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芙確實跟張語蓉去了張家提前給張天翼夫婦拜年,和李巖一樣,到家的時候,張語蓉纔想到這個問題,也有點擔心說破之後的尷尬,但最終並沒有說破李巖的事情。
因爲海芙跟張家已經相熟多年,張天翼夫婦也是看着她成長起來的,當然也知道她的年紀比語蓉還大好幾歲,所以,在知道她並沒有談朋友、結婚的時候,也不合適提這方面的話題,以免她尷尬,只是感謝她在公司對語蓉的大力支持和協助之類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來李巖和語蓉說好是在家裡陪張天翼夫婦幾天,快過年了再回李巖老家的。但等到第二天他們回去的時候,張天翼則催促他們趕緊回去!
因爲他很清楚,李巖之前多年都沒有在家裡,今年過年後被李堂‘威脅’抓回來之後,就和語蓉結婚。然後就在S市上班、生活。雖然爲了讓他們兩個更多的相處,沒有要他們住在家裡,但基本上兩個人每個週末都會回來陪他們吃飯。相比之下,一年都沒有回去李家。這讓老張覺得過意不去。
無奈之下,他們兩個只好改變行程。因爲突然,李巖也沒有機會再和海芙、鬱小滴、李潔、黃櫻她們見面,只能電話告知。
何折夏、白潔等老同學,李巖一個都沒有聯繫。雖然他們可能會回去過年,但他不是很想在老家見到他們。甚至包括喬幻璇,都沒有聯繫!原因也是一樣——他可是帶着老婆回去的,到時候見到讓喬幻璇怎麼辦?
一路飛機、汽車的倒騰,李巖和張語蓉兩個都是帶着緊張的心情。語蓉是因爲第一次去他家,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公婆,卻真的是不甚熟悉,無論是他老家的環境、人,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而爲了李巖,又必須要去,難免心裡忐忑。李巖則是因爲近鄉情怯的心理,這些年的經歷,讓他對故鄉,已經形成了一個隔閡,即便是不能割捨的父母,都有了隔閡。
傍晚的時候,終於快要到家了,下了出租車。李巖拖着行李箱,和張語蓉一起張望。
“你不會是忘記回家的路了吧?”看李巖一頭霧水的樣子,裹着圍巾的語蓉,忍不住噗哧一笑,沒想到他也會有如此發呆的時候。
李巖有點窘,指了指附近,“我當年離開家的時候,這裡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現在給人感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樣,要不找人打聽一下……”
這十幾年,整個中國都是日新月異的發展趨勢。拆建工程在各地都是紅紅火火,拆了舊的建築,既可以重新賣地的大賺財政收入,新建之後又可以美化市容,還能有新的稅收,又能拉動各種建築相關的產業,這一直是地方政府增加財政收入和拉動GDP的通用方式。
李巖已經十二年沒有回來了,除了他家附近已經變化很大,還有就是他的記憶也模糊了。因爲天氣冷,他打電話回來通知了會提前回來,但不要父母去接他。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到底離開多少年了啊?”張語蓉古怪的看着他,想起他以前的資料說是高中沒讀完。難道他從那個時候就離開了家,然後從來沒有回去過?她對於李巖以前瞭解很少,他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她也沒有問過,現在卻很想要了解一下。
“呃……十多年了。”李巖應付了一下,沒有詳說。“在外面沒有混出名堂來,不好意思回家。如果不是強迫我跟你結婚,我也是十多年沒有見到父母了……”
“強迫你跟我結婚?”張語蓉皺起了眉頭,然後淡淡的說:“聽起來似乎很悲哀哦?”
