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怔了一下,脣角彎起,暖暖的笑意終於再度出現在眼底,收手道,“好了,除了這裡,還有哪裡有傷?”
“沒,沒有了。”
婉溪眼神躲閃,就這一個地方,就羞得不行了,別的就算有,她也不想說了。
“真沒有了嗎?我看看!”
沈浪看出了她的躲閃,不容拒絕的道,“光你外面手臂上腿上露着的傷處就有幾百處之多,我不信你身上別的地方沒有。”
想到那兩個賊婆子的狠毒,沈浪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能夠在女人的身體下那樣的毒手,難保不在別的地方也下狠手。
忽然想到什麼,直接伸手,解開了她胸前的衣襟,婉溪頓時臊得臉色通紅,結結巴巴的道,“不,這裡……這裡沒有。”
滿是針眼的手背慌慌的抓住他,沈浪心裡一痛,“溪,我知道,你是因爲害羞,可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已經是我命定的女人,你的身體我有哪裡沒見過嗎?”
“痛在你身,傷在我心,溪,讓我看看,好嗎?”
心疼她的各種隱忍,更加心疼她到了這個時候,都不願意讓他看她的傷,可想而知,在她看不見的衣服下面,該是何等的慘不忍睹?
婉溪哭了,再次哭得眼淚鼻涕的,不停抽泣着道,“看看……就能好了嗎?她們,她們不是人!不是人!”
想到那一場殘暴狠戾的針刑,她到現在都渾身發顫,做夢都驚醒。
“給我看看!”
沈浪沉了臉,卻是動作極其溫柔的拿開她護着胸的雙手。
婉溪流着淚點着頭,腦袋撇向一邊,沈浪深吸一口氣,慢慢解開她的衣服,……
只一眼,沈浪腦子裡就氣得暴血亂竄,恨不得要把那些人碎屍萬段餵了狗才行!
一個女人的身體,那被稱爲最柔軟最美麗的身體,全是大大小小的細碎針眼。
有的出了血,結了疤,有了已經泛了紫色,在她潔白如玉的胸脯上,觸目驚心的耀武揚威着。
這樣的痛,怕是一個大男人,都難以受吧?
溪兒她一個弱女子,是怎麼承受下來的?
“你這裡……傷得不輕,其它地方也肯定還有,給我看看!”
索性看了胸前,便一直看到了低。
不由分說的,沈浪一點一點,輕輕用剪刀剪碎了她身上的衣服,果然,她身上的肌膚,就沒有一處好的。
他目光驀然下移,眼一暈,差點黑倒。
他的孩子,孩子……
雖然剛剛,他聽藥先生說了,這孩子有可能會保不住,可現在,當他親眼看到的時候,卻仍舊是無可壓抑的怒了。
“他們,我們要他們……生不如死!我要他們嚐盡世間所有的酷刑!”
她的肚子上,也滿是傷痕,不過,卻是比她上身的傷,要少了許多。婉溪閉着眼,白着臉道,“我……我已經很努力的護着了,可是她們,她們要扎死我的孩子……”
想到那一幕慘絕人寰的經歷,婉溪突然打個寒戰,下意識的縮着身子,想要逃避沈浪的觸摸。
疼,揪心的疼啊!
不止身疼,疼的,更是心!
“溪兒,不怕,不怕的……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要……”
沈浪嘶啞着聲音,努力的憋着眼淚不讓自己流下來,輕柔的指尖一點點塗過她身上的傷勢,婉溪撇着臉,悶悶的道,“可是,我只想要這個孩子。”
微嘟着嘴巴,她可憐巴巴的傷心着。
這個孩子,她期盼了這麼久,她怎麼捨得就讓他這樣還沒出世就死了?想到之前那兩個婆子所下的毒手,她臉色越發慘白:“相公,這孩子……他……”
他會不會,就這樣死了?
沈浪正在擦藥的手猛然顫了一下,又繼續輕輕的塗着藥,壓抑着嗓音道,“不怕,有藥先生在,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因爲她的身體,因爲她體內的寒毒,他不敢對她講實話。
婉溪卻是全部聽在了心裡,她終於鬆口氣,軟軟一笑,“好,只要孩子沒事,我就放心了……”
呢喃的話音到了最後,已漸弱到微不可聞,沈浪頓時慌了,猛的叫着她,“溪兒,溪兒……你醒醒,你怎麼了?!溪兒!”
雲落剛好端了粥從外面進來,見狀,立即嚇得魂飛魄散,“嗷”的一聲叫,急又去廚房請了藥先生過來,等得診治之後,衆人均都覺得是虛驚一場,可都嚇得不輕。
差點,這心跳就停止了。
藥先生無語道,“少夫人身體虛弱,長時間未曾好好進食,又中了毒,受了酷刑……這身體,相當的虛弱,要多休息纔好。不過,該吃的飯還是要吃一些的。”
話到這裡,微微頓了一下,轉向沈浪道,“那些藥,你幫她塗了嗎?”
