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將英國公滿門,顧琬除外的上上下下都罵了一通。
“雖是事實,你也該顧着些女孩兒家的矜持,說的含蓄些。”凌肅好意提醒。
凌妙卻揚起了眉,高聲道:“矜持?我的好哥哥啊,你矜持了,信不信那些賤人就只會裝作聽不懂?”
凌肅便指着她,笑對蕭離說道:“看到了沒?這樣的口無遮攔,等過了門,便是替你拉仇恨的時候了。”
如今這個年頭,哪怕是撕破臉了,也沒見誰把自己的母族都劃歸到賤人那個圈子裡去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又何嘗不想這麼痛快地罵上那些人一句賤呢?
說到底,他還是心存了忌諱,到底不如妹妹活的恣意。
“他甘之如飴。是吧阿離?”凌妙頗爲厚臉皮的自誇了一句。
這還是她頭一次稱呼蕭離爲阿離。從前,都是叫做王爺的。
蕭離看了看她,見她面色酡紅,眼角眉梢皆是醉意,知道這丫頭必然是因爲方纔喝過了兩盅酒,有些個醉了。
不過,卻還是微一頷首,順着凌妙的話頭說了下去。
“妙妙說得對,對賤人,便要用對賤人的法子。”蕭離容貌如冰雕雪砌,氣質更是凜然中帶着幾分疏狂,卻也如凌妙一般出口成賤,倒是叫凌肅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雖說該隨着妙妙叫你一聲大哥,但是我畢竟癡長了幾歲。”蕭離手握着一隻雨過天青色的酒盞,清淡潤澤的酒盞與他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竟是不知哪個更好看些。他看着凌肅,淡淡道,“所以這話我便託大說上一句,今日若不是妙妙扒下他們一層面皮來,明日他們就敢找到定北侯府去,要求岳母回門的時候去顧家。”
這話,凌肅是明白的,只是心中到底有些不願相信。
他小的時候,並不得凌頌喜歡,在加上身體的原因,甚少出去與人交往。出門最多的時候,便是去英國公府。那會兒,顧老夫人還看不出會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舉止之間還能看出良好的教養,以及身爲國公府夫人的榮耀。
對他,顧老夫人也是很疼愛的。所以相比於凌妙來說,他對顧老夫人還是更加親近一些的。他嘆了口氣,“我又何嘗不知?只是想着阿妙總是女孩兒,如今你看她這般的離經叛道,只覺得有趣,日後呢?萬一她說話不小心得罪了人,郡王便要不停地爲她收拾善後,這份喜歡又還能維持多久?”
雖然說凌肅知道如今的自己,與翊郡王是跟本無法相提並論的。
蕭離少年成名,以悍不畏死的姿態,將西南十九族妥妥地收入了囊中。若是別人娶了凌妙,但凡凌妙稍稍不開心,凌肅也能找上門去。
但蕭離身上有王爵,他凌肅又有什麼?文不成武不就的,憑着什麼底氣去教訓人家?
“長兄過慮了。”蕭離看了看已經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的凌妙,“妙妙可愛可敬之處,遠不止於此。莫非長兄眼中,我蕭離便是這樣不堪,反覆無常麼?
凌肅一笑,便不再言語。
他也是男人,男人的保證,男人的誓言,又有什麼用?他只盼着自己的妹妹能夠把日子過好了,那就算是歡喜了。
“我知道說什麼長兄也不願意輕信,如今我便是說的天花亂墜,只怕你也不信我。你只看着往後吧。”
正在說話間,外邊進來一個丫頭。這丫頭十六七歲的年紀了,從小在凌肅兄妹身邊長大,因此深知這兄妹二人的脾性。
“大爺……”
那丫鬟匆匆走進來,面上很有些不對勁,顯然是有話要說。
她看了看蕭離,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有什麼事情就說罷,王爺不是外人。”
這丫鬟等得就是這句話。
“後邊燕大太太醒了,只嚷着要回家去,說這邊兒都是要害她的……”丫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般不要臉的。上趕着來道喜,卻拿着一樽假的觀音像來,這不是故意折辱主子夫人麼?
