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名字?”白青芷好奇地問道。
“我琢磨着五姐姐剛剛你應該是想到了,所以才問龍阿婆是不是下雨天會發作。”白青黛笑着說道。
白青芷就着白青黛的話微微一思索,眼睛大亮:“你是說,龍阿婆得的是痹症?”
白青黛點點頭,這個痹症,現代指的便是風溼。
只是龍阿婆這個痹症和普通人有所不同,旁人多是因爲受寒而致,她的卻不盡然。
“龍阿婆,你這個病症,可是因爲那年夏天,你出汗的時候就吹風或取冷?”白青黛問道。
“是是是。”龍阿婆聞言,頓時有了精神,“那年夏天天氣特別的熱,正好我那兒子被主子賞了銀錢,他是個孝順的,便花了大價錢給我買了些冰回來。”
龍阿婆沒有說的是,她當時覺得冰若只是簡單的放着降溫,實在是太浪費。
她索性就將冰分成小塊,熱了就吃一塊,這樣馬上就舒爽了。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毛病,竟然是因爲這個。
“那就是了。”白青黛點頭,“這人出汗,是要將體內的部分水排出去,偏偏這個時候你一下子降溫,汗受阻排不出去,這排不出去的汗啊,就留在了體內,形成了溼邪,而且這出汗是好事兒,體內有些不好的東西,都會隨着汗排出去,這排不出去呢,就停留在了人體的某個部位,就很容易犯這個病。”
她知道這些僕人多是沒有什麼學識的,所以用的都是極爲通俗易懂的詞句。
這麼一說,不光是龍阿婆,就是旁邊站着的丫鬟小廝都聽懂了。
“那可有什麼治法嗎?我老婆子年紀大了。沒有幾天好活了,只是這痛啊,實在是熬人的很!”龍阿婆苦着一張臉說道。
有時候犯起病來,她是恨不得當年直接跟着自家老頭子一塊兒去算了。
只是兒子孝順,她不想傷了兒子的心。
而且因爲這個毛病,她不過五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卻好似七十多歲的老嫗了。
“阿婆不用擔心。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去藥方抓了藥,吃上一段時日便能改善了。”白青黛說着快速在紙上寫下了方子。
“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白青芷瞧着上面的藥,忍不住細細思索着。
等龍阿婆拿着方子千恩萬謝地走了。她才問道:“七妹妹,這藥方裡頭,怎麼放生薏苡仁,而不是白朮呢?”
“龍阿婆體內有熱。而生薏苡仁性寒,又有祛溼。利尿,解凝的作用,還有一種痹症,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己黃芪湯主之。”
見白青芷對這個感興趣,白青黛索性將幾個痹症的不同。以及用藥都一一和她說了起來。
“有句話叫做‘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若是皮膚這塊虛了,那身上無論哪個地方停溼,它都往外來,最後都停在了皮膚上,這個虛不恢復,溼也就不會走,所以這個時候只要用發汗藥不行,必須得用黃芪,三四錢足以。不同的痹症,就得用不同的藥。”
白青芷下意識地點點頭,白青黛講的比族學的那些先生要通俗易懂的多。
她不過聽了一遍,就差不多能理解了。
不過白青芷既然能考上族學,也算是有幾分天賦在裡面的。
“多謝七妹妹的解惑。”白青芷恭恭敬敬地衝着白青黛行了一個學生禮。
白青黛笑嗔地看了白青芷一眼:“五姐姐這不是存心臊我嘛!”
