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緣已了

“喂,唯一,你快看,是宋梓然宋學長哎!哇塞,真的好帥喲!”林唯一正在低頭想着,看來她又吃不上自己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了,就聽見同寢室外加好友的程可迎異常興奮的聲音傳來。

此時的林唯一剛升入大學,她只是一個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平日裡,她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學習和打工,倒不是說,她有多喜歡讀書,只是,成績優異可以讓她獲得豐厚的獎學金,這可是夠她一年的生活費了。

她只是一個大一新生,卻因爲自己的坎坷身世,有着這個年齡裡不該有的成熟。因着程可迎的緣故,她倒是聽說過宋梓然這一號人物,他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今年正在讀大四,馬上就要畢業了,可是,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受歡迎程度,尤其是在衆位女生心中。

程可迎和她說過,宋梓然家境優渥,背景雄厚,可是,他的身上卻絲毫沒有那些富家子弟所具有的紈絝和跋扈,待人平易近人,溫潤如玉。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裡盡是粉紅色的泡泡,還有不加掩飾的愛慕之意。

林唯一擡起頭來,順着程可迎的視線看過去,只見籃球場上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羣,猶以女生居多。球場上的一個男生姿態優雅地投進了一個三分球,立刻引起許多女生的歡呼喝彩,就連站在自己身邊的程可迎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跟着尖叫起來。看來,這個男生就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宋梓然了。

林唯一細細打量着對方,身材高大,面容俊秀,渾身散發着健康的氣息,臉上始終帶着自信的笑容。林唯一不得不承認,這個男生確實有讓人傾慕的資本。

看着他臉上自信的光芒,林唯一向來冷靜寡淡的心臟突然間酥/癢了一下。

畫面切換,已是兩年之後。

“林唯一,你聽說過一句古話嗎?”宋梓然從文件堆中擡起頭來,漆黑的明眸一瞬不瞬地緊緊盯着站在辦公桌前的林唯一,面上帶着溫暖的笑容。

林唯一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似乎是被對方的笑容驚豔到了,癡癡地問道:“什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說吧,你的所圖是什麼?”宋梓然雙手交握,胳膊撐在辦公桌上,手背抵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問道,眼睛裡帶着戲謔的笑意。

是啊,自己一直像個跟屁蟲似的追隨在他的身後,如果說沒有所圖的話,別說別人不信,就連自己都是不會相信的。可是,她能說出口嗎?她不是沒有見識過,他雖然待人接物有禮,性格溫潤,可是,對待那些向他示好的女人,他向來是果斷堅決,從不給人遐想的空間。

如果,她把心中所想不管不顧地說出來,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是否也會像對待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樣,把自己從他身邊驅趕開?

林唯一不希望這種可能性發生,可是,想要攤牌的念頭一旦打開,她就制止不住。她想看個究竟,自己在宋梓然的心目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可有可無,還是,不可或缺?

“如果我說,我的所圖是你,你會怎麼樣?”林唯一強做鎮定,臉上帶着明媚的笑容,似真似假,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宋梓然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倏然變得深邃起來,不確定地回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林唯一細細打量着他的表情變化,看着他微微皺起的眉頭,知道自己的試探帶給了他不好的情緒,她壓下心中的澀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我在開玩笑呢,看把你緊張的。”

她的面上雖然帶着僞裝好的嬌媚笑容,心中卻是有一股鈍痛席捲全身。

接下來的畫面時斷時續,場景也變得混亂起來。

“我記得,曾經有一個女生對我開過一個玩笑,說是所圖的對象是我。我現在想對那個女生說,如果她不是在開玩笑的話,我倒是可以滿足她的期望。”

“真的?”

“嗯哼!”

多年來的心願終於達成,林唯一隻覺得此生已是圓滿,心中都被滿滿的幸福感所填充,向來堅強從不流淚的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和喜悅,淚水瞬間盈滿眼眶,淚珠似檐下雨滴,滾滾墜落,怎麼都止不住。

向來鎮定,臨危不亂的宋梓然一時間慌了手腳,笨手笨腳地給她輕輕擦着眼淚,語氣溫柔地說道:“好好地,怎麼哭了?”

