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紀元25年17月9日11時21分
他們在哈利奇河北岸的港口裝載武器箱,庫斯科納爾城端坐在那寬闊的灰色河水對面。
工作很辛苦,但這些帝國士兵都是笑着的。
裝完這些之後,他們會去吃頓飯,再喝一杯,然後就要出發前往港口了。
這些金屬箱子飽經風霜,就像一口口小棺材,裡面裝滿了丹恩2221型,這種新式步槍是經過了丹恩兵工廠改良的最新型號,也是當前世界第一流的後裝步槍,他們估計會在兩週之內用上這些。
微風沿着河道吹來,夾着大海和淤泥的氣味。
這些士兵都來自安託卡斯第三衛戍師第六十一連,一個普通步兵連隊,裡面的士兵有些是經年征戰的老兵,大部分還是是緊急徵召的新人。
而洛克上尉必須確保他們士氣高漲。
“是綠皮嗎?會有多少綠皮?”
那些新兵總是在問,他們聽說過綠皮,他保證說不會是綠皮。
“這是個演習,”
洛克這麼回答。
“是展示軍力,這是帝國在活動筋骨,向那些宵小和叛徒顯示我們的力量。”
當然洛克是在蒙他們。
他點了支菸,站在樹蔭下抽了一口,他敞着深灰色軍服的領口,晾乾自己鎖骨上的汗水。
洛克跟他的團長關係不錯,他的團長也信任他,他還在皇家第一陸軍師第九連裡有朋友,這一定程度上要歸功於對方和他是同鄉而產生的親善態度。
他的宮廷朋友說“歐克不僅僅是紙面上的威脅”,他說這次“很有可能是對阿斯旺地區盤踞綠皮的清除行動”。
洛克認爲這是個傻到家的說法!
混帳綠皮,垃圾動物,在帝國邊緣滋生,鼓起勇氣來騷擾帝國,一點都他娘不是紙面上的。
這就是爲什麼要帶上整支他孃的第三衛戍師,和整支他孃的第七衛戍師,還有所有帝國軍隊,把一切能搞到的部隊都扔到阿斯旺那個毛都長不出的混帳地去。
謝天謝地,帝國要用一支能幹掉一個王國的軍隊去把那個垃圾滋生地給推平了,在它們幹掉你之前把它們幹掉,也把它們的野蠻帝國給幹掉!都幹掉!
等它們掛了,沒了,拜拜了,你就能鬆口氣,再也沒有什麼威脅了,無論是不是他孃的紙面上的。
要用一支自從西方大征服以來,除了德雷卡蘇戰役之外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大軍,整整十支帝國最精銳的師,用它捅進那個腐爛的綠色心臟,臭烘烘的綠色大腦,還有他孃的綠色脊柱裡,把那個綠皮根據地徹底給端了。
這是洛克上尉的個人看法。
看到連長士抽菸去了,士兵們放慢了手裡的活,他們胳膊都有些疼。
雷恩是最年輕的,他嫩得不行,在一週之前剛剛緊急應徵入伍。
他貌似得到過承諾,能在晚上出發之前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去和他結婚六週的妻子說再見,他難以忍受見不到她的念頭,他逐漸懷疑那是個空頭的承諾。
伊琳就在河對面的一個公共碼頭等着他,等着他在擺渡船的欄杆後面招手。
他不願讓她失望,她會在那兒等一晚上,以防他只是晚了,天會變黑,工廠的煙囪會在黑色的河面上投下黃褐色的閃亮倒影,她會冷的。
這個念頭讓他一陣心痛。
“把領子立起來!”
小卡夫擰着他的耳朵打碎了他沉浸,小卡夫只是他的名字,其實他歲數不小,是個老兵。
“開着衣領在大風底下幹活。”
他斥責道:
“會凍傷的,小子!戴上帽子,立起領子,就算出汗也一樣,你不想要凍傷的,相信我,那絕對比看到你老婆出軌還難受。”
22紀元25年17月9日12時12分
帥克在哈利奇河口擁有一片土地。
這塊大約十畝的良田有着肥沃的黑色沖積土,這些土地是根據服役年數分配的,帥克服役過,躺在倉庫裡某張抽屜底層的那個早已泛黃的記錄本能夠證明,實打實的服役年數,跟隨帝國的旗幟進軍。
帥克曾經是帝國軍人。
他服役了十八年,在雷蒂諾里庫姆的戰鬥結束之後退役,當時他被稱爲“好兵帥克”,他拿到了勳章,榮譽緞帶,還有記錄本上的一個公章,並分到了與服役年數成比例的土地。
這是帝國不得已的舉措,皇帝的金庫裡已經沒有多少金幣了,他支付不出那麼多士兵的退伍費,只能將過去的皇家獵場和園林作爲獎勵賞賜給有功的退伍士兵,而這也只是少數幸運兒才能得到的恩惠。
但帥克恰好是其中之一。
但行政部門沒有承擔他的路費和搬家費,帥克只能傾其所有和成百上千的未來鄰居一起抵達,當他踏上這邊土地的時候,人們已經簡單地管他叫“帥克”了,只有那些看到他左臂上暗淡刺青的人才會知曉他身爲軍人的過去。
新式的電燈點亮了繁華的庫斯科爾納城和坎貝拉要塞,上游因爲森林遭到嚴重砍伐,導致河水不斷沖刷下層層的泥土,也因此讓河口覆滿了厚厚的一層黑色淤泥,這使得那片河岸成爲了庫斯科爾納附近最肥沃的土地之一。
這是個好地方,潮溼的空氣中總飄着甜菜和捲心菜的氣味。
帥克現在沒有妻子,一心勞作。
他種植大片的豔麗花朵來裝點庫斯科爾納城上流社會的廳堂與袍服,在換季的時候則爲當地紡織業種植亞麻。
二者都需要臨時勞動力,帥克常常僱傭附近家庭的年輕兒童,女孩負責挑揀幷包裝花朵,男孩則收割亞麻。
歐爾脖頸上的那根細鏈子掛着一枚凱蒙新教徽記,那是他第一任妻子的禮物,他們二人尚未熟識她便去世了,而他則加入了帝國軍隊。
這枚徽記,還有他的信仰,是他來到庫斯科爾納的原因之一,他感覺信仰在這個地方更容易存活。
至少,應該是這樣的。
他的一些鄰居,那些與他共處了十年,子女都被他僱傭過的鄰居,時常嘲笑他的信仰,他們管他叫“新教徒帥克”。
另一些則與他一同到田地邊緣的那座小教堂去祈禱。
現在是亞麻的季節,男人和男孩都在地裡勞作,他們還要辛苦兩週。
今天有很多船飄過海岸線,裝甲艦,運兵船,供給船,帥克迎着太陽眯起眼睛眺望着,他能認出它們,不管他是農民,還是信徒,在內心深處他依舊是帝國軍人。
他能認出他們。
他有種源自過去的感覺,這讓他想起了掛在壁爐上方的步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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