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這孩子竟露出了本性來，那蘇家卻是萬萬留不得她了。
萬一她再和她娘一樣在外面惹了什麼麻煩出來，說不定這一門幾十口子都得跟着倒黴。
這麼想着，蘇老太太便開始盤算着要怎麼將蘇柒若給趕出去了。
只是這事兒她沒說出口，一直罵罵咧咧的鄭氏也不知道自家老太太的心思。
蘇柒若一回去就帶着喬念進了屋，然後將門從裡面插好，又把破舊的窗子關嚴實，這才從蘇小寶送給喬唸的棉衣裡將已經發燙的荷葉掏了出來。
破木架子上的木盆裡還放着之前打來的水，哪怕喬念已經饞得開始咽口水了，蘇柒若還是扯了他的衣袖拉到水盆邊。
“先洗手再吃飯。”
蘇柒若自己也在那木盆裡洗了手，見喬念一雙小手上皴得都開裂了，不由得有些心疼。
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讓一個那樣嬌滴滴的世家公子變成了這般落魄模樣，一般受不住的只怕早就想法子去死了。
說起來，其實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
看着還剩下的餅子，喬念覺得心情都跟着好了起來。
曾經他的一雙手也是那般白嫩啊，彈琴作畫，寫字插花，哪裡會像現在這樣醜陋。
也許，自她母親過世後，她父親也拋棄了她，她連自己的死活也不在意了。
對，在喬念眼中，之前的蘇柒若就是個十足的窩囊廢。
到底還是心性單純，沒多少心眼兒，也不知道記仇。
好在那蘇四姐兒雖有賊心，但到底還是沒有賊膽。
這宅子是她母親留下的，她這個親生女兒卻只能住在這個小破屋裡。
“剩下的你收起來，等明日用那口燒水的鍋熱熱再吃，莫要吃涼的，小心壞了肚子。”
若是蘇家人知道他們偷藏了餅，說不定還要怎麼折磨他呢！
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喬念偷偷看了一眼蘇柒若白嫩的雙手，又看向自己的，沒忍住悄悄縮了縮手指。
喬念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也不傻。
明兒他也不用再餓肚子了。
那蘇四姐兒不懷好意的嘴臉他一瞧就知道那人是在打着什麼主意。
以後家裡的髒活累活她絕不會再讓喬念幹，鄭氏若是再敢作死，她不介意毀了鄭氏最在意的東西。
前院兒偶爾會傳來幾聲說話聲兒，那是出去轉悠的人都回家了。
“我臉上粘東西了？”
蘇柒若其實還能再吃，但是她忍住了。
再加上喬念年歲還小，她也不能對他怎麼樣。
蘇柒若摸摸臉，疑惑道。
她本想說餓久了的人不能吃太多，對身體不好。
蘇柒若和喬念一起提了水倒進那口舊鍋裡，然後便蹲在前面開始燒火。
蘇柒若起身拉開門，然後頭也不回地朝外走着，還不忘道：“你也出來消消食兒，等會燒鍋水好好洗洗，把衣裳換了。”
兩個人之前雖然都餓的狠了，但到底還是沒多大的胃口，一人吃了兩張餅就住了口。
不只是鄭氏，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喬念點點頭，捲了餅放在蘇柒若的那個放了書的木箱子裡。
尤其是那個蘇二孃家的女兒蘇四姐兒，今年都十六歲了還未說親，沒事兒就總是想來招惹他。
這桌子以前是蘇柒若用來讀書的，喬念還是第一次坐在這裡。
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還不忘偷偷去觀察蘇柒若，他其實是有些擔心的，也不知天黑之後她會不會又變成過去那個不知道護着他只會被人欺負的窩囊廢。
畢竟他的死活她一直都不在意。
隨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餓了這麼久的肚子，哪裡還能忍受的住。
喬念趕忙搖搖頭，繼續跟在她後面走路。
可若鄭氏貪得無厭還欲要欺辱她和喬念，那她也不介意送這宅子一把火。
邊放還不忘邊偷偷看蘇柒若，害怕她又要罵他。
喬念卻是實實在在吃到肚子滾圓，再也吃不下去。
蘇柒若將一塊乾淨的半舊棉布遞了過來，喬念小心翼翼地擦乾手，這才乖巧地坐在那破木桌子旁。
但一想到那個人，喬念還是會忍不住的噁心。
鄭氏若老老實實地過自己的日子不來招惹她，她也不會真的與他爲難，哪怕心中再有不喜，那人也是她這具身體的親祖父。
哪怕她是鬼是妖精，都要比那個是人的蘇柒若好上百倍千倍。
蘇柒若瞧見了喬唸的小動作也沒多言，不過就護了他兩次，這孩子好像就已經開始不怕她了。
明明她有理的事情，也都隨着鄭氏他們去說。
但凡有一個能顧念着些蘇三孃的情誼多顧“蘇柒若”幾分，她也不至於會死在老宅裡。
這麼想着，手裡的雞蛋餅都覺得不香了。
大家一起回到解放前，誰都別想好。
喬念瘦小的身子忍不住顫了顫，那些刺耳的聲音裡，有不少都欺負過他。
天色漸暗，屋內也沒燃油燈。
大不了等會兒她帶他在院子裡走走就是，再燒一鍋水讓他洗洗身上。
但如今不同了，他喜歡眼前這個蘇柒若。
喬念趕忙跟了出去，像個小尾巴似的隨着蘇柒若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能活活磋磨死自己的親生孫女兒，這鄭氏的心也夠歹毒的。
可除了這裡，放在別的地方都容易被人瞧見。
坑了她銀錢不說，打他的時候她更是從來不會替他出頭，多爲他說一句話。
蘇柒若將餅往喬念面前推了推，輕聲道：“吃吧！”
以前的蘇柒若不知道也從來沒管過，或許她知道了也不會管。
許是看見後面冒煙了，前院的人便不住地往後面瞧。
那二房的兩個兒子蘇平和蘇安甚至還直接跑了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口破鍋，以爲是蘇柒若和喬念要偷嘴呢！
喬念瘦小的身子蹲在竈膛前面，烤的一張小臉兒紅撲撲的。
他在蘇家最喜歡的就是寒夜裡燒火，那樣他便不覺得冷了。
年歲大一些的蘇平看着那一鍋水不由得朝着喬唸的方向翻了個白眼兒，蘇柒若在一旁蹲着，他也不敢再像往常那般欺負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