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蒲央央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的許久, 怎麼都睡不着。
彼時記憶中的阿柳與映兒……
那羞赫的場面在蒲央央腦中不停的閃現,揮之不去。
若不是映兒本人,一切又如何會如此真實, 就……就彷彿感同身受一般。
可她爲何又會有映兒的記憶, 這個映兒……到底是誰?
她看着與小黑抱做一團的尹竹, 便覺氣悶不已。
心煩意亂之下, 無心睡眠, 便只好出門去透透氣。
此時圓月當空,美輪美奐,銀白色的光如薄衫拂在蒲央央的面上, 她的心也跟着靜了下來。
只是不知,如此安謐的時刻, 她還能擁有多久。
“咯吱”一聲。
小黑推門而出, 他疑惑的皺着眉, 目光正追隨着天空中的某處。
“怎麼了?”蒲央央一驚,順着小黑的目光看去, 只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那是什麼?”
小黑張了張嘴,悄無聲息。
但蒲央央僅靠着嘴型也能分辨出小黑說的是什麼。
蒲央央疑惑道:“魔?”
小黑點點頭,眯起眼,想在那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分辨出什麼來, 片刻後, 似是發現什麼駭人的事實一般, 雙目圓睜, 拉着蒲央央焦急的指向黑影消失的那處。
“我什麼都看不到!”蒲央央頹然道。
小黑騰的起身, 拉着蒲央央就直衝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而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被小黑這麼一拽,蒲央央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小黑焦急的點了點頭, 看來事情很嚴重。
“好,你等我片刻!”
蒲央央飛回那小木屋中,躡手躡腳的從阿竹的衣襟中翻出那隻粉色的紙鳥來。
她顫抖着手將紙鳥放進自己的衣袖間,心裡有些難受。
就這樣匆匆分別了嗎……
她的目光在阿竹熟睡的臉上流連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這一次分開,不知何時能再見面。爲了不讓尹竹傻乎乎的追過來,她便只能拿走他唯一能找到她的紙鳥……
再見了,阿竹……
希望還能再見……
蒲央央抹去眼角還未來得及流出的淚水,朝着不遠處等着她的小黑而去。
小黑拉着蒲央央奮力朝前飛奔,夜裡的風打在臉上,刺心的疼。
“我們去哪兒?”
小黑沒有迴應,他雙目凝視着前方,眼珠快速的轉動的,似是在尋找什麼。
忽然間,他瞳孔猛地縮緊,似是看到了什麼,一股腦衝了下去。
蒲央央急忙跟上。
此處乃是一片荒地。
蒲央央與小黑二人趕到時,只見一團黑色的煙霧飄過。
煙霧散盡處,哐當落下一柄硬物。
蒲央央追上前,撿起這硬物一看,目瞪口呆。
“這……這是悅兒的……”
齊悅兒隨身攜帶的短劍,劍柄上都刻着一個“悅”字,她又怎會認錯。
小黑兩道眉擰在一處,指了指黑霧消失的方向,示意繼續往前追。
“再往前……就是魔界了……”蒲央央失神的看着天空盡頭處那一道若隱若現的血月,有些憂心。
若是她此時前往魔界,不知又會惹出什麼樣兒的事兒來……
“算了,救人要緊!小黑,你快帶我去!”蒲央央輕喝一聲。
兩人騰的起身,步調一致的朝着天邊那一輪血月而去。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這片黑雲籠罩,陰鬱壓抑之處——魔界。
血色的月亮將蒼涼的大地染成了詭異的紫紅色,黑的發亮的石頭不均勻的分佈在其中,從高處望去如同一顆顆大小不一的棋子。
只不過,這盤棋沒有對手。
目之所及,寸草不生,皆是一派荒涼。
“在那邊!”少年青澀的嗓音再次出現,在這漆黑寂靜的夜裡,尤爲響亮。
蒲央央看着小黑,有些目瞪口呆:“小黑,你怎麼又能說話了!”
小黑不以爲意的清了清嗓子,不屑道:“說話有什麼好稀奇的,我本就不是啞巴。雷公給我下的法術只在人界有用,到了天界或魔界,便自動失效了。”
“還有,我不叫小黑,你們以後不要叫我小黑了!”少年皺了皺眉,眼裡滿是嫌棄。
“那你叫什麼?”
少年細密的睫毛微顫,緩緩開口道:“羽墨!”
“羽……墨……”蒲央央不自覺的喚出口:“羽墨!”
