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的爹叫清暮。”南宮老夫人雙手負在背後,望着漫天飛花沉浸着過去記憶裡;“我總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穿着一身紅衣給人跳舞,似火的紅衣一下子就燒了我的眼,我的心很清楚的告訴我他就是我這一輩子要找的人,他把他納入府中做了侍,那麼驕傲的男人毫無怨言默默的接受了這一切。”
:“既然愛他爲什麼要讓他做你的侍呢?”我站在他背後疑惑的問。
老夫人緩緩的伸出手,接着那漫天飛舞的花瓣,那花瓣在她手中堆積着,然後她的手掌一翻花瓣沒來及的掉落在地上,又被風吹走了;“如果我有你這樣的勇氣,他就不僅僅是個侍,可惜當時我沒有。”
;“所以你失去他了。”我望着漸漸昏暗的天,不知不覺中燥熱的夏已開始放慢了腳步,任秋在悄無聲息卻又放肆張狂的趕上了,滿目的飛花滿地的落葉就是最好的見證。
南宮夫人回頭衝我着微微一笑,我這才發現那犀利而又精明的女人變得蒼老不少
;";你說得沒錯,所以我失去他了,他很倔強當他把那瓶玉緣河的水給我喝下的時候,他就開始偷偷的服一種慢性毒藥,孩子一出世他就毒發了,只給我留了一句話,他說,我不想讓你爲難,也不想讓你親自殺了我,這是最好的結局。
我的變得蒼涼,這是個多麼嶙峋清骨的男人啊,嫁過來那天就預見到自己的未來,但還是義無反顧的遵從自己心裡的感覺
南宮夫人慢慢的在石桌前坐下,仰着頭望着我:";坐吧,站着說話挺累的";
我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下;";夫人今天叫我來不會是對我說故事吧";
;";呵呵,老夫人笑着;";這個丫頭就這點兒不好性急,說話不給人留情面,不過沒辦法誰叫我兒子喜歡,說着給我倒了杯茶,我聽了臉紅紅的。
:“喝吧,暮兒親自泡的。”
我端起茶杯淺淺地飲了一口;“七綠”。那茶一到喉嚨裡就會有一股特別地香味久久不散。不是七綠又是何物。
:“本來是想請你喝酒。那小子一聽臉色都變了。說你剛剛捱了一頓打哪還能飲酒。就死拖活拽地讓我把這茶帶着,他說,泡着強差人意讓你將就地喝着,以後他會慢慢地學一定讓你喝得滿意";
:";沒有啊,挺好地,比我上次喝得還要好,而且除了香還有一種其它地味道";
:";什麼,我怎麼沒喝出來?";說着,端起茶杯又細細品了一口:";沒什麼特別地嗎?";
我意味深長地笑笑:";是幸福";
老太太愣了一下,放下手中地杯子:";這話對我這個老婆子說了不管用,改日說給我那個傻兒子聽";
我把玩手中的茶杯,看着上面漂亮的花紋:";現在不說,等老了再說";
:";哈哈,老太太揚天大笑;";暮兒眼光不錯啊,總算是沒看錯。”
我一聽就黯然的低着頭;“對不起,夫人,我沒有辦法讓南宮做正夫。”
:“這重要嗎?”老夫人反問了一句。
:“啊。”我擡頭;“這不重要嗎?一個男人最重視的不就是名份嗎?”
老夫人又替我倒了杯茶:“驚鳳啊,你娘也有正夫的,那個正夫幸福嗎?”
我皺眉,那個男人除了每天被人前呼後擁奉承,就是吆五喝六的打罵下人,可是娘卻逼他如蛇蠍,我曾私底下問莫玉晴,不喜歡他爲什麼娶他,還把他放在這麼高的位置,當日孃的表情非常非常的冷漠,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利益。”
:“不幸福是吧,老夫人將我心思猜得通透:“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暮兒能夠嫁得風風光光,能在婆家過得體面,可是現在想想很可笑,你說權衡利弊之下,幸福和風光哪一樣最重要,只要是個聰明人就知道選擇,我是個聰明人看得出你對暮兒的一片心,所以我做了明智的選擇,你也就不要固執了吧。”
;“啊,我呆呆的望着老夫人,我還以爲她會責怪我,想不到她居然這麼開明反過開開解我
;";夫人,我的心激動不已,竟不知說什麼好。
夫人將手一揮:“你什麼都不要說了,只要讓暮兒幸福就好,可是啊,前提是你必須好好活着,像哪天的事就不要發生了,你要是活不了也就算了,問題是你活不了我就得失去我的兒子,如果你讓我失去了兒子,就算你變成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聽了這話想笑卻笑不出來,這世道變了鬼還會被人威脅。
:“夫人……。”我叫,卻被她打斷了。
:“嗯,她一臉威嚴的望着我:“還叫夫人。”
我一聽,聰明非常的改口;“娘。”
老夫人一聽十分欣慰笑,眼光卻迷離的望着漫天飛舞的花。
我嘆息,人爲什麼總會在失去之後才明白自己曾經擁有怎樣的美好呢?
