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起始於黑暗,終結於光明——這歌謠一直伴隨着我失落的並含糊不清的童年歲月裡。
我睜開雙眼,陷入盲目,戰火在我面前炸燃的剎那我向洞內的巖脊躍去,點狀閃光在我的視野中翻滾,熊熊燃燒,混同殘痕與白色破片一道沸騰。
我在空中轉身,眼睛與神智被致盲的閃電雷雲翻攪着,光亮在我顱內像火一樣燃燒,我撞上某樣堅硬的東西並開始順着它滑下來,雙臂撲騰着空氣。
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臂,我感受到了緊繃的肌肉與光滑的金屬,我開始掙扎,然而光線仍舊在我的感知裡燃燒,那臂膀將我拉了起來,把我往下一扔丟在堅硬的金屬上。
我的呼吸越發困難,但還是胡亂踢打併嘗試爬走,一隻手臂圈住我的喉嚨並收緊。
“別動。”
那聲音在我耳畔嘶嘶作響。
我停止了動作,我不認得這個聲音。
“我看不見。”
我回答,喉間的呼吸零亂破碎。
“爲什麼不睜開你的眼睛呢?”
我沒有回答,事實上我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有時愚蠢不需要原因。
“難道我應該在找到你時就把你丟下,把你丟給那些飢腸轆轆的傢伙作誘餌。”
這些話應該是真的,他也確實會這麼做的,但既然在此之前他並沒有這麼做,那麼接下來也不會有。
“它們在何處?”
我詢問道,在疼痛從我體內流走時顫抖着。
“近了。”
他低聲回答,靜若止水。
“現在它不知道我們在哪裡。”
“有多少?”
“一隻,只有一隻。”
“它是什麼?”
漫長的一次心跳間他什麼也沒說。
“我不知道,但它會死在我們死去之前。”
我終於睜開了眼,儘管那因爲乾燥任然刺痛着,淚水早已流無可流,早在我拋棄了自己保衛的小鎮,拋下自己相處十多年的鄰居逃跑時,它們就已經流乾了。
我毫無疑問是一個懦夫,治安官的徽章被拋入塵土之中,我早已無法承擔它的重任。
我是約翰·瑞德,傑斐遜鎮的治安官。
“我叫約翰·瑞德,我是傑斐遜鎮的治安官。”
滿面塵土,衣衫襤褸的男人吞吞吐吐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另外一個陰影中的人影則點了點頭。
“我聽說過你,黑騎士。”
對方沒有迴應,只是向約翰拋來一個小小的金屬水壺。
約翰感覺扭開蓋子,用冰冷且略帶甜味的液體滋潤火燒火燎般疼痛的喉嚨。
他深陷於歐克前鋒大軍中已經好幾天了,喬司的馬承載不了兩個人長途跋涉,他果斷的選擇自己下馬,將生路留給對方。
現在他已經算是在歐克的佔領區內,只是憑藉着長年積累的經驗和技巧,小心的規避開了每一波騎兵,可他又非常不理智選擇與一羣難民混在一起。
當歐克騎兵再次襲來時,他幾乎被逼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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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等着?”
他擡頭問道,爆炸閃光造成的傷痕依舊在的視線中流淌,飢餓與憤怒取代了恐懼。
“是的。”
對方深吸一口氣。
“然後我們追捕它,直搗心臟。”
神秘的黑騎士在說話間,微不可查的一束光線捕捉到他鋒利的牙尖。
“我們直搗心臟。”
約翰再一次重複道。
隨後他們便靜止不動,血液流動減緩。
他們等待着,一片黑暗在上方流動,洞窟中低沉的鳴響逐漸明晰,微不可察的空氣流動淌入洞穴,約翰下巴尖上的汗滴落在鏽蝕的鐵板上發出細微的滴答聲。
兩人都成爲了黑暗的一部分,消失不見,這並非神秘抑或某種超然脫俗的力量,這僅是一樣單純的事物:靜止。
當你靜止不動時,黑暗會將你帶走,將你變成它的一部分,你的軀體被分解成破碎的輪廓,你的面容將會成爲幕簾上摺疊的布料,你的手指將會化作森林中的落葉。
掌握此技的正是神秘的黑騎士,他的斗篷產生了某種帶遮蔽性的靜止立場,。
時間延展開來,只爲緩慢的心跳而明晰。
最後,黑騎士出聲了。
“它走了,跟上。”
約翰沒有回答,代之以攀在巖脊上伸展身體,跳入翹首以待的黑暗懷中。
黑騎士落腳於一塊岩石並向上跑去,手足落在滑溜的潮溼表面不發出一點聲音,就這樣反覆的高高蕩起,着地,繼續奔走。
約翰緊隨其身後,如同兩個的鬼魂,在無光的地面上寂靜、輕盈地起舞。
獵人現在已經成爲了我們的獵物,它移動的很快,即便看不見它,約翰也能感受到在它行動時的蠻力正撼動着地面。
他沒在搖擺奔跑着追蹤它的時候思考過它爲何朝他而來,他唯一的想法是,它非我族類,它試圖殺我們,它理應去死。
這並非憤怒使然,這只是事實。
然後,獵物停了下來。
黑騎士自黑暗中猛地盪出,他的跳躍產生的噪音幾乎微不可察,幾乎。
伴隨着胸前內的一陣轟鳴,獵物的頭擰轉過來,它的眼睛亮起,如兩盞紅燈。
黑騎士在它轉頭的同時襲向它,光線被他手中的刃爪所散射,他猛地將四根利爪捅入了獵物的脖子中,它十分巨大,是個由堅固血肉與剛硬金屬塑造的人形。
“Waaaaagh!”
獵物咆哮起來,約翰一躍而起,利刃緊握在手。
它仍將試圖抓住架在肩上的黑騎士,它掙扎着,抓向他的腰。
約翰跳到了它的肩上,倚仗全部的體重與力量將鏽跡斑駁刀刃向下刺入它的脖子,獵物立刻拱起身體,約翰的手浸泡在噴涌而出的粘稠溫暖的血液中。
趁它蹣跚不穩,約翰從它肩頭躍下。
黑騎士自它猶疑的抓握間脫身,獵物戰慄着,它猩紅的雙眼像兩扇封閉着純粹鮮血的窗戶般發着紅光。
黑騎士沒有逃跑,他仍舊高舉着右手那結合了槍械的刃爪,高高舉起並刺入獵物其中一隻發紅光的眼睛。
它舉起手來,但下一秒,火光撕裂了這片被染紅的幽暗空間。
整個世界驟然後退,怒吼的火焰的喧囂將獵物最後的呼吸掩蓋,然後此地徒留寂靜,以及液體緩緩敲擊金屬的聲音。
約翰無法動彈,也不想動,他的皮膚溼漉漉的,口鼻被槍火的煙氣填滿。
面前的人垂下了他的武器並轉向約翰,他緩慢舉起一隻手,從肩膀上拍下一隻破碎的眼珠。
接着他開口說話了,他的嗓音幾乎是一句耳語。
“該走了。”
明天……慣例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