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重男輕女的媽（十）
來到公安局，何甜甜故意裝着磕磕巴巴的樣子，將孩子的事兒說了說。
她沒有舉報那個髮廊，不是因爲不想打掉這麼一個罪惡的窩點，而是時機還不對。
她前腳剛剛帶着趙大妞跑掉了，警察後腳就把髮廊查封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件事跟她“何小田”有關係啊。
老闆能夠開發廊，肯定有些灰色勢力。
興許還有什麼保護傘之類的。
何甜甜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的話，肯定不懼怕這些。
但問題是，她還帶着兩個女孩子和一個三四個月大的奶娃兒。
在深市，人生地不熟，如果再得罪什麼“地頭蛇”，她們母女還能順利返回老家嗎？
還有一個人，何甜甜也要防備，那就是跟髮廊老闆勾結的花大嬸。
如果她知道是“何小田”這麼一個潑婦斷了她發財的路子，還把她的搭檔送到了監獄。
花大嬸一定會十分憎恨“何小田”。
當然，一個拉皮條的老太婆，何甜甜非但不怕她，還會想辦法把她也送去蹲監獄。
但，何甜甜必須要顧慮趙大妞的名聲。
花大嬸萬一情急之下在老家胡說八道，或者，她都不用亂說，只需將那個髮廊的真實情況透漏出去，鄉民們就會自己腦補。
到時候，清清白白的趙大妞也會被人罵做女表子。
人言可畏啊，在九十年代的農村，這樣的流言風語直接能把趙大妞逼死！
即便趙大妞內心堅強，撐過了這一關，但她如果再想找個好人家，可就千難萬難了。
除非離開老家，換個陌生的城市。
可、可憑什麼啊？
做錯事情的又不是趙大妞，她憑什麼要被一個真正的壞人逼得遠走他鄉？！
還有重要的一點，在深市，這樣的髮廊其實很多。
而更多懷揣打工掙錢夢想的年輕女孩子，會被人騙來，然後墮入深淵。
何甜甜已經暗中吩咐小D同學，讓它徹查整個深市，乃至整個G省的“紅燈區”，以及那些掛着招工頭銜實則拐騙女孩子去賣*淫的混賬人販子。
等詳盡的資料一到手，而何甜甜也順利帶着三個孩子離開了深市，她會把這些分作好幾份，投寄給當地各個政府機構。
保護傘什麼的，可能會有，但不會整個省府、市府的領導班子都爛透了！
只要何甜甜舉報的資料足夠真實、詳細，就一定會引起領導們的重視。
“……這個孩子，應該是被拐賣的，他被灌了大劑量的安眠藥，導致、導致他的大腦神經——”
民警接到報案後，非常重視，覈對了當地有無丟失男嬰的報案記錄。
這時還沒有全國聯網，各省之間的信息溝通滯後。
民警只能查到本地的報警記錄。
但，通過仔細的排查，發現並沒有符合這個男嬰的情況。
隨後，民警又把孩子送去醫院做檢查，結果讓人非常痛心。
好好一個孩子，就、就這麼被人販子給藥成了傻子。
“哎呀，孩子的親生父母知道了，得多心疼啊！”何甜甜滿臉憐惜與同情。
民警卻沒有立刻附和，作爲老民警，他見過類似的情況。
孩子丟了，父母千辛萬苦的尋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卻發現孩子已經被人販子殘害。
要麼像這個嬰兒一般成了傻子，要麼缺胳膊斷腿的成了殘疾……
真心愛孩子的父母，自然不會嫌棄，反而覺得對不住孩子。
但，也有一些父母，知道了孩子的現狀，索性躲了起來。
在他們看來，認回這麼一個明顯是個負擔的孩子，還不如兩口子回去再生一個。
“同志，那、那這個孩子會、會咋樣？他的父母如果沒有找來，他、他會被送去什麼地方？”何甜甜關切的問道。
“……會被送去福利院！”民警不願意把人想得太壞，但他見過更壞的情況，所以，他並不覺得這個孩子還有機會迴歸正常的家庭。
不管親生父母會不會找來，他的最終歸宿，都有可能是福利院。
“那、那——”何甜甜故意佯做吞吞吐吐的模樣。
好半晌，她才擠出一句話：“俺、俺想把這個孩子抱回家去養，成嗎？”
