士兵們四處亂跑,炮彈從血海般的天空中尖嘯着落下來,並在他們身邊爆炸。
一塊塊軌道金屬碎片從頭頂掃過,轟然墜地,許多人緊張地彎腰躲避,但還有一些人反應沒有如此迅速,他們只能發出慘叫並倒下。
在營區另一頭,一頂炊事帳篷化作火團,醫療帳篷則被拋到空中,彷彿下面有一個地雷突然被觸發。
每一次爆炸都會讓羅伯斯感到畏縮,但他的雙眼從未離開那最大的奇觀。
一枚火箭剛剛在他們東邊三百米之外墜毀了,那裡原本是團部指揮所的位置,如今它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墳墓般躺在那裡,支離破碎,濃煙滾滾。
此起彼伏的爆炸如同鞭炮,一樣在它四分五裂的營區裡蔓延。
這場炮擊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可怕得令人難以置信。
羅伯斯所能想到的只有身在前沿陣地的哥哥。
他應該還活着。
羅伯斯用這個安慰自己,誰知道天上居然有這麼多可以掉下來的玩意?他很有可能已經躲到掩體裡了,他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既強壯又能幹,一定能找到躲藏的地方。
他一定非常安全。
羅伯特費力地吞嚥了一下,他彷彿從白日夢中墜入一場夢魘,然而在這裡一切卻都更加真實。
突然,同班的西頓將他撞倒在地。
“幹什麼!”
羅伯特驚呼起來,隨後他便知道對方這麼做的用意。
某個幾乎肯定是車輪的熾熱物體沿着營地翻滾而來,碾過帳篷和水車,如果不是西頓,他會被撞個正着。
“所有人!到橋另一側去!”
連長赫爾墨斯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回大家總算是大體回過神來。
他們的連隊駐紮在西克大橋的東岸,負責日常的保衛和維護,簡單說就是打雜的,因爲他們所屬的團並非一線作戰部隊。
但這個頗爲恥辱的定位,卻救了所有人一命,他們得以避開了最爲致命的炮擊,並且離逃生通道也最近。
雖然連長沒有明說,可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場戰爭已經完蛋了,沒有什麼軍隊能夠頂住如此可怕的轟炸和炮擊,在那樣的煉獄裡,就算是鋼鐵也得熔化,更遑論血肉之軀。
還活着的人很快聚集起來,開始朝西克大橋蜂擁而去。
西克大橋總長842米,寬7.2米,是維繫卡狄倫-阿卡姆鐵路的關鍵橋樑,也是克萊因城三個軍的主要補給線。
可自從西木鎮陷落後,就再也沒有火車從西邊開來,但爲了保護這個僅有的撤退通道,第一軍還是安排了整整兩個團的兵力來防守橋樑的東西兩端。
在這個歐克大舉進攻的關鍵時刻,西克大橋也就顯得更爲重要,所以當士兵們剛擁擠到橋上,帶着白色頭盔的憲兵就出現在了人羣中。
“散開!!有組織的撤!不要擁堵在一起!”
他們的話並沒有什麼作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只想着趕快脫離這片危險的土地,連前線撤下來的部隊也開始不顧一切的往橋上涌,他們的出現製造了更多的恐慌。
歐克已經突破了大部分防禦陣地,克萊因城馬上就要陷落了。
嗚嗚嗚~~~~~~~~!
就在此時,一陣汽笛聲卻突然自遠方傳來,駐紮在橋樑西側的士兵頓感詫異。
不是說西木鎮已經陷落了嗎?
可當他們看清楚來的是什麼樣的火車後,所有人都慌神了。
圓形的車頭,被弄成了獠牙凸出的野獸形象,一張憤怒的大臉用白色的塗料畫在車頭的中心,後面拖拽的車廂裡,伸出了一根根黑洞洞的槍管和炮管,車廂上面還有一大羣搖旗吶喊的歐克,以及隨時準備開火的榴彈炮。
歐克來了!
擠在橋上的士兵們覺察不到,也聽不到西側傳來的喊聲,他們依舊在朝那邊擁擠。
砰!
一聲類似槍響的聲音,羅伯特的神經驟然緊繃了一下,但他又安慰自己歐克不可能來的那麼快。
砰!
又一聲槍響。
但不是步槍,而是深沉的轟鳴。
眨眼間,在他右手邊西頓爆炸開來,碎肉和黑血四下飛濺,在他周圍全身衆人被塗抹上一層模糊的血肉。
他的一截脊椎甚至迸射到羅伯特身上,他眨了眨眼,將裡面的血擠出去,他在地上看到了牙齒,嵌在一塊顎骨中的牙齒,僅僅一秒之前還在朝他笑的牙齒。
“歐克!!歐克!!!”
終於,前方的慘叫讓所有人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歐克小子們從火車上跳了下來,他們將車廂裡的重機槍取出,雙手提着這種需要好幾個人操作的武器,一邊向人類的橋頭堡邁進,一邊灑出潑天的彈雨。
屁精們也十分機智的搬下了那些輕型野戰炮,不過它們笨拙的操作又讓炮擊更多時候只是某種感官上的威脅,甚至還有一些傢伙把炮彈裝反了,引發了小小的意外。
守衛西側橋頭堡的士兵們奮力還擊,但戰爭火車就像一個堅固的堡壘,死死堵住了橋上士兵的去路。
一時間許多人被子彈打倒,他們在無遮無攔的大橋上就像活靶子。
當第一個跳橋的人出現時,更多的模仿者便緊隨其後。
羅伯特站在橋邊猶豫了很久,他不會游泳,但耳邊嗖嗖掠過的子彈又明白的告訴他,留在橋上只有死路一條。
“啊!!”
吶喊一聲爲自己鼓足氣,羅伯特雙腿一蹬,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噗通!
由於他落水的姿態比較正確,因此很快就浮起來,但他手忙腳亂的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突然,一隻大手拽住了他,將他猛地拖到乾燥的船板上。
“這裡一個!”
汽笛聲中,一直待命的內河艦隊及時趕到了,上千條小型輪船從下游駛來,並將那些落水的士兵一一撈起。
但是河道無法容納太多船隻,他們運不走多少人,而且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w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歐克駭人的咆哮聲正在逼近,岸邊的部隊紛紛不等船隻靠岸就跳入河中自己游過去。
“你們走吧!我不走!”
第一軍的軍長米蘭德·哈蒙涕淚橫流的一把推開副官,並作勢要拔出腰間的手槍,周圍的衛隊連忙將他的槍搶了下來。
“長官!走吧!”
“我的士兵都留在那裡了啊!我從連長就帶起來的老哥們!都在那裡啊!!”
他跪倒在地,捶地痛哭。
已經上船的約翰·德·威特看到了他的背影,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雅格布·德弗斯則是早就暈死過去了。
當齙牙帶着巴爾只斤踩過堆積如山的屍骸,與西木鎮來的援軍於西克大橋上會師時,新加州共和國三個軍團加上部分返鄉民兵,總計二十四萬人,除四萬人成功坐船逃離外,其餘全部陣亡。
西部戰區自此到達了徹底崩潰的邊緣,人類又一次被打回了原點,但這次重鎮卡狄倫卻必須直面歐克的刀鋒,擋在兩者之間的阻礙已經消散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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