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嶺依舊寂靜,籠罩崇山峻嶺之間的那些濃霧粘稠如水,就算是深夜呼嘯的山風也無法揭開這裡一絲神秘的面紗。
這是溫迪戈的家園,這個古老的教派始於人類尚處矇昧的漫漫長夜之中,當人們還在用石器相互打擊的時候,一些信奉原始圖騰的部落衍生出了某種特殊的風俗。
他們相信吃掉一個人的心臟可以變得更加強壯,吃掉一個人的大腦可以變得更加聰明,假如吃掉他的全身,那麼就可以獲得第二條生命。
那些原始而血腥的部落最終被文明所碾碎,但這一恐怖的教條卻並沒有消失,因爲一些古老的薩滿通過這樣的方式溝通到了某個異樣的存在,它飢渴而又兇殘,鼓動着那些觸碰到它的人去吞食自己的同類。
溫迪戈,當第一名薩滿叫出它的名字後,這個邪惡的教派便誕生了。
在漫長的歷史中,這個教派憑藉某種特殊的延壽儀式滋生於人類文明的角落中,但由於鬆散的結構和教義,它從未掀起過什麼大風浪,但是卻像一隻跳蚤般死死粘着人類那強壯的軀體,以填充它那空空如也的腹部。
一直到凱蒙教會崛起,大規模獵巫活動開始,這個教派的好日子到了頭。
成百上千的溫迪戈教徒被綁上獲刑柱,其中很多都是貴族,但在凱蒙聖父的權威之下,任何邪教徒均不得赦免,這是教會與皇帝達成的協議。
這個古老教派被驅趕到了文明世界的邊緣,在蠻荒之中不斷凋零,直到他們找到了這個地方,和某個東西之後。
原本四分五裂的溫迪戈教會重新聚集到一起,他們召開了一次史無前例的會議,並第一次以占卜的形式選舉出首任大主祭,並制定了相對嚴格的教義,劃分了七個教區,確定了主祭的責任和權力,以及教派未來的發展目的。
在那次會議上,首任溫迪戈大主祭提出了“最終時刻”的概念,號召所有信徒努力促成這個神聖的未來。
當時的溫迪戈教會與拜血教尚且友好,但是雙方最終因爲某種利益而大打出手,弱勢一方的溫迪戈教會利用寂靜嶺中找到的某個東西,擊敗了入侵的拜血教會,並徹底盤踞於此。
而這,也已經過去了上千年。
中間雖然有過不少外敵的入侵,但憑藉那天然的迷霧,溫迪戈教會的核心區卻始終沒有受到任何攻擊,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地方甚至可以稱得上帕查世界最和平的一隅——如果無視羣山中那些偶爾響起的慘叫。
溫迪戈教派內部,相互殘殺是一種值得稱讚的事情,這是一個人心皆如鬼魅的地方,假如有正常人闖過迷霧來到某個城鎮上,那麼他一定會以爲自己來到了地獄,因爲每家每戶的門楣和窗臺上都以骸骨作爲裝飾,尤其是脊椎和頭顱。
在這裡,哪怕幾歲的小女孩,看待陌生人的目光也可能變成殘忍和貪慾。
所有人的心智都被某種存在所扭曲了,他們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四下出擊,對周邊的人類據點進行劫掠,尤其是嚎哭山脈另一側的村莊和城鎮,那裡的每家每戶都和溫迪戈教會有着血仇,雙方的手上都沾滿了彼此的鮮血。
不過藉助同類相食所獲得的邪惡力量,溫迪戈教會在衝突中大部分時候都是優勢,他們也不會正面與大規模的軍隊交戰,只會去襲擾防守薄弱的區域,而當人類大隊人馬追來時,他們就會竄入山脈之中,用他們的魔彈射殺處於劣勢地形的敵人。
魔彈射手,溫迪戈教會最引以爲傲的武裝力量,他們從血祭中獲得屬於自己的步槍,並以人骨打造子彈,這些被哈南邪力所賜福的武器遠強於普通的步槍,甚至可以在半空中轉彎,從不可思議的位置狙殺敵人。
有着天然的地利,有着神所賜福的武器,有着狂熱的信仰,所以當歐克入侵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大部分教徒都沒有太放在心上,甚至一些人興奮的想要嚐嚐歐克是什麼滋味。
但是這些承平日久的食人者們從未見識過一支軍團火力全開的陣勢,故也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寂靜嶺整體山勢呈東北—西南走向,長一百多公里,寬四十多公里,最高的山峰海拔超過一千米,它也是溫迪戈教派的聖地,被稱之爲——百靈峰。
七個教區同時也是七個城鎮,以呼應天上星辰的方式自西向東排列,串聯起來就像是一個漏勺,而離歐克所盤桓雨林最近的,便是七號教區,也是被教徒們稱之爲喪鐘鎮的地方,管理那裡的主祭是剝皮教士亞努裡維斯。
他是一個狂熱的信徒,卻並非一個出色的指揮官,轟炸來臨之際,他甚至和鎮上的居民們一起仰望天空。
轟~~~~~~~~~~~~~~~!
遠方雷聲隆隆,蒼穹被白光籠罩,迷霧被燃燒殆盡,第一發炮彈精準削去了巨大鐘樓的上半部分——包括那一口相傳被溫迪戈賜福過的黃銅大鐘。
緊接着,燃燒物落雨一般猛烈轟擊向城鎮中心,滾燙的熱流和氣流橫掃周圍的一切,並將其灼烤至烏黑,升騰而起的煙柱伴隨大量的瓦礫被高高拋起,還有許多猶在慘叫的未死殘軀。
不間斷的炮火齊射一直持續了整整十分鐘,容納三萬餘人的鎮子瞬間就變成了燃燒的廢墟。
而城鎮中心的廣場,比起其他地區受到了更熱烈的關注,主幹道現在僅剩下一整條滿是冒着煙的殘碎廢墟的凹陷溝渠,盛裝的教堂,則被閃耀着微光的空氣撕裂,打着渦旋的沙塵被攪動得狀似毒蛇,殘磚碎石紛紛滾落。
亞努裡維斯徹底懵了,當他從廢墟中爬出來,眼前的一切讓他幾乎瘋狂。
原本這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小鎮,按照他的規劃建立了一系列花園,噴泉和雕像,他一直試圖將喪鐘鎮打造成屬於溫迪戈的人間天堂。
但現在這一切皆消失殆盡,一切皆被攪入了裹挾着火焰、傾瀉着音爆般的金屬的風暴中,並且四處散發着火藥的臭氣,混合着屍體烤焦的悶熟氣味。
“溫迪戈在上!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他掙扎着站起來,面目扭曲的放聲嘶吼,卻沒有人給予迴應,只有廢墟間依稀響起的垂死呻吟。
忽然,遠方天際升起的紅色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不顧身上破碎成條的袍子,奮力朝鎮外跑去,路上許多幸存的居民向他求救,詢問,他卻置若罔聞,只是奔跑着。
一直到城鎮的邊緣,一棟燃燒的穀倉旁,他才停下腳步,但眼前的場景卻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原本鬱鬱蔥蔥的森林,正捲起一條磅礴的火龍,它的身軀延綿數公里,不停向天空噴吐着大量的濃煙和飛灰,扭動着瘋狂擴張自身的體積,吞噬周圍的森林,驅散掉那些保護他們的迷霧
在沖天火光之後,是無窮無盡涌動的綠色肌肉,一面巨大的戰旗在熱風中飄揚。
“溫迪戈在上……”
亞努裡維斯連退幾步,接着癱坐在地。
果然俺還是烈焰征途,歐克系吧(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