“沒什麼,我只是太高興了。”林唯一任他擦拭掉自己臉上的淚珠,癡癡凝望着他,淚水洗過,點漆眸子似墨色瑪瑙,熠熠流轉淡淡光華。

“傻瓜。”引來對方的一聲嗔罵。

“林唯一,你不覺得真可笑嗎?你只是一個孤女,別人不要的棄兒,你有什麼資格擁有梓然哥,和他出雙入對?他是我的,是我程可迎的!就憑你,要家世沒家世,要地位沒地位,只會拖梓然哥的後腿。如果他娶了你這麼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孤女,只會引來大家的非議。林唯一,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他嗎?難道你就忍心他爲了你忍受這些?”

“梓然,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爲什麼?”

“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壓力好大,我快要承受不住這些了。”

“就是因爲這些,你就要放棄我們的感情?”

“不只是這些,最重要的是,我不愛你了。”

“好,好,這是你說的,林唯一,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放棄了我們的愛情。我放你走,可是,你要記住,將來哪怕是你回來求我,我都不會再回頭了。你要考慮清楚,真的要分手嗎?”

“是的。”

“好,我成全你。”

所有的畫面就像是走馬觀花一般,在林唯一的腦海中混亂地劃過。

畫面的最後,是宋梓然決絕,而又傷感的背影。

“不,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梓然,求求你,回來!”她在夢中無聲地哭泣着,呼喊着,祈求着,可是對方的背影不見停留,消失在了漫漫黑暗中。

“小姐,醒一醒。”耳邊有人輕聲呢喃。

梓然,是你嗎?你終究捨不得我,還是回來了,是嗎?

林唯一瞬間睜開雙眼,似乎還沒有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她迷茫地望了對方一眼,癡癡地問道:“你是誰?”

對方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男士,看樣子不到三十歲,鼻樑高挺,脣瓣紅潤,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帶着訴說不盡的風流。這是一個非常俊朗的男子,他隨意斜倚,卡其色休閒裝襯托身姿優雅,透出遮不住的風流氣質。

“我叫肖城。”對方脣滿笑意,風流之態從斜長眼角絲絲流轉,自成倜儻氣質。

林唯一點了點頭,表示聽見了。然後看向四周,迷茫地問道:“我這是在哪裡?”

肖城聽見林唯一的話,笑了起來,“看來這位小姐真的是睡糊塗了,都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我們這是在飛機上,從多倫多飛往中國的飛機上。”

林唯一垂下眼瞼,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那雙明眸下,“原來,我回來了。”

只見一個寬厚的男人手掌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手裡還拿着潔白的紙巾。

林唯一擡頭,不解地看向對方,眼中帶着詢問,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擦擦吧!剛纔不知道你夢到了什麼,哭得好不傷心。”肖城又將紙巾向前遞了遞,語帶關懷地說道。

林唯一聞言,手指輕輕摸了摸眼瞼,確實感到溼潤一片。她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淚水,不由得想到,好像這幾年裡,她的淚水突然多了起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也許是年齡大了,也學着人家開始悲春憫秋的了。

她從對方手中接過紙巾,隨意地擦了擦眼眶,不以爲意地說道:“看來我真的不適合坐飛機,低氣壓都把眼淚給催下來了。”

肖城知道這是她的自我調侃,瞭然地笑了笑。

下了飛機,林唯一和肖城互相道了別,雖然是萍水相逢,人海茫茫中,也是一種緣分。

飛機場裡,看着同航班的人都有接機,或是家人,或是朋友,或是戀人。只有自己孑然一身,林唯一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下,表情很是落寞。

記得當初,她選擇出國的時候,也是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人送機,正如她掐斷了和這裡所有的聯繫。這幾年裡,她努力快樂地生活着,不去想之前的人和事,她以爲她做的很好,可是,午夜夢迴的時候,她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是誰,在自己耳邊輕聲呢喃“林唯一,我愛你”?又是誰,對自己歇斯底里“林唯一,我不會再回頭”?

梓然,我回來了,帶着我所有的驕傲和感情,只爲求得你的原諒。你會不會像你所說的那樣,已經把我從你的生活中驅離?

林唯一看着蔚藍的天空,心中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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