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幹什麼?你們狗眼瞎了?不知道咱家是誰?”劉謹憤怒地掙扎着吼道。
要是一般軍士,估計在劉謹面前還真會膽怯。畢竟,劉謹兇名在外。但是,這次派來捉拿劉謹的,是十二團營之首的奮勇營的兵士,是張永的嫡系人馬,自然不怕劉謹。
要知道,劉謹雖然權傾天下,但還真拿張永沒辦法。當初,劉謹想把張永發配到南京去。結果,張永得知後,毫不買賬,直接揍了劉謹。但張永居然沒事,因爲正德幫二人說和了。
從此,張永成爲內廷中罕有的可以正面懟劉謹的大太監,谷大用等人都遠不及。加上張永本身掌握着十二團營和神機營,手握重兵,劉謹對他也有些無可奈何。正因爲如此,楊一清算計劉謹的時候,纔會拉上張永一起。因爲,張永是敢於正面懟劉謹的大太監。換成谷大用、馬永成等人,估計都不敢跟劉謹剛正面。
因爲自家老大敢打劉謹,所以十二團營的人也比較虎氣,不怎麼怕劉謹。要是別的營的將士,估計聽到劉謹兩個字都會嚇得打哆嗦。
劉謹還想反抗,打算叫手下人救自己。結果,奮勇營的校尉一句話,瞬間讓劉謹安靜了下來:
“陛下在您府上等着呢!”
劉謹立即就知道,這是正德要找自己問話了。不過,想到仿冒的玉璽和玉帶等都被自己砸碎了,自己應該沒有啥弱點纔對。至於府上的錢財,劉謹摸了摸懷裡剛做好的賬本,嘆了口氣。
劉謹回到自己府上後,見到正德,還沒來得及下跪,就聽正德大喝道:
“老劉,朕對你推心置腹,你爲何要生異心?”
劉謹頓時一愣,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跪地辯解道:
“陛下對老奴寵愛有加,而老奴,又怎會對陛下有異心呢?”
“呵呵,沒有異心?沒有異心你爲何帶兵刃見朕?難道你想行刺朕?”
劉謹頓時有些糊塗:
“陛下,老奴的一切都是您給的。沒有陛下,老奴什麼都不是,又怎會想行刺陛下?老奴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鑑啊!”
劉謹這話說得倒也情真意切,若是正德不給他披紅的權利,且把大部分政務都推給他,劉謹還真的不會這麼有權勢。
但他說什麼,正德現在都不相信。因爲,正德親眼看到了那把藏着匕首的扇子。於是,正德把扇子扔在劉謹面前道:
“你所謂的忠心就是帶着藏了匕首的扇子去見朕?你難道想要謀刺朕?”正德憤怒地咆哮道。
看到那把扇子,劉謹頓時臉色大變——千算萬算,劉謹偏偏把這把扇子給忘了……
之前,馬林提醒劉謹銷燬違禁品,劉謹照做了。可是,這把扇子做工太精巧,劉謹很喜歡,就沒銷燬。而且,若是沒人發現扇子裡藏着匕首的話,的確也不算違禁品。
一般情況下,若是普通兵丁來劉謹府上抄家,就算看見了這把扇子,也不會覺得有問題。老劉喜歡在扇子裡藏匕首,你一兵丁,管得着嗎?又不是違制的東西……
但偏偏,這次正德是親自帶隊來抄家的。而且,正德記性很好,記得劉謹夏天的時候,經常隨身帶着這把扇子。然後,扇子裡恰好藏着匕首……於是劉謹倒黴了……
“陛……陛下……這把扇子是能藏匕首,可老奴每次面聖,從未在扇子裡藏過匕首……”此時,劉謹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沒帶過匕首面君了。否則,單是私藏匕首面君這一條,就夠他死幾回的了……
“沒帶匕首見朕?誰能證明?”正德惱怒地問道。
劉謹哪有辦法證明啊?時光又不能倒流,根本無從追查。所以,劉謹現在根本無法自辯……
所以,劉謹此時只能使勁磕頭:
“陛下,老奴真沒有帶過匕首見您啊!若有半句虛言,老奴甘願被千刀萬剮!”