她思索了半晌,發現自己對這個名字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羽……墨……”她念叨個不停。
少年指尖一顫,停滯住腳步,僵硬的回過頭道:“快走吧,再不走,齊悅兒就要死在那毒蜘蛛手裡了!”
蒲央央心神一凜,急忙追了上去。
羽墨帶着蒲央央來到一處被無數黑石頭所掩藏的石洞前。
若不仔細看,大大小小的石塊兒堆在一起,若不仔細瞧,還真瞧不出這後面藏着個洞口。
“就在這裡了!”羽墨垂眸凝視着這洞裡的一片漆黑。
蒲央央努力眨了眨眼,依然什麼都看不見。
“我們進去看看吧!”
羽墨一皺眉,伸出一隻手臂將蒲央央攔住:“等等,這裡面的魔氣非同一般,似乎不止這毒蜘蛛一人,進去了之後切莫輕舉妄動。”
“好!”蒲央央點點頭。
這洞裡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清,蒲央央伸出手摸了摸這洞穴的內壁,又猛地縮回了手,這內壁……黏糊糊的,似乎還熱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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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是什麼。”蒲央央嫌棄的將手甩了甩,粘膩的手感讓人毛骨悚然。
羽墨也伸手觸了觸這內壁,皺眉沉思了一番後,道:“不知道!”
蒲央央一愣,還以爲他懂很多呢……
也不知走了多久,越往裡走,這腥臭酸腐味就越盛,腳下的路也逐漸粘膩了起來,蒲央央終於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這內壁上:“這是什麼鬼地方!”
這一拍,彷彿地動山搖。
洞也跟着搖晃起來。
地面開始向下傾斜,兩人紛紛跌倒,順着這傾斜的地面向裡面滑去,速度之快,快到蒲央央覺得自己的屁股都快着火了。
“這是怎麼回聲啊?”蒲央央閉着眼睛嚷嚷道。
“不知道啊!”羽墨也開始慌亂了起來。
兩人順着這坡度一路向下。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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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到蒲央央已經由一開始的慌亂變成了麻木,耷拉着腦袋嘟囔道:“這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羽墨不語,緊緊攥住了蒲央央的衣角:“我們……我們會不會出不去了!”
“啊……”
一聲巨大的哈欠聲在兩人耳旁響起,震耳欲聾。
“是誰……誰在打哈欠!”蒲央央驚叫道。
羽墨仔細聽了聽:“好像……是這洞裡的人!又好像……在往洞口的方向……”
蒲央央皺了皺眉。
“砰!”的一聲,兩人摔落在地,猛的回彈了幾下才停下來。
總算是到底了。
“是誰!”黑暗中傳來一個怯生生的女聲,聽起來像是悅兒的聲音。
“是悅兒嗎!”粘膩的地面一如往常,蒲央央也顧不髒了,她跪在地上,一雙手摸索着往前。
只是這女聲卻驟然消失了。
“悅兒……”蒲央央低喚了一聲。
齊悅兒恍然大悟般驚呼道:“你……是央央……”
蒲央央順着聲音爬去,順利的捕捉到了齊悅兒的手。
“央央,真的是你嗎?”
“是,是,是我,我是央央,我來救你的。”
齊悅兒拉着蒲央央的手,忽的一哽咽,大哭了起來:“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百草說你被妖魔抓走了,我不信!我說你一定會回來的。可我等啊等,等了好多天,你都沒回來,我……你……沒有你給我做飯……我都快餓死了……”
“是我不好,不該丟下你!”蒲央央內疚道,齊悅兒本就是陪着她去寒光殿的,最後她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走了……
“噗……”嗤笑聲在不遠處響起。
“怎麼還有人?”齊悅兒抽泣道。
“是小黑!是他發現你被蜘蛛精抓走的。”蒲央央低聲道:“還有,他現在不叫小黑了,他叫羽墨。”
“墨?那還不是一樣的黑麼!”齊悅兒帶着哭腔喃喃道,不知是哭還是笑。
羽墨不服氣道:“你才黑,我膚白勝雪,你這個霹靂堂的女打手纔是真的黑!”
齊悅兒哼哼了兩聲,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又是哭又是笑,最後拉着兩人又痛哭了起來:“我被那毒婦扔進這裡,我都以爲我要死了……還好,還好有你們來救我……嗚嗚嗚……那我們快出去吧!”
緊接着,是肚子咕咕作響的聲音:“我好餓啊……”
“好,小……羽墨,我們試着往上飛,看能不能找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