;“你看這件怎麼樣。”
:“不行,這麼豔的顏色,要是搶了某位公主的風頭,到時候又是禍從天降。”
:“那,這件呢。”
看着明風手裡拿着那件五彩斑斕衣服,我差點兒要撞牀頭:";我的好表弟,你表姐是進宮領賞,不是去唱大戲";
明風無辜聳肩,繼續在那堆衣服裡翻找
回到家裡,又馬不停蹄的準備着明天進宮的衣服,讓明風在一旁替我做參謀,結果選了半天一件衣服也沒有選好
我坐在那裡,手無聊的在桌上打着拍子
:";喲,夫人,對不起,奴沒看見是你";
擡頭,就見青衣驚恐的朝站在一旁的莫玉晴道歉,莫玉晴面無表情的朝我望了一眼,轉身離去她怎麼會來在這裡站了多久
其實自從那天捱了打之後,我就沒見過她,只是每天上好的補品上好的藥往我房間裡送,我知道是她
爹說,我那天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時候,娘一個人負着手在門外站了一整夜,直到大夫說我已脫離險境,她才悄然離去
我知道那件事不完全是她的錯,我也有錯,我們彼此都太倔強了,爹在我醒來的之後,指着我頭罵,一個老頑固,一個小頑固,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我想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吧誰讓她遇上我這個新時代的女兒呢?又誰讓我遇上這個古代難纏的孃的,緣份一場何苦這樣折騰呢?
想着,不由自主的朝門外跑,她並沒有走遠,腳步很慢很慢像是特地等着我,
她的背影看起來十分蒼涼孤寂,我的鼻子酸酸的,大聲音叫:";娘";
她沒有回頭,停住了腳步,也沒有應聲,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我在想,當時她一定在笑,老頑固勝了小頑固可是我們之間哪來的輸贏
:";娘,聲音聽起來小了點,但卻是心甘情願的喚出聲:";我明天要進宮,你幫我看看我到底要穿什麼樣的衣服才合適";
;";不是有明風幫你選嗎?";威嚴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像賭氣
我想笑但忍住了,我這個娘很多的時候其實挺可愛的
明風正好這時走出來,假意抱怨:";姨母,還是你來的吧,你不知道表姐有多挑剔,我都給她選了這麼多套,她都不滿意,我還是去陪姨父繡花吧,說着,朝我眨了眨眼一溜煙跑掉了
娘轉過頭雙手抄在背後指責道:";瞧瞧你,那麼挑幹嘛,連那麼有耐心明風都給嚇跑了";
我攤了攤雙手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沒辦法,誰叫我是你生的呢?";
她一聽,挑眉插腰;";我有你那麼難纏嗎?”
我跑過去挽着她的手臂道:“沒有,沒有,趕緊挑衣服吧,要不然今天我就甭睡了。”
:“慢點、慢點,別閃了你孃的老腰。”她面帶微笑的任我拉着朝屋裡跑去。
可是想不到在替我選衣服差點兒沒打起來,兩個倔脾氣的人放在一起真是失策,那爆炸不亞於火星撞地球。
我說我要穿那件淡藍色看起來平淡乾淨,她非要我穿那件淡黃色能襯托出高貴的氣質。
我譏笑說,就你女兒這樣就算穿上龍袍也不像鳳凰";
她一聽怒氣直燒說;怎麼啦,我女兒很丟臉嗎?";
我翻白眼說:";我就這樣哪來的什麼高貴,別走出讓人笑掉大牙";
她一聽更怒;";誰敢笑我莫玉晴的女兒,我打得她滿地找牙,明天你就給我穿出去";
我的扭脾氣也上來,非不穿,吵聲大的直驚動爹和明風
兩個人勸架的人也成炮灰,最終我娘脾氣上來隨手一撕那件藍色的衣服就這樣報廢了,所有人皆一愣,屋裡靜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直到窗外一聲蟲鳴才把我們驚醒,望着地上破碎的衣服心裡並不是特別傷心,只是有點可惜,衣服可不值錢那料子可值錢
娘望了我一眼,轉身離去了爹跟着追出去
我拿起桌上的黃色長衫,拿在身上試了試,望着喃喃的夜色:";其實這件也不錯";耳邊傳來明風微微嘆息聲
第二日一覺醒來,一件藍色的長衫擺在我的牀邊,進來賜候我的青衣說:";今天一早夫人派人送來的";
爹剛好從外面走了進來:";你娘做了一個晚上,快穿上吧,別賭氣了";
我有點莫名其妙:";我沒有賭氣啊";
:";啊";爹疑惑不解的望着我
我耐心的解釋着:";我沒有生氣,我娘其實挺眼光的,我穿那件黃色的真的很與衆不同,估計會迷倒不少兒郎呢?";
:‘你這死丫頭。”爹的手重重的朝我頭打了一下,毫不無防備的我差點兒撞到牀頭。
我捂着頭:“爹,你下手輕點,你想讓你女兒臉上掛彩,也得分時候啊,你女兒今天要進宮呢?”
爹嚇得用手摸着我的頭:“撞到沒有。”
;“沒有”。我衝着她笑。
他一臉無可奈何的望着我:“你和娘真是一對冤家,爲了你一夜未睡做件藍色的衣服,做好了你又說那件黃色好,得會兒說不定碰到了又吵,我上一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跟你們這對冤家是一家人";
我斂起笑;";娘真的一夜沒睡啊";
:";你說呢";爹瞪了我一眼,坐在邊上生起悶氣
我的心五味陳雜,拿起那件藍色的衣服穿在身上,攬鏡自照覺得自己特別美恍惚間彷彿看見娘坐在燈下飛針走線的模樣,心裡暖暖的,也溼溼的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