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羲示意林昊不用多禮,望向星辰,突然長嘆一聲,悠悠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地似有感,萬物慼慼然,星辰光搖曳,令人悲從心中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小羲才繼續說:“忘情忘情,沒有情何來忘。”
林昊黯然神傷,無比愧疚,九天忘情訣需要情傷,正是因爲他,才讓李若雨變成今日這般。
“雖然不知道你們怎麼傳這忘情之力的,但估計大概是望文生義了。”小羲嘆息道,別頭深深望着林昊,似是對林昊說又似不是,“這些事本不應該我來說。”
林昊眉頭一皺,什麼意思?不應該小羲來說?那應該是誰?等等!荒天?九天忘情訣和荒天有關?
林昊心神劇震,疑竇叢生,從小羲這話中話來看,這關係似乎不淺。
雖然他和荒天只正面交流過一次,並未提及李若雨的事情,但荒天一直藏在他體內,更是多次附身,他爲了化解忘情之力,參悟忘情仙子的手札,荒天哪怕不知道李若雨的事情,也應該知道他參悟九天忘情訣,爲何不提?
畢竟,這事對荒天也不算事不關己,如果荒天告訴他辦法或者提醒,等於讓他欠了個大人情。特別是,上次兩人交鋒的時候,荒天如果以此作爲條件之一,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小羲注視了林昊片刻,再次轉頭望向星辰,長嘆一聲:“因爲有情,所以纔會忘情。”
“情越深,忘愈難,功益深,害愈強。所以,修煉忘情之力,必須要先有情,再去忘,愈深愈難忘,修煉越快,修爲越強。”
林昊心神劇震,修煉九天忘情訣需要有情?不是情傷嗎?難道?
這一刻,林昊身體劇震,如遭雷擊,本能望向遠處的李若雨,無比震驚苦楚,小羲所言爲真的話,無疑說明,李若雨不僅還有情愫,而且可能從未忘記過!
小羲也望向李若雨:“情愫與忘情勢如水火,不同於精神和身體層面,情感上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激烈對抗,能讓人發瘋。如果能忘記,對修煉的人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林昊參悟過,對此深有感受,內心更加煎熬,如果能讓李若雨免受這種痛苦,他什麼都願意做,哪怕從此成爲路人。
小羲面露憐憫神色,嘆息道:“哎,可悲的是,情愫與忘情雖水火不容,卻又一定程度上相輔相成。”
“情愈深,忘情愈強,隨着忘情之力增強,情愫不僅沒有完全消失,反而更加強烈,讓修煉的人無比執念,在這兩種劇烈情感下,人極易陷入魔障,輕則走火入魔,重則不敢想象……”
林昊心急如焚,本能的請求小羲告訴他化解的辦法,說完才意識到已經告訴他了,再次請教忘情之力以及五境。
同時,他不顧危險,默默參悟忘情仙子的手札,情愫與忘情‘相輔相成’,令其百思不得其解,隨即問出疑惑。
小羲娥眉微蹙,提醒林昊冷靜,其後解釋:“先前告訴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這忘情道則是小緲的道,確切說是小緲因愛走上歧路悟出的道。”
林昊當場愣住,因愛?荒天?
“萬物相生相剋,情愫與忘情也是如此,正常情況到最後,肯定會是一方戰勝另一方。”小羲再次嘆息,“不過,造化弄人,小緲一直兩種情感並存,深深烙印在她的功法,乃至忘情道中。”
“你應該猜到了,小緲愛的人正是荒天。”小羲看了看林昊,又望向星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下說,“他們第一次相遇,正是那次誤闖兇窟的試煉。”
“當年,兇窟附近妖獸作亂,剛剛襲擊了附近一座小鎮,試煉隊伍聞訊趕來,組織人馬入山除妖,小緲正巧路過,加入其中。”
“衆人誤入兇窟後不久,便突遭變故,毒物如潮涌,從四面八方上下涌來,全都措手不及,傷亡不輕。”
“混戰中,小緲躲閃不及,眼看就要被一條毒蛇襲中,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突然出現抓住毒蛇,幫小緲擋下這一劫,這人正是荒天。”
“荒天不顧自身安危,赤手抓住毒蛇,整隻手因中毒迅速變黑,還不忘問小緲有沒有事,深深烙印在小緲心中,彷彿一顆種子,成爲一切的開端。”
“當時,小緲只有感激之情,如果沒有後來的事,也許會不一樣。”小羲再次長嘆一聲,“可惜沒有如果。”
“衆人逃出生天那一刻,兇窟劇毒爆發,雖然避免了被劇毒吞沒的絕境,但引發的羣山崩塌,依舊讓他們吃足了苦頭。”
“荒天和小緲運氣不佳,捲入碎石洪流,不等反應過來,就被衝進地下洞窟,無數次險象環生,遁入地下暗河逃生。”
小羲看了看林昊,沉吟了片刻,嘆息道:“凡是瞭解荒天的人,都很難相信他會化魔,亦或者無法想象,化魔後的荒天會是那個曾經俠骨柔腸的崑崙弟子。”
“化魔前,荒天是那種世人憧憬中,執劍蕩不平,捨己救蒼生的俠義之士,對人幾乎不設防,好的毫無保留。”
“那段時日,小緲和荒天幾經生死,或是困境求生,或是驚險逃亡,荒天總是站在前面,時刻讓小緲處於相對安全的位置。”
“山野絕境生存方面,荒天遠比小緲要有經驗,所以吃喝方面幾乎是荒天一手操持。食物短缺時,荒天隱瞞實情,或是說自己已經吃了,或是吃飯時找藉口避開,自己餓肚子,將僅剩的食物留給小緲。”
“事後,小緲每每談及,都氣惱說荒天傻,是個爛好人,其後失神不自覺流露出開心的笑容。”小羲嘆息,“俠骨柔腸,謙謙君子,溫柔體貼,冰山都能融化,還是救美英雄,有幾個少女能抵擋,更何況又有同生共死的特殊經歷。”
小羲深吸一口氣,望了望遠處的李若雨,看向林昊:“你和荒天不僅性子很像,爲人處世也大同小異,對人好的沒有界線,對感情卻又十分木訥,欠下感情債可以說是必然,區別只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