白青芷行完了禮,也是笑嘻嘻地說道:“我哪裡是臊你,這是真心崇拜你,你可比族學裡的那些先生厲害多了,他們講的時候總是之乎者也的,繞的人腦袋都大了,你這麼給我一講啊,我就什麼都聽懂了。”
白青芷說的不是謊話,不光是族學的先生,就是府上的先生,都有這樣的毛病。
好似多用上一些之乎者也,就能體現出自己的深度一般。
特別是府上的,有些孩子年紀小,偏偏那些先生說話都是文縐縐的,意思都聽的不甚明白,更不用說理解了。
有些人就是頭沒有開好,後面自然也不會有大的出息。
像白青黛這種,後來者居上的,畢竟是少數。
就連白家老祖宗,最早的時候,出題考下面的小輩,題目都是極爲文縐縐的。
當時白青黛也是暗暗消化了好一會兒,才理解了其中的具體意思。
“你這話若是傳到先生們的耳朵裡,那我真的是無顏在出門了。”白青黛道。
“這不是私底下說說嘛!”如今身邊都是白家的下人,她們自然是不怕他們吃裡扒外。
“小姐。”珍妙面色有些凝重地小跑着過來。
她性子一向跳脫,這麼嚴肅的模樣,着實是少見。
“怎麼了?”白青黛看到珍妙這個模樣,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收了起來。
珍妙湊到白青黛的耳邊,小聲將事情說了一遍。
她性子外向,又做的一手好糕點,在白青黛面前更是得寵。
所以整個白府,不光是三房,就是老夫人那邊,珍妙都有幾個說得上話的小姐妹。
大概半個時辰前,她聽人說,大門口被丟了一個人,好像是死了。
她一向喜歡湊熱鬧,便偷偷溜出去瞧了一瞧,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人竟然是忽察兒。
忽察兒以前跟着陶古蘇,就算別人對他沒了印象,珍妙是絕對不會看錯了人的,她當初還吃了他不少的糖果呢。
白青黛皺着眉頭聽完了珍妙的話,一時間卻沒有說話。
“小姐?”珍妙看着白青黛,心中忍不住疑惑。
忽察兒倒在白府門口,就當年的交情,怎麼着也該將人帶回來啊。
而且她剛剛觀察了好一會兒,忽察兒是一動都不動,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死掉了。
“七妹妹,可是有什麼事情嗎,若是急事,不如你先回去,遇到我解決不了的病況,我到時候再來問你?”白青芷見她們兩主僕有些神神秘秘的模樣,頗有些貼心地說道。
“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五姐姐了,我先去找一下我娘。”
白青芷點點頭。
帶着自己的丫鬟,白青黛便往福慧長公主的屋子走去,路上的時候,她還不忘再次向珍妙確認,“你確定那是忽察兒?”
珍味在一旁聽到這個名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珍妙,這樣的事情,她怎麼也不知道先和自己稍微說一聲呢!
如今陶古蘇他們身份尷尬,她是不希望自家小姐和他們有所牽連的。
說她自私也好,冷酷也罷,在珍味的心中,自然是白青黛更加重要的多。
這種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後果會相當的麻煩的。
畢竟現在伯努當權的人,已經不是陶古蘇他們那一系了,他們甚至可以說是敵對的。
白青黛若是出手救了忽察兒,難保會有人揪着這個事情不放。
往嚴重的方面講,那可是涉及到兩個國家的大問題。
白青黛自然也是知道這個,所以纔去找福慧長公主。
她肯定比自己懂的多。
福慧長公主正好這個時候也得到了消息,她在得知那人是當年陶古蘇的近侍以後,眉頭緊鎖。
整個事情,都透着一股子陰謀的感覺。
這忽察兒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
看他的模樣,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那麼他突然出現在白府門口,就更加需要考慮起其中的深意了。
福慧長公主想的更加多些,除了白青黛能想到的那些,她還多考慮一點。
這忽察兒出現在白府門口,救的話,怕現在的伯努王趁機發難,不救的話,怕那些不知道內情的百姓覺得白家人冷血。
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她想要的。
而且,她必須考慮白青黛的心情。
她的女兒心底善良,忽察兒又是舊識……
正想着,白青黛就已經進來了。
“娘。”
“小七你怎麼過來了?”福慧長公主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過了,連忙又說道:“你不是在那邊和青芷給人瞧病嗎,是不是累了?”
白青黛搖搖頭,直接說明來意:“我聽說,忽察兒躺在外頭?”
福慧長公主聽到白青黛這麼說,有些銳利的眼神一下子將她身後的那六個丫鬟都掃了一遍,是誰在小七面前嚼舌根了。
珍妙一下子就有些心虛地低下了腦袋。
“娘,你也不要怪我的那些丫鬟,這些事情也不用瞞着我,我現在來找孃親,就是想要問問娘,可有什麼應對的法子。”白青黛走到福慧長公主身邊坐下。
“我的意思,自然是不救。”福慧長公主說着,細細地看着白青黛,就怕她心中不願。
“我和孃的意思一樣,我琢磨着,這該是伯努王故意弄出來的事情,他記恨我不願給他施針。”白青黛說道。
若是他們真的出手救了陶古蘇,那麼伯努王就有了由頭。
他不需要在意是誰出手,只要是白家的人,那麼到時候他要將事情鬧大了,整個白家都是脫不了干係的。
忽察兒現在不光是她的舊識,他更是一個伯努人,一個牽扯着伯努政變的人。
而白家,絕對不能插足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