“朕現在就能讓你被千刀萬剮!”正德怒氣衝衝地說道。
眼見劉謹就要被暴怒的正德給整死了,這時候,劉忠卻不合時宜地進入了後堂,邊走邊興沖沖地嚷道:
“陛下,大喜啊!老臣剛粗略統計了下,發現劉謹府上光是金銀,就有250萬兩黃金,白銀更是超過5000萬兩!若是收入國庫,可抵得上數年的稅收啊!陛下,快下令吧,把這些不義之財都搬到國庫去!”
劉忠剛纔找劉謹的管家去查賬了,剛得到大概數字,就來興沖沖地報喜了。但是,他來的很不是時候……
劉謹正絕望地承受正德的怒火呢,聽到劉忠如此說,立即來了精神。因爲,他想起了懷中的賬簿。於是,劉謹大聲道:
“不能把那些金銀入國庫!”
然後,正德和劉忠等人都一臉詫異地看着劉謹——你丫都要死了,還捨不得那些錢?
“怎麼?你劉大太監還捨不得那些錢?”正德冷笑道。
劉謹反應過來,解釋道:
“陛下,這些錢財,並不是老奴的,而是屬於皇宮內庫的呀!”
“什麼?內庫的?”聽到劉謹這麼說,正德愣住了……
劉謹趁機掏出賬本,雙手舉着道:
“陛下,這是老奴做的賬本,請過目。這些錢,都是老奴暫時放在這裡的,並不屬於老奴。不然,他們應該都放在東宅裡纔是。東宅纔是老奴的府邸,而西宅,則是老奴臨時作爲倉庫的。事實上,那是幫內庫存放的錢財啊!”
劉忠此時怒道:
“你這奸賊,錢財入國庫和內庫有何區別?放入國庫,正好用之於民,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就算你送往內庫,還不是要撥往國庫聽用?何必多此一舉?”
劉謹此時已經鎮定下來,他搖搖頭道:
“劉學士此言差矣!這筆錢送入內庫後,的確還會撥付大半給國庫。但是,誰撥付卻是很有講究的……”
“怎麼個講究法?”劉忠氣呼呼地問道。
“若是國庫直接接收這筆錢,那麼,這一切就和陛下毫無關係了!而且,以後陛下缺錢,還要低聲下氣地問戶部要錢。你們這些窮酸文人,沒準會找藉口拒絕,還會勸諫陛下不要奢靡什麼的……”
劉謹說着,正德也是心頭一動。因爲,劉謹說的是事實……
“但若是先入內庫,那麼內閣要錢,就要請陛下撥付。而陛下撥付,則是陛下皇恩浩蕩……而且,若是用於賑災,災民們也會得知——這是陛下內庫撥付的賑災款。然後,百姓也會感念陛下恩德……”
“這不多此一舉嗎?到頭來,還不是得內閣和百官派發給百姓?”劉忠怒道。
劉謹直搖頭:
“不一樣!不一樣!內閣撥款,百姓感念的是閣老的恩德!而陛下着內庫撥款,則百姓感念陛下恩德!閣老們要名望做什麼?謀反嗎?天下恩德,理當由陛下施出,而不是內閣和百官!”劉謹振振有詞地說道。
劉忠頓時理屈詞窮,而正德聽了,卻是雙眼發亮……
因爲年少繼位,正德到現在爲止,都沒有什麼名望建樹。所以,小皇帝對名望是很渴望的。
而正如劉謹所說,若是某處鬧災了,自己從內庫撥款去賑災,那麼,百姓們感念的,就是自己的恩德了……這名望刷的,那叫一個溜啊……
於是,正德最終同意了劉謹把西宅的所有金銀都充入內庫的請求。然後,吃足了好處的正德,也不好意思對劉謹下殺手了。
離開前,正德想了想,道:
“老劉,面君帶匕首,朕也不能輕易饒恕你。不然,國家法度何在?但念在你爲內庫籌集了這麼多金銀的份上……這樣吧,你去南京陪汪直吧……”
就這樣,曾經顯赫一時的大太監劉謹,被正德降爲奉御(內廷負責掌管祭祀的太監),捲鋪蓋被貶去南京陪伴成化時期權傾一時的大太監汪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