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離國都城焰央宮中, 難得女帝今日留在焰央宮陪同皇夫殿下用膳,可是皇夫應千恩的臉上卻沒有往日的歡愉。
太皇夫新喪,十四皇女的失蹤就像是無法驅散的烏雲一般遮掩着南離國的天空。女皇對外宣稱十四皇女滯留在外是爲了辦一件大事。可是什麼樣的大事能夠讓十四皇女連太皇夫過世都沒有趕回京城奔喪?
這樣的解釋就連普通的百姓都無法相信何況是朝中的大臣們。如今十四皇女被擄已經是朝廷公開的秘密, 許多王公大臣甚至開始人人自危。連那被譽爲“女戰神”的睿親王都被敵人輕易擄劫, 何況是他們?
“陛下, 福郡王從上京傳來密信!”一個黑衣影衛如幽靈般出現在門口。
“拿進來!”女皇放下筷子, 有些急切地接過了影衛手中的密信。
福郡王母女前往上京營救君若雅只有女皇以及少數心腹如列安王才知曉。女皇私下調撥了一支影衛給福郡王使用。福郡王與女皇也只依靠影衛的秘密關係傳遞消息, 以免讓其他人知道消息從而對君若雅不利。
“陛下,福郡王是否已經救回雅雅?”皇夫有些急切地望着女皇。
女皇匆匆瀏覽了密信的內容,對上皇夫充滿期盼的眼睛, 卻是有些無言以對。握着密信的手微微顫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若不是她對福郡王瞭解甚深, 信任有加, 且熟悉福郡王的筆跡, 她幾乎要懷疑這是敵人的陰謀。
“難道是雅雅出了什麼事?”皇夫的臉色有些蒼白,原本修長的十指抓着桌子的邊緣, 關節微微凸起。
“雅雅很平安!”女皇愣了片刻,強顏歡笑道,“只是她現在遇到了一點問題。”
“陛下——”一滴清淚從皇夫殿下的眼中滑落,“不要騙我,你我夫妻多年, 我又如何不明白你的心情呢。你會這樣子, 一定是雅雅出了什麼了不得事情。難道, 難道——”
“不要胡思亂想, 雅雅現在確實很安全。只是——”女皇連忙道, “只是,甯葑在信上提到雅雅似乎被人施了邪術, 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女皇也只是撿了部分內容告訴皇夫,卻沒有提起君若雅已經成了鳳闥國的太子妃,將率軍南征。
“甯葑問起朕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朕現在回去找甯絲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動計劃。雖然營救雅雅很重要,但是一旦戰火重起,百姓又要流離失所了。”
皇夫點了點頭:“那陛下快去吧!快些把雅雅找回來,相信只要救回雅雅,鳳闥人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女皇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皇夫殿下又連忙轉開了視線,轉身離開。每當看到皇夫殿下那一臉的期盼,她的心裡就不由有些內疚。若不是,她一道聖旨讓君若雅前往南方,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意外了。
沖天的喊殺聲打破了寧謐的夜晚,漫天的喊殺聲讓原已經氣氛緊張的京城越發的緊繃起來。有膽大的人起牀打開門,順着那喊殺聲望去卻是火光沖天。
“是五皇女府邸!”左丞相封離寒站在自己院落中,望着那火光沖天的方向嘆息道,“她們終於忍不住動手了!”
“若是殿下在京城,這些人豈敢動手!”封離珩站在封離寒身旁冷哼道,“莫不如我將府外的那些奴才捉來,逼問一番,定然可以問出主謀!”
封離寒搖了搖頭,輕笑道:“小弟,這還需要審問嗎?敢動手的左不過也就是那麼幾個人罷了。如今十四皇女不在京城,你要動手卻是名不正言不順。莫不如保存實力,等待十四皇女回來。”
“可是,若他們對女皇動手如何是好?”封離珩皺眉道。
“皇位雖然誘惑大,但是弒君卻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的。”封離寒看向府門口,門外站着大量的士兵。誰也不知道這些士兵屬於誰,封離寒並不在意。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包圍丞相府只是將左丞相軟禁並沒有動手的意思。
“那麼,她們會不會像軟禁我們一樣,軟禁女皇陛下?”封離珩臉色一轉,驚叫道,“糟了!他們不敢殺女皇,但是對皇夫殿下可沒有這麼多顧慮。若是,她們真的對皇夫殿下動手,該如何是好?”
“只要女皇陛下還在,就沒有人能動皇夫殿下。更何況,只要她們一日不確定十四皇女無法回京,她們就不敢對皇夫殿下動手。畢竟,這世上除了皇夫殿下還有誰是最能夠作爲人質威脅十四皇女呢?”
聞言,封離珩頓時放心了不少,只是看着那火光沖天的五皇女府邸,不安卻是驅之不散。
“陛下,陛下——”女官梅洛一路跌跌撞撞地衝進大殿,臉色蒼白的可怕,“三皇女反了!”
“什麼?”女皇震驚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梅洛,“到底怎麼回事?”
“昨夜,三皇女率兵殺進五皇女府邸,此刻,正——”
“哐當”一聲,大殿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三皇女君若薔一身甲冑從外面走了進來。
“兒臣參見母皇,母皇萬歲萬萬歲!”