好麼,你暈倒了,我家小姐好心腸收留了,沒想到醒了就變臉了,說什麼怕害她?啊呸!誰害誰?
小丫鬟憤憤不平。
“既是要走,那便送吧。”蕭離忽然開口了,轉着手指上戴着的,“送她回侯府。”
顧臻臻今天上門,竟是跟着顧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來的,這顯然是不對的。按說,如平南侯府有心親近,那也是要去定北侯府纔對。何必打發了與顧氏有着很深矛盾的人呢?而且顧臻臻這次出現,面色憔悴,雖然也在努力笑着,卻總是透出一股子心虛。由此可見,她必然是瞞着平南侯來的。
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
小丫鬟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起來,連忙福了福身體,
果然王爺出手就是不同凡響!平南侯可不是個好惹的,最是要臉面的一個了。把顧臻臻送到他跟前去,等着顧臻臻的的不定是什麼懲治呢。
一溜煙便跑了去料理。
這邊蕭離背上了凌妙,留下一句大哥自便,便往後邊走了去。
凌顥攔住了她,皺眉道:”雖然是未婚夫妻,王爺也該注意些。“
叫人知道了,被指摘的還不是阿妙?
“我知道。”將凌妙軟榻榻的身子抱在懷裡,他便覺得心滿意足了。偏生這個時候,凌妙還不自覺的將頭在他的心口處蹭了蹭。許是覺得舒服了,紅潤的嘴角竟然還彎了彎。
“唉,她這些天累慘了。”
爲了顧氏的這場婚禮,凌妙幾乎是帶着一種亢奮去準備的。預備嫁妝,選繡娘製作嫁衣,爲顧氏採買各種金銀器皿首飾。甚至,就連整理裝箱這些,她也是親力親爲。
凌肅幾次想要幫着她,都被凌妙拒絕了。只說,這是女兒家必要的鍛鍊,還開玩笑說,日後還要幫着他給嫂子預備聘禮,這次只當是練手了。
除了這些,還要打理家裡的產業。
從賜婚到了如今,恐怕連個囫圇覺都沒有睡好。
如果不是海棠木槿兩個丫頭追着她給她進補,還不知道會不會累趴下。
想到這裡,凌肅便長嘆一聲,不再計較蕭離的失禮,反而擺了擺手,“讓阿妙回去歇着,我與王爺手談一局。”
他一邊記掛着定北侯府那邊兒的顧氏,一邊還要防着妹妹被蕭離佔了便宜去,當真是心累!
蕭離明白他的意思,便一點頭,“稍待片刻。”
手臂緊了緊,將凌妙一路送到了她的屋子裡去休息。
等他迴轉,凌肅已經着人擺上了棋盤,正看着一本棋譜。
“坐。”
見了蕭離回來,算算時間,知道這個未來妹夫還算是守禮數,凌肅滿意了,親手從旁邊的圓几上執起一把烏銀鏤空壺,倒了兩盞酒,笑道:“這是上好的桃花醉,王爺嘗一嘗。”
“其實我更喜歡烈酒。”
蕭離坐在了大舅子的對面,端起酒盞對着凌肅一讓,隨後一飲而盡。
到底只是果子酒,有些發甜,他便笑道:“大哥該去與我家大哥結交一番。你們兩個性情相仿,一定能夠談得來。”
這還是他頭一次提起蕭容來。
凌肅對這個傳說中的榮國府嫡子也有些好奇。
“聽聞蕭公子棋力無雙,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請教一番。日後,王爺不要忘了替肅引薦。”
“那是自然。”
二人一起,說說凌妙小時候的醜事,又說說如今這丫頭越來越烈的脾氣,偶爾,會發出會心的笑聲。
遠遠地被幾個丫鬟半扯半送出來的顧臻臻便看着一雙風華無雙的少年郎,她閉了閉眼,大步朝着外頭走去。
心裡,卻有些發虛。
對不起,今天事情太多了。明天中午補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