說完這話，何甜甜爲了預防民警多想，趕忙說道：“俺知道，這個孩子會變成個傻子，但他不是生來就是這個樣子，他是被人害成這樣的。”
“俺、俺生了兩個閨女，壞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
“可俺家需要個男娃啊，哪怕是個傻子都行。這孩子不是天生這樣，將來長大了，照樣能生孩子。”
“俺家的香火不能斷，警察同志，你們放心，俺一定把這孩子當成俺的親生骨肉！”
“……如果、如果孩子的父母找了來，俺、俺也願意把孩子還給他們！”
何甜甜說得情真意切，且沒有任何隱瞞自家急需一個男娃的情況。
她還表示，她願意留下老家的詳細地址和聯繫方式，如果人家孩子的親生父母找來了，她、她也會完璧歸趙。
民警聽了很是感動。
雖然孩子可以去福利院，但如果孩子能夠被正常的家庭收養，對於這個不幸的孩子，也算是一種幸福。
還有何甜甜的那番大實話，雖然有重男輕女的嫌疑，但民警非常能夠理解。
是啊，這個孩子雖然被安眠藥給藥殺了，但不是天生癡傻。
將來長大了，照樣能給家裡傳宗接代。
這樣的情況，對於一些偏遠農村的家庭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民警也是真心爲了孩子考慮，便耐心指導何甜甜進行了合法的領養手續。
等辦完手續，處理好孩子的一切問題，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了。
辦理這些的時候，何甜甜也沒有閒着。
她領着趙大妞和趙小丫，在深市的大街小巷，或是郊區的諸多工廠到處溜達。
新興超大城市的繁華與喧鬧，大大小小工廠的繁忙與熱鬧，還有許多來自全國各地的打工妹、打工仔。
他們年輕卻自信，工作辛苦卻充滿幹勁兒。
趙大妞來深市一個月，一直都被困在髮廊裡，哪裡見過這樣的畫面？
各種風景看得多了，趙大妞的性子也變得開朗起來。
她甚至有膽子主動跟那些年輕人打招呼，並積極的加入到他們的閒聊之中。
“……三班倒的工作太累了，幸好每個月都能拿到錢，我全都寄回家裡，我哥的彩禮都湊齊了呢。”
“我們家翻蓋了房子，二層小樓呢，我媽說了，讓我再努努力，多賺些錢，再給我弟買個拉貨的小貨車！”
“唉，咱們這些打工妹啊，只能幹些流水線的活兒，不像人家港城那邊來的主管，嘖嘖，啥也不幹，一個月也能拿到好幾千塊的工資哩。”
“還是讀書好哇，聽說咱們廠子花大價錢招來一個大學生，在京城專門學服裝設計的。”
“對，想要出人頭地，還是要讀書，我給我媽寫了信，一定要讓弟弟妹妹讀書，學費我來想辦法！”
“就算不讀書，學個技術也行啊。我們車間的小花，利用休息的時候，學會了外語，哎呀，上回有外商來車間參觀，小花張嘴就是哈嘍，老闆都被震到了……”
這羣年輕打工人，對於自己的工作、家庭、未來都有着美好的憧憬，也有深深的遺憾和後悔。
但更多的，還是對真正優秀的人才的尊敬與羨慕。
趙大妞和趙小丫聽着聽着，眼底也開始浮現出灼灼的亮光。
“媽，我、我不想回老家了，我想留在深市打工、學手藝！”
趙大妞果然長進了，都敢跟親媽開口提要求。
而且，趙大妞對於自己的情況有着清醒的認知：“我已經十五歲了，想上學也晚了，還是學門手藝吧。”
原本趙大妞想學習做頭髮，學會了技術，回老家開個理髮店。
但，那個髮廊給趙大妞的感覺太差了。
她總覺得，那種地方就是不正乾的場所。
還是學點兒其他的吧，比如做衣服，回去了也能自己開個小裁縫鋪子。
趙大妞雖然還是有些膽怯，卻已經能夠條理分明的將自己的想法都告訴了親媽。
如果是幾天前，她肯定不敢向親媽提要求。
但知道了親媽爲了找自己在深市流浪一個月，又親身經歷了和親媽一起躲避追兵的危急時刻，另外還有隨後的相處中，親媽嘴上還是不饒人，但對她和妹妹確實真心疼愛……
感受到了親媽對於自己的疼愛，趙大妞漸漸有了底氣。
她相信，只要是她提出來的要求合情合理，親媽就不會拒絕。
