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跪下,像是多骨諾米牌效應一樣,三個死忠全跪在了那,一個個都是錚錚鐵骨的老爺們啊,一個個都是把頭別再褲腰帶上玩命的狠人啊,現在爲了不讓自己老大受辱,甘願放棄自己的尊嚴,有兄弟如此,這一輩子足以!
可是對面帶着面具的人笑:“說:“你們算是什麼東西,老子要的是左麟跪,跪下啊,你跪下老子就饒了你們,讓你們這些人滾蛋!”
“撲通”一聲,我手裡拉扯着的那漢子終於是從我手裡掙脫開,像是一座山一樣倒在地上,膝蓋跟地面接觸的聲音是那麼刺耳,我呆呆的看着左麟跪在那,大腦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對於一個混在黑道巔峰的一個男人屈膝下跪是怎樣的一種羞辱,我也不知道這個一輩子都沒有像誰低過頭的男人心裡正經受這什麼,左麟從來不是韓信那種隱忍的漢子,這一跪,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
這是一輩子的污點啊,從今天開始,天津市就沒有這山東爺們略帶傳奇色彩的傳說了,有的只是一個向人卑躬屈膝,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男人。
左麟這顯然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他的兄弟,是爲了給他兄弟爭一個活路啊,哪怕他明明知道這個希望很渺茫。
“求你,放過他們。”這幾個字,比刀子還疼,一個個的扎進我心裡,左麟像是被抽光了渾身的力氣一樣,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沒了,多少年引以爲傲的錚錚傲骨,今天,崩了。
不爲天,不爲地,爲了那一鍋吃飯,一被同眠的兄弟。
“哈哈,快看,快看,左麟跪下來,左麟跪下了!他個傻逼真的跪下來了!快,快照下來!”
爲首的那人居然猖狂的笑了起來,還想着讓人拍下照片來,我不等那人拍照片,身子一擋,站在左麟的前面,給他擋住,咔嚓一聲,那手機拍下來的是我,沒照到左麟。
“我操尼瑪!”那跪在地上的一個死忠終於忍不住,拎着刀衝了上去,他快,可是我身後的左麟更快,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把那人給拽住。
那人看見左麟這樣子,哭嚎道:“哥!讓我去殺了他,哥讓我們一起死在這吧,哥啊!”
左麟拽住那人的胳膊,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順子,當初我帶你出來的時候,我就答應過你娘,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娶個漂亮媳婦,我做到了,我知道你娘還希望你安安全全的,別衝動,這次回去,想在三合,就跟趙鑫好好幹,咱們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不想在三合了,就拿筆錢回去,安頓下來,我對不起你們啊,你們是最早跟我打天下的,到現在還跟在我身邊,沒給你們大場子,我當時就念想着,咱們兄弟有錢一起花,你們都是粗人,就跟我一樣吃虧在沒文化上,不然咱們三合用的着找那些人?這些年,總算是沒虧待你們,也享了榮華,我不說了,好好的!”
這左麟完全是交代後事的節奏,因爲他知道,今天自己是出不去了。
“現在可以讓我的兄弟們走了嗎?”左麟佝僂着身子,看着那帶面具的男人。
“哦,不行,還有一個事,那啥,那人叫陳凱是吧,當初就是你要保他,你把他殺了,不光是你的兄弟,就連你都可以走,我說真的!”面具男人冷不丁的說了這一句話。
我現在算是知道爲什麼當初出去監獄就被人砍了,爲什麼那吳軍會那種反應了,感情那必殺令就是白虎發的!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下,左麟爲了他兄弟連尊嚴都不要了,我這種小癟三,肯定是炮灰樣的存在。
“我說過,陳凱,是我兄弟。”左麟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
“只要是你殺了陳凱,真的,我就會放你走噢!”戴面具的繼續蠱惑,聲音像是海妖之歌,很誘惑。
“我說過!陳凱,是我兄弟!”左麟一下子吼了出來,彷彿是那暴怒的老虎,天公助勢,一個響雷炸響,閃電下的左麟身子雖然佝僂,但那氣勢,腳踩地,頭頂天,氣吞萬里如虎!
面具男人年齡絕對不超過三十,他這種人跟左麟這種生來刀尖舔血的真混子不一樣,自古以來山東多響馬,彪悍匪氣,以前那左麟刻意用一張斯文的臉來遮蓋,但是今天,在這狂風暴雨的絕境之夜,這男人終於露出血脈中的霸道。
以前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圍着一個黑社會大哥轉,甚至連自己命都不要了,今天聽見左麟這兩聲他是我兄弟,還有剛纔小六死的一幕,我心甘情願的叫左麟一聲大哥!
有些人,當的上這一聲大哥,有些人,註定人生輝煌如火!