“君若薔,你這是什麼意思?”女皇很快收斂了情緒,鎮定地看向了下首的三皇女君若薔。
“母皇,兒臣探知五皇妹對母皇圖謀不軌,企圖謀反,且派人前往鳳闥國刺殺十四皇妹。兒臣是決不能容忍有人對母皇和十四皇妹不利的。”
“哦,你是說老五要謀害小十四?”
“兒臣不敢隱瞞母皇,其實五皇妹企圖謀害十四皇妹已非第一次。之前在秦關外的刺殺和在十四皇妹的藥上做手腳都是五皇妹所爲。十四皇妹心地善良不予追究。但是兒臣實在無法忍受五皇妹如此行徑。”
女皇心底暗暗冷笑,三番兩次謀害十四的有豈止五皇女,就怕是眼前的三皇女也脫不了干係吧!
“你的意思是?”
“兒臣願意爲母皇分憂!”君若薔站起身一揮手,殿外的兩名侍衛擡着一個擔架走了進來。這兩個侍衛放下擔架,即可退出了大殿。
女皇站起身,疾步走到了擔架前:那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五官已經看不清楚,若不是屍體上的衣服,女皇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屍體就是五皇女君若梅。
君若梅的野心女皇並非不知,只是這樣的野心身在皇室又有多少人沒有呢。就算是女皇自己當年也是憑藉着對皇位的勢在必得之心才能夠走到現在。因此,即使知道幾位皇女的野心,只要沒有觸及女皇的底線,女皇也寧願裝作不知。
君若雅無心皇位,女皇雖然有些失望,但是那畢竟是君若雅自己的選擇。除卻君若雅,女皇也屬意二皇女君若薇和五皇女君若梅,而這兩人中女皇其實是偏向五皇女君若梅的。
以南離國的國情,如今應該以休養生息爲主。而二皇女戾氣太重,女皇只怕她將來會成爲一個窮兵黷武的君主;五皇女君若梅性情穩重,尤其是經歷塞州一戰的,吸取了教訓的五皇女今年行事越發穩重了。
之所以遲遲沒有立儲君很大一部分原因卻是在皇貴夫身上。宮中唯有皇貴夫同時擁有兩名皇女,而五皇女君若梅和七皇女君若蘭都是一種皇女中較爲出色的。
照理說,女皇應該愛屋及烏,應該更寵愛皇貴夫纔是。可是,皇貴夫曾經企圖毒害君若雅的事情就如一根刺留在了女皇的心底。若是立五皇女爲儲君,只怕自己百年之後皇貴夫容不下皇夫和十四皇女。
女皇對於君若雅的能力還是很信任的。但是,一旦君若雅真的被刺激到,一旦拿出全部實力與她的繼任者對上,那隻會將南離帶上衰敗,絕非女皇願意見到的。
女皇曾經決定等君若雅回京,詢問君若雅的意見。只要君若雅出面舉薦五皇女,那麼五皇女即使將來登基也不會輕易對付君若雅。沒想到君若雅回京途中被擄走,現如今連五皇女也慘死。
女皇的手微微顫抖,望着三皇女的眼中染上了些許霧氣:“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如何能夠下得去手?”
“十四皇妹也是兒臣的皇妹。”三皇女不吭不卑道,“若是五皇妹和十四皇妹之間只能活一個,相信讓母皇選擇。母皇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殺死五皇妹吧!”
“你——”女皇確實曾經想過爲了保住君若雅,處死對君若雅不利的皇貴夫。但是虎毒不食子,女皇雖然想過給幾位皇女一些重罰,卻從未想過要殺了她們。
女皇怒急,身子一個踉蹌幾乎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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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您沒事吧!”梅洛慌忙上前扶住了女皇。
“陛下,陛下,列安王薨了!”殿外一個女官匆匆本來。大殿之外都是三皇女的士兵,這名女官能夠闖進來報信,顯然是得到了三皇女的默許。
“甯絲!”女皇眼睛猛地一轉,那懾人地眼神如冰刀般刺向三皇女。饒是三皇女信心百倍,此刻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如果說,皇女們的勾心鬥角讓女皇心冷,列安王君甯絲對於女皇來說的意義卻是非同一般。當女皇還是皇女的時候,列安王君甯絲和福郡王君甯葑就一直與她攜手作戰。這麼多年了,列安王和福郡王也始終忠心輔佐自己,女皇對這二人的信任就如信任自己一樣。
三皇女帶着五皇女的屍體進宮面聖,擺出了逼宮的架勢,女皇卻鎮定自若,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緣於列安王。可是,現在列安王竟然也死了,女皇甚至不知道這位與自己並肩作戰數十年的妹妹是如何死的。更讓女皇痛心的是,害死列安王最有嫌疑的人確實自己的女兒們。
“母皇不必看兒臣,雖然報信的人是兒臣安排的但是皇姨卻非兒臣所害。”三皇女強自鎮定道。
“薔兒,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女皇轉身望着身後的位子嘆息道,“這個位子,你坐不住!”
“母皇你始終這麼偏心,難道十四就能夠坐得穩這個位子嗎?”君若薔心有不甘道。
“若是雅雅願意,這個位子她自然是坐得住的。換做老二也勉強坐的,而你——”女皇閉眼沉思道,“雖然梅兒死了,但是有薇兒在,這個位子你也是坐不穩的。”
“那麼就如母皇所願吧!”三皇女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