果然，聽到趙大妞的話，何甜甜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問了句：“你想好了？真的要留在深市學技術？”
“嗯！想好了！媽，我還要幫你養弟弟，給他治病，給他蓋房子、娶媳婦呢！”
趙大妞誠懇的說，“在深市學點掙錢的辦法，回去了，也能多賺點兒錢。”
這樣，她才能做到自己的許諾。
趙大妞和趙小丫並不知道，自己的新“弟弟”是因爲被灌了安眠藥才變成傻子的。
而是誤以爲孩子發燒，這才燒壞了腦子。
趙大妞非常自責，她總覺得是自己害了弟弟。
雖然親媽從未怪過她，還爲了安慰她，說孩子原本就有問題，所以纔會被人販子丟掉。
但，但趙大妞還記得第一眼看到弟弟時的情況，白白胖胖，會哭會鬧，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就讓人稀罕。
這樣的孩子，比他們村子裡的孩子都好看，怎麼會是個傻子？！
一定是媽媽怕她自責，這才故意這麼說！
趙大妞愈發感動了，她心裡更是把弟弟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賺錢，和媽媽一起撫養弟弟。
“你想學啥？深市的廠子雖然多，但大多都是那種電子工廠。”
何甜甜看出趙大妞說的是真心話，便耐心的跟她商量。
這個年代，在深市打工，基本上都是流水線工人。
想要學習點兒什麼，也不是說學不到，但有方向性和侷限性。
趙大妞想要的，是單獨的、專業的技能，能夠自己開個小店，而不是當個流水線工具人。
“我想學做衣服。現在雖然大家都喜歡去買現成的，但我聽一個服裝廠的姐姐說了，人家那些有錢人，還是喜歡穿手工做的衣服！”
趙大妞跟那些打工人聊天，果然收益良多。
何甜甜眼睛一亮，讚許的說道：“不錯不錯，我們大妞還真是聰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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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能夠在閒聊中找到靈感，並且明確自己的發展方向，確實是個聰慧的女孩子。
何甜甜覺得，以趙大妞的聰慧和善良，只要給她一個機會，她就能一飛沖天。
將來所能獲得的成就，未必不如她的女主妹妹。
唉，可惜啊，在原劇情中，這麼一個聰慧美好的女孩子，卻因爲父母的愚昧、自私而葬送了性命。
即便爲了一家犧牲了自己，也要被村子裡嫌棄、嘲笑，連骨灰都不能埋進祖墳。
還是女主發跡後，給姐姐挑選了一塊風水上佳的墓地，立了個衣冠冢，這才享受到了應有的祭祀與追思。
“行，既然你想學，那媽就給你想辦法！”
何甜甜也不想急着回去，好不容易來一趟深市，肯定要多做些事情。
讓趙大妞脫胎換骨，讓趙小丫開拓眼界，更是讓“何小田”一個農村潑婦有了蛻變的藉口。
當然了，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趙寶柱！
呵呵，何甜甜可沒忘了，當初她剛來深市，給家裡打電話的時候。
接電話的村長曾經在電話裡說了一句“小寡婦”。
何甜甜故意裝着沒有聽清楚的模樣，非但沒有繼續追問，反而直接掛斷了電話。
隨後的日子裡，何甜甜再也沒有給趙家窪打過電話。
表面上，她是忙着找閨女，一時給忘了。
但實際上呢，何甜甜就是有意的。
她就是不想讓老家的人知道她們母女的消息，讓衆人彷彿淡忘了她們的存在。
如此，趙寶柱纔會肆無忌憚的勾搭小寡婦。
如果何甜甜沒有猜錯的話，跟趙寶柱好的那個小寡婦，應該是隔壁村兒的，才二十五六歲，卻生了兩個兒子。
最小的一個，今年才兩歲，還不記事兒呢，要是從小養着，應該也能養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