“剛剛塗過的。”
沈浪下意識的答,一直“怦怦”跳個不停的那顆心,現在,仍舊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害怕。
藥先生捋一把鬍子,點點頭,“那便好。等得那些藥效起了作用,少夫人到時候自然會醒來的。少主,你也先去休息吧!一個人的神經緊張過度,又在驟然放鬆之後,是很容易昏睡的。比如少夫人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徵狀。”
“不,我要守着她,這一次,我堅決不會離開她的。”
沈浪固執的守在牀前,說什麼都不去休息,“我已經弄丟了她好幾次,我不能再言而無信了。”
每一次,他都是去去就來,可每一次,她都出了事故,他身爲她的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話,那他還是個男人嗎?
藥先生沉默一下,搖搖頭走了。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
藥先生走後,不一會,便聽說五娘來了,沈浪沒心思去見她,支使着雲落出去應對,雲落不甘不願的去了,片刻間,帶回了一個消息,沈浪一聽,便知道流雲這次跑天龍,是肯定跑空了。
綠蘿既已經來到了朔月,必是早有打算。卻不知這次綠蘿的主子,到底是誰了。
“這事,便交給屬下吧!”
雲落拍着胸脯接下了這差事,沈浪便讓他着手去辦。雲落走出門,前後腳的時候,流水進來說,月皇風沁到了。
沈浪頓時冷笑,這消息倒是靈通啊!
但他現在心情不好,所以,不見!
流水頓時便笑了,“好的少主,屬下這就去把他趕走。”
跟得少主久了,別的沒學會,這唯獨氣死人不償命這一條,學得相當到位。
皇帝又怎麼樣?老子不想見,趕緊滾蛋!
風沁在外面等着,聽到這回話了,臉色頓時黑得鐵青,硬生生的憋了一口老血在嗓子眼裡,差點沒吐出來。
最後,硬擠着笑,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便帶着小福子小林子兩個太監一塊走了。
後來聽說,回宮之後,風沁砸了不少東西。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張福跟高田祿這個崇拜啊,兩眼直接冒了星星:“流水公子,你真厲害,連皇上都趕毫不留情的趕出去。”
流水但笑不語,心下抽搐。
哪裡是他厲害,分明是少主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喲喲喲!可別往他臉上貼金了!”
雲落打發了五娘正巧回來,便插話道,“那個什麼皇帝算個鳥啊!我家少主……那纔是正兒八經的皇帝主子呢!風沁?他就是一個披着羊皮的狼,殺人奪位,搶人妻女,他算是個什麼東西?!”
張福,高田祿:“……”
同時默了。
他不算什麼東西,他也是皇上啊,有您這樣當面說人壞話的嗎?也不怕被誅九族。
流水抽着臉,“好了好了,安排好了事情,後院還有那些人呢,怎麼處理?”
“呀,我怎麼把他們給忘了。”雲落一拍腦門,“林相爺啊,可是個大官呢,走,咱們一起會會去!”
敢把他們家少夫人折騰成那副模樣,他怎麼能輕饒了他們?
手臂一伸,與流水勾肩搭背的跑去了後院刑房。他現在正火大,得找個地方撒火纔是。
“哎,這下林相爺慘了。”
張福看着這兩人的背影,一聲長嘆。
惹誰不好,你怎麼偏惹這一向惹不起的人呢?
高田祿低了頭不吭聲。他一個小小總管太監,比不得張福這老牌大太監,雖然說現在失勢,但誰能預料,他不會再度翻身呢?
要知道,睿王的親爹老子,生前可是最信任這張福大太監的。
而對於這些,沈浪一概不管,他的重心,是好好照顧受傷的女人。
半夜的時候,婉溪醒了過來,口乾舌燥,還餓得厲害,沈浪扶起她,又喊了人來熱了米粥,一勺一勺的餵了她吃了兩大碗,這才感覺胃裡舒服多了,不由嘆道,“能吃東西真好啊!”
沈浪笑罵了她一記,“人是鐵飯是鋼,你還真要打算着餓死?”
瞟了一眼她的肚子,沒來由的眼底黯了一黯,婉溪沒有察覺,嘟着嘴道,“你不知道,先前我光是餓了,可是什麼胃口都沒有,什麼都吃不下,後來想吃了,居然是一碗毒粥……這不,一直就等到現在了。”
想到阿碧那時,用的勺子,碗,全都是銀製的,卻也擋不住那些無色無味的毒啊!
沈浪收了笑,伸手拍拍她,神情冷冷的,“你放心,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有些東西,他是懶得要,也不太想要,可現在,他卻想要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