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一個肉乎乎的小娃娃從那棵矮脖子樹上掉了下來，摔了個屁股墩兒。
周圍伺候的下人嚇得面色慘白，全都圍了上去。
“小祖宗誒，摔疼了沒？”
一個年輕的男人抱起摔倒的孩子上下檢查着，嚇得一顆心差點兒從嘴裡跳出來。
“奶父，我沒事。”
小娃娃很是皮實，從年輕男人懷裡掙出來，還不忘給他一個甜糯糯的微笑。
“今兒外面都是客人，你們可要看好了小公子，要是惹出什麼禍事來，仔細大人扒了你們的皮。”
年輕男人見孩子沒事，這才板起臉對着跪在地上的下人們冷聲斥道。
“是。”
這年輕男人名喚阿竹，不僅是小公子的奶父，還是主君的陪嫁小侍，因着妻主慘死，自己的孩子又夭折了，主君憐惜才讓他接了照顧餵養小公子的活兒，在府裡的地位趕上半個主子了。
小娃娃疑惑地看了年輕男人一眼，軟綿綿地問道：“奶父，今天家裡在宴客嗎？”
“是啊，前面來的都是女客，所以小公子要乖乖地待在後院，莫要往前面跑，萬一衝撞了人就不好了。”
小娃娃乖乖地點頭，難怪姐姐們今天都沒有來看他，原來是出去陪客人了。
他也想去。
爲什麼家裡來了客人女孩子可以出去作陪，男孩子就不行？
見他態度好，阿竹便讓他在院子裡玩耍，自己則給小公子做吃食去了。
“公子，咱們就在院子裡玩兒吧，別出去了。”
“我不去前院，就在院子裡摘幾朵花送給父親。”
還不待下人們反應，小娃娃已經蹬着小胖腿跑出去了，衆人急忙跟上。
這個小祖宗可真是被慣壞了。
丞相大人膝下三女兩子，兩子早就嫁人，三個女兒都還住在府中。
三房嫡出加起來有五個孫女兒，卻只得了眼前這一位小公子，丞相大人疼愛的緊，府裡上下自然都嬌寵着，幾個姐姐也是拿小公子當眼珠子似的疼着，這才使得這小祖宗膽子比尋常人家的公子大了許多。
“哎喲！”
小奶音又喊了一聲哎喲，他今天怎麼這麼倒黴，不是從樹上掉下來，就是撞到牆上，好疼。
“你沒事吧？”
肉乎乎的小糰子差點兒被撞倒在地，好在被身前的人扶住了。
“你……”
素來有些跋扈的小傢伙正要開口訓斥，可在看見眼前的漂亮小姐姐正滿臉關心地看着自己時，竟沒好意思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你是來我家做客的客人嗎？”
小姐姐一身明黃色衣袍，白色束腰上繡着鳳凰圖案，頭髮上還簪了一支小小的八位鳳簪。
小小的年紀，卻有着與年紀不相符的穩重與矜貴。
這也就是他年紀小，但凡年紀大些，都能從穿着上猜出這小姐姐的身份來。
除了皇家的繼承人，還有誰敢穿明黃色錦服配鳳凰圖式。
蘇柒若看着眼前這個肉乎乎的小娃娃覺得有些意外，她見過的小孩子也有不少，哪個見了她不是下跪叩首唯唯諾諾，唯有眼前這個胖糰子敢這麼大膽地問她。
“我是你家的客人，你是司家的公子？”
小糰子頂着肉乎乎的臉蛋，小腦袋如小雞啄米般點着。
“我叫司千凌，你叫什麼？”
第一次有人直言問她的名字，蘇柒若先是一怔，然後笑道：“我叫蘇柒若。”
“我今年四歲半，你幾歲了？”
她比自己高，應該是比他年長些的。
“我六歲了，比你大，你可以喚我一聲姐姐。”
司家老五是她的伴讀，二人素來交好，司千凌私下裡喚她一聲姐姐也無不可。
她也曾司五說過自己有個弟弟，卻還是第一次見。
哪知小娃娃竟還有些不願意，鼓着肉乎乎的小臉，氣惱地跺了跺腳。
“我已經有很多姐姐了，你也是姐姐，爲什麼不是妹妹？”
被蘇柒若的人遠遠攔在拐角處的司家下人急得都快哭了，小祖宗啊，那可是皇長孫殿下，莫說讓您叫一聲姐姐了，就是叫奶奶您也得叫啊！
怎麼還討價還價上了？
蘇柒若也不惱，好脾氣地上前拉起司千凌的手，在他的頭頂比劃了一下，然後又在自己肩膀比劃了比劃。
“我比你年長，比你高，你理當叫我一聲姐姐。”
司千凌歪着小腦袋看着這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姐姐，眼睛忽然一亮。
“那是不是等我長得比你高的時候，就可以叫你妹妹了？”
蘇柒若被他逗得哈哈一笑，只覺得司五的這個小胖子弟弟還挺可愛。
“那就等你比我高的時候再說，先叫一聲姐姐來聽聽。”
一向年少老成的皇長孫殿下第一次露出這般的笑容，跟着她伺候的宮人們都驚了。
“姐……”
司千凌略有些不情願地張口，想到什麼又改口道，
“我叫你阿若姐姐好不好？”
他有那麼多姐姐，要是不區分一下，怎麼能知道叫的是誰呢？
“好啊，小胖子！”
司千凌臉上的笑容一僵，小嘴一撇就要哭，弄得蘇柒若一時也無措起來，忙上前去哄他。
“你別哭啊，我……我不是有意的，以後再不說你胖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一個四歲半的小娃娃竟然還不喜歡別人說他胖。
哄了許久，在蘇柒若陪着他摘了滿滿一籃子花後，小傢伙纔算是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殿下，太女殿下還在前面等着。”
一個不苟言笑的女人忽然上前，立在蘇柒若面前抱拳道。
司千凌看了一眼那個腰間掛着劍的勁裝女子，有些害怕的往蘇柒若身後縮了縮。
小聲問道：“阿若姐姐，你要回家了嗎？”
這個姐姐很溫柔，不會像四姐那樣總是揪他的小揪揪，也不會像五姐那樣老是捏他的肉肉臉。
他喜歡和溫柔的阿若姐姐一起玩。
蘇柒若回身摸了摸司千凌軟綿綿的發頂，點點頭：“我要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玩。”
司千凌小手緊緊攥着蘇柒若的衣袖，扁着小嘴問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蘇柒若想了想，道：“過兩日宮裡會有賞花宴，到時我們就能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