李巖有點汗,“我不是這個意思,當時我是不想回來。我爸媽一定要見我,那時候我都沒有見過你,當然可以說是強迫。不過現在我並不後悔……”
張語蓉一想也覺得過敏了,當時的情況,絕對是強迫他來的,而且從老爸的反應來看,絕對是他幫了忙的。
“以前的事就不說了,我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要不然站在這裡瞎等,我可就後悔了。”張語蓉緊了緊大衣和圍巾。
她不是這裡人,一直是南方長大,S市最冷的時候,也無法跟這裡比擬。眼看快要天黑了,又開始飄雪了。即便是新奇、也只是一會兒,更多的是直接的寒冷。
“我打個電話吧。”李巖還是沒有去問人,或許是因爲心理感覺,或許是因爲他們兩個明顯是陌生人,他總覺得附近的人都在看他們似的,更不想過去問人。
說得徹底一點的。就是他不想去跟人接觸,如果碰到曾經是認識的人,會讓他覺得不自然。
“好啊。”張語蓉聽到他是十多年沒有回來了,也終於發現他的神情跟自己一樣的緊張,這讓她反而淡定了許多。
就在這個時候,李巖看到有人快步的走了過來。是兩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兩個上了年紀的人,這樣的快步,或許可以用小跑來形容了。
“爸、媽……你們怎麼出來了?”李巖迎上前去,生怕他們會摔倒。來人正是他父親李堂和母親汪素珍。
他不相信會是剛好那麼巧碰到他們,他們並不是買菜之類的,很可能是早就出來了等着他們。
“回來了……”李堂簡單的問了一句,跟兒子,他們也早就覺得很生分了。但多年來,兒子終於回來,兩個人都是非常的激動。
汪素珍更加關注站在後面的兒媳婦,張家的家庭條件就不說了,單單張語蓉長相、能力、孝心等等都不可挑剔,讓她是非常的滿意。“語蓉,冷吧?”
張語蓉見到是李巖的父母來接他們了,心裡已經緊張起來,但也不停的給自己鼓勁,暗暗深呼吸。這會兒已經拉下了裹在臉上的圍巾,對到了面前的婆婆露出了一個笑容:“……媽。”然後又向李堂叫了一聲:“……爸。”
雖然很不習慣、很不自然,但她還是很吃力的叫了出來,叫完之後,好像完成了一個巨大的任務,又好像成功邁出了一大步似的,整個人的輕鬆了不少,一路以來的壓力減弱了許多。
“哎!”汪素珍開心的大聲答應。
年初結婚的時候,是在S市張家,人家的條件她看得很清楚。雖然重病的張天翼很看重跟李堂當年的交情,但同樣看得出。楊芸和張語蓉她們母女倆,是沒有這份感覺的。會同意嫁給自己兒子,完全是爲了滿足張天翼。能得到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媳婦,她是很期待,但又覺得會給兒子很大壓力。這一年來,怕給兒子麻煩和壓力,他們也沒有再去過S市,電話聯繫也是偶爾。
這一年下來,陸續知道張天翼的病情好轉,對於他們來說,是好消息,但也擔心李巖和張語蓉的關係,會因爲張天翼的身體變好而破裂。張天翼時常會跟李堂聯繫,說的也都是好消息,讓他們才稍微放心一點。這次聽到兒子說要帶兒媳婦回來過年,他們兩個是開心激動之外,又有一點擔心。像張語蓉這樣有錢人家長大的女兒,來到他們這裡,會習慣嗎?
現在看到張語蓉真的克服了寒冷來到這裡,一見面又叫“爸媽”,能不讓她開心嗎?可憐她這些年來,可爲兒子的事情,操碎了心!
不知道兒子的蹤跡,擔心他被拐賣吃苦;後來聽說他只是在安心的學技術、打工,還定時有工資寄回家,看起來在外面至少是平安的,讓他們稍微放心。可眼看着兒子的同齡人大學畢業、工作、戀愛,又操心起他的終生大事了,也一直是省吃儉用,儘可能的幫他存多一點錢。現在結婚花錢可不少,尤其是隻要女方一張口新房,就是一座大山啊。他們現在的房子雖然還能住,但卻很舊了,即便賣也值不了幾個錢。
張家的聯姻請求,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但總歸是讓兒子結婚了,有了一個貌似不錯的丈人、和優秀的妻子。可作爲父母。他們又擔心人家會不會甩了兒子……
即便現在看到李巖和張語蓉感情似乎不錯,汪素珍在放心之餘,又在操心他們什麼時候生孩子的事情了。總的來說,就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樣,爲了子女,往往要操一輩子心。
李堂也答應了一聲,然後要過來拿行李:“回家吧!這裡是要比S市冷太多了。”
李巖當然不用他們拿,他一個人拖了兩個人的行李箱,跟着他們往家裡走。
這裡應該是快到家的地方了,只是李巖讓出租車停下的地方過了一段路。一路回去,李堂和汪素珍也不時和見到的熟人打招呼,尤其是汪素珍,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悅,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兒子帶着漂亮媳婦回來過年了!
這讓李巖和張語蓉都很不習慣,也挺尷尬的,只能是悶悶的跟着。張語蓉還好一點,反正她是第一次來。李巖則是這裡長大的,雖然都不認得了,別人也認不出他了,但跟着父母,總會提醒他這是誰誰誰,讓他跟一些老鄰居、老街坊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