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完，藍芷韻便覺得脣上一軟，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雖然周圍沒有櫻花飛舞，雖然無人見證這個時刻，雖然與藍芷韻所想的一切都不一樣，但是，在這朱牆碧瓦之間，天光蕭瑟之時，藍芷韻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自己墜進了君莫謙所設的溫柔陷阱中去了。
陷阱中不知道裝了什麼，讓人有些呼吸不上來，心臟一陣陣的，酸痠麻麻，就好像被一把軟刀子溫柔的插了進去，全部感官都集中在那上邊，再也不知周圍是何年月。
天早已黑透，宴會的燈火併沒有照亮這邊，但那人的面孔卻比平日裡更爲清晰，她想，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人對她說的話。
永遠都不會忘記。
她想起好久之前，她站在御書房外，聽着裡面君莫離與雲煙的聲音心揪成一團。
是的，現在想來，那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像被蒙上了塵，已經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甚至連當時的痛也再想象不出來。
她想起重生之初，內心被仇恨填滿，匆匆忙忙逃出藍府，然後，就碰上了這個人。
她想起之後的試探和爭鬥，習慣和改變，信任和依賴。
她想起他看到的那雙總是處變不驚的墨眸。
那雙似笑非笑的，墨黑的，像是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現在就緊緊的盯着她，透露出之前從未出現的，緊張與渴望。
有些事不說，並非是不存在。
但有些事不說，卻代表了錯過。
藍芷韻看着那雙莫名多了些生氣的眼睛，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君莫謙也不急，就那麼定定的看着她。
也許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也許已經更迭了好幾個王朝，藍芷韻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混蛋。”
君莫謙卻像是鬆了口氣：“你不討厭對不對？”
藍芷韻看着他漸漸逼近，卻奇怪的不想退開。
“你不討厭，對不對？”
君莫謙聲音越發溫和，近在咫尺的眼眸中，全是真誠的神色。
沒有逼迫，沒有強勢，沒有循循誘入沒有死纏爛打只是用眼神告訴對方，他想聽到的，他想得到的。
藍芷韻做不到敷衍這樣的問題，仔細說來，她也不曾敷衍過君莫謙的任何問題。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來：“對。”
對，她從來不曾討厭他，不討厭他的接觸，不討厭他的保護，不討厭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之前傷人的話，只不過是慪氣，只是慪氣也是因爲君莫謙之前的不告而別而已。
君莫謙慢慢勾出一個笑容。
與以往所有笑容都不一樣，不是計謀得逞後的冷笑，不是佔了便宜後的賊笑，不是蔑視於人的皮笑肉不笑。
只是將嘴脣微微勾起，一個不大的弧度，代表的卻是無比的滿足。
從未有過的滿足。
只是就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微笑，卻讓藍芷韻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於是，她再次確認，自己沉溺了。
“以後，不要再與我慪氣了……”
君莫謙靠的越來越近，藍芷韻只覺得鼻端滿滿都是君莫謙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腦袋根本轉不過來。
雙脣相近，呼吸交融，又是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曖昧的氛圍渲染了周圍，卻只是影響了在場的兩個人。
君莫謙的脣出乎意料的不像他的人那麼冰冷，兩張脣淺淺的貼和，不像是脣的碰觸，倒像是一人捧了一顆心出來，緩緩相貼，溫柔到極致。
藍芷韻看着近在咫尺的君莫謙的眸子，所有不快慪氣都煙消雲散，無需言語，只是最自然而然的動作，已經明明白白的袒露了彼此的心意。
只是緊緊雙脣相觸，沒有更多的纏綿，但脈脈溫情卻在兩人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君莫謙看着藍芷韻呆愣愣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來。
藍芷韻大窘：“你笑什麼？”
君莫謙擡手想摸藍芷韻緋色的耳垂：“芷韻，你真好！……”
被髮好人卡了啊。
藍芷韻其實並沒有怎麼聽清楚君莫謙說的什麼話，只是那一反平常的溫溫軟軟的聲音，卻着着實實的在她的心上撩撥了一下。
酥酥麻麻癢癢。
關係沒有確定之前，尚沒有多麼深刻的感覺，現在，即使是一個動作，一句話，也都牽動彼此的心。
但是，她居然絲毫不覺得後悔。
嘖。
君莫謙也不說話，就只是笑，手觸上緋紅的耳垂，果然如想象般，滋味甜美。
藍芷韻卻像是被火燒了一樣，驀地回過神來，紅着臉避開君莫謙的手，左看右看，終於還是回到了宴廳中。
君莫謙也不惱，在藍芷韻坐的亭子前面蹲了許久，才站起身來，也回到人聲鼎沸推杯換盞的宴廳之中。
走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宴廳陰影的轉角處，卻終究還是沒說什麼，便徑自走了進去。
“去哪兒了？”
君莫離已經有了五六分醉，現下過來喝茶，才發現藍芷韻剛從外面回來。
藍芷韻坐在自己的位子，倒了茶遞給君莫離，才道：“廳裡酒氣太大，出去透了透氣。”
君莫離也只是隨口一問，應了一聲便也沒有再怎麼放在心上，換了酒杯又被擁進一堆大臣之中。
藍芷韻倒了一杯酒，暗自慶幸大家都喝的耳酣臉熱，纔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臉色已經紅到有些不正常。
舉起酒杯裝作不經意的看向君莫謙，卻發現那座位上並沒有人，心下倒是一陣失落。
君莫謙剛好從外面回來，見到藍芷韻的表情，心中更是喜悅，卻不妨被人拍了肩膀：“看什麼呢？”
回過頭，君莫謙自然而然的轉回一貫的清清冷冷的表情：“在看皇姐怎麼沒在位子上。”
身後的正是之前幾次相助於藍芷韻的雲英公主，
不知是不是燈光略顯昏暗，現在的她，比起前些日子，看上去倒是差了些明豔。
不過聽到君莫謙的話，雲英公主臉上很快換上了笑容：“這麼些日子沒見你，嘴還是這麼甜。”
君莫謙也露出些笑容：“皇姐從小便對我好，我自然是識趣的，別人想讓我嘴甜，也要有那個本事。”
雲英公主笑容更是明顯，卻怎麼也驅不散眼中的一絲抑鬱。
君莫離又與她說了幾句話，便回了自己的位子，雲英公主等他轉過身與別人喝酒，纔看向方纔君莫謙看的地方。
是自家大哥，太子殿下君莫離的位子，只是他今日未帶小太監劉讓，倒是帶了一個滿身書卷氣的清秀書生。
雲英公主眸子微微眯起，仔細看着那小書生，倒是也給她看出了一絲熟悉的地方。
藍芷韻。
廣袖下的纖纖玉指，狠狠地捏成拳，丹蔻扎破掌心，卻無人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