“那就沒辦法了,給你機會你不中用,看來今天晚上你們一個都不用出去了!”那面具男子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從一開始,這人就是想看左麟的笑話,就是貓戲老鼠的心態,看我們絕望,看我們惶恐,讓死亡的恐懼無時無刻蠶食我們的神經!
“你,玩我?”左麟一字一頓的說。
“哈哈,是啊,你纔看出來麼,傻逼一個,就你這樣,真不知道是怎麼當上大哥的!老子就是玩你,呸!”那面具男衝着左麟罵。
“哈哈哈哈……”左麟聽見這話之後突然笑了起來,肆意妄爲又無法無天,那壓抑如火山一樣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我忽然想起二哥的一句話:“這還有啥辦法,幹唄,怕球?”
來吧,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左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他的那個三個人,笑着說了聲:“對不住了兄弟們,看來,今天咱們是一要一起死在這了!”
“殺!乾死他們這些狗孃養的!”“一起生,一起死!”“操,幹!”“大哥。”這四句話是我們四個說的,最後那聲大哥是我叫的,我叫的心悅誠服,左麟聽見我叫他大哥,身子一抖,有些激動,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兄弟,好陳凱,老子要是早認識你幾年,那該多好,沒想到臨死了還能跟你這人做兄弟,兄弟,要死了,怕不怕!?”
明明是要送死,但左麟說的豪氣干雲,我心裡的那熱血像是用了催化劑一樣,騰騰的燒了起來,我喊:“怕,怎麼不怕,我怕的是殺不死這些王八蛋,我怕的是不能把這狗孃養的老天給桶個窟窿!”
“好!不愧是老陳家的種,我能跟你一起死,緣分!”左麟衝着我胸口就是一拳。
白虎的那些人,冷冷的盯着我們,就像是看着將死之人做垂死掙扎,他們不着急,一點都不着急,在他們眼裡,好戲,纔剛剛開始。
左麟說完這些,彎腰下去,似乎是要動小六的屍體,又好像是要叫醒趙鑫,誰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可就在這時候,異變突生,剛纔還昏迷倒地的趙鑫猛的睜開眼,手裡的砍刀衝着左麟肚子上捅了去。
這一幕誰都沒有想到,左麟跟趙鑫離的太近了,想要躲開根本不可能,我們幾個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誰能想到趙鑫會醒,誰能想到趙鑫會對老大動手?
好一個左麟,就在這將死的局勢下,身子往左邊一拐,直挺挺的往左邊摔了過去,因爲那刀子是往上捅的,左麟往上挺身子也肯定快不過那蓄意而爲的趙鑫,不過就算是這樣,趙鑫的刀子還是在左麟肚皮上劃了一大道,見紅了。
左麟一邊躺一邊衝着那趙鑫踹了一腳,趙鑫這他媽的膽子夠肥的,骨碌打了一個滾,不退反進,直接衝着那要撲來的一個死忠腿上割去,差點又傷到一人。
那死忠身子一停,趙鑫趁這功夫,已經到了白虎那堆人中間,那三個死忠都想追過去,但被地上的左麟給喊住了。
我早該知道的,我爲什麼那麼大意,這趙鑫一直陰陽怪氣的,剛纔還動手捅死了左麟這邊第二能打的高手,他明白的就是內鬼啊!我們就顧着悲慟了,誰他媽想到三合的二把手會反水!
這三合除了左麟,就是這人地位高啊,他怎麼會反水呢?
左麟從地上爬了起來,傷口滴着血,一看就很疼,不過我相信對於左麟來說,最疼的恐怕不是身上的傷口吧,而是自己的心。
“爲什麼,能告訴我麼,爲什麼?趙鑫,三金兄弟,哥哥我是哪裡對不住你了麼嗎,居然會是你反水?”左麟沒有管自己的傷口,怔怔的看着趙鑫。
趙鑫的頭上正往下滴答着鮮血,是剛纔撞在地面上時候破的,他本來就毀容了,現在這樣,更顯的猙獰無比。
“沒有對不住我,當然沒有對不住我,大哥,我的好大哥。”趙鑫說這話的時候陰陽怪氣。
“那他媽的你告訴我,爲什麼要反水,要殺小六,他媽的那不是你兄弟麼!你他媽的告訴我!”左麟終於忍不住了,衝着趙鑫咆哮起來。
“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左麟,是不是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在你身邊離開,抓心撓肺的疼,有沒有想把這世界都毀掉的衝動,小六隻是你的兄弟,如果是你的女人呢?如果你的女人離開了你,你會怎麼想,你心裡難受嗎?”趙鑫同樣衝着左麟喊。
左麟楞了一下,回想着說:“我從來不記得我動過你的女人,咱們兄弟的女人,我一個都不會碰,你他媽的扯什麼淡,胡說八道什麼?”
趙鑫看着左麟,輕哼了一聲,說:“哦,記不得了是吧,不對,你是根本就沒在乎過我的想法是吧,你想知道麼,我告訴你,我的女人叫,段紅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