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李慕兒再沒有入夜獨自去盪鞦韆,是以她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再來。
想必是不會來了吧?話都說得再清楚不過了。這個奇怪的人,居然肯放過她,不把她綁了送去給他那荊王邀功,這倒讓她有些詫異。
他送的藥也是極好的,肩頭傷口很快就癒合。李慕兒終於帶嬤嬤去了趟李家墳頭,拜祭後商議決定,三日後便動身離開。雖然還沒有想好去何處定居,可李慕兒倒是有一個地方想先去一去,只消往那個方向而行即可。
可這個計劃卻在回到家沐浴的時候,被她猛然發現的身體上一處細微變化而改變。
如往常一樣洗完澡穿衣,長髮如瀑般掛在胸前,她雙手托住兩邊頭髮往後一甩,低頭去系主腰。
可就在那一剎那,突然覺得腹圍似乎大了一圈。
心中不由生出一絲異樣,她掀起衣料露出肚子,緩緩伸出一隻手撫上那裡並不明顯的凸起。
硬硬的觸感,李慕兒的手如被火灼了一般迅速縮回,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將她吞噬。
她三兩下穿上全部衣服,重重開門而出。
紙婆婆祖孫和銀耳在院中剪紙嬉笑,嬤嬤因爲剛去祭過李家,心情不是很好,正獨自在一旁坐着發呆。幾人聽到李慕兒鬧出的響亮動靜,皆是一愣,然後紛紛問她怎麼了,爲何如此驚慌。
李慕兒胸口劇烈起伏着,瞪大了眼看看嬤嬤,思忖了下只能將心中猜測全部壓下,輕輕回答:“沒,沒什麼。”
想了想又喚了聲:“銀耳,進來幫我梳頭,”
銀耳應聲而進,剛拿起梳子就看見李慕兒慌亂地解開衣上繫帶,露出腹部問她:“銀耳,你看我的肚子,是不是變大了?”
銀耳奇怪地皺了皺眉,走過去左左右右瞧上一圈,又碰了碰,才疑惑道:“好像是有一點,姐姐,你胖了?這也沒什麼啊,可能最近生活得踏實唄。”
“是啊,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李慕兒訥訥說着穿回衣裳,可還是覺得不安,拉住銀耳的手說,“銀耳,你去幫我……”
門就在這個時候被從外面推入,李慕兒忙止了話茬,望着門口的嬤嬤,瑟瑟不敢語。
“慕兒,怎麼了?魂不守舍的。一會兒我要上趟街,僱輛馬車。你有什麼需要的嗎?”
“嬤嬤,姐姐她……”
銀耳剛想回話,李慕兒一把捏住她手指,“嬤嬤,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嗎?”
“你?你可以上街嗎?不怕被認出來嗎?”
“我蒙着面紗就行了。走吧。”
……………………
進城的路上,難免又經過了錢福家。李慕兒下了馬,在門外站着感懷了好久,才從門縫裡塞進兩封信去,一封給錢福,一封是叫他轉交給何青巖的。
這一走,就算是與這兩位貴人永別了。
什麼感謝和不捨的話,只能通過這兩封信聊表一二了。
兩人牽着馬行到一家藥房附近時,李慕兒停下了腳步。與嬤嬤說道:“嬤嬤,我想進去配些藥,不如我們分頭行動,節約時間趕緊回去,免得生出是非來。”
“好。你沒事兒吧?真的不用嬤嬤陪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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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就是日後長途跋涉用的上的藥,我們三個女的,備着點比較好。一會兒我們在那棵柳樹下見面。”李慕兒指指不遠處的河邊。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嬤嬤聞此也不再多說,獨自牽了馬往街市上而去。
李慕兒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進藥店,卻被人伸手擋在了面前。
“喲,小姑娘,一個人哪?”
李慕兒連眼皮都不想擡,這種小混混,換做以前,她早就一拳將他打飛了。此時卻不敢惹怒對方,只好側了側身想繞過去。
“哎哎哎,彆着急走啊,姑娘!”來者兩人,長得倒也不猥瑣,卻給人感覺陰陽怪氣的。
“咱哥兒倆打賭,賭姑娘這面紗之下,是傾人之姿呢還是醜陋之顏?姑娘可得讓咱開開眼界啊!”
李慕兒忍不住呸了一口,拔腿又要走,對方卻更加過分,動手左右拉住了她,“姑娘怎的這般小氣?借一步說話唄!”
“放手!”
“放手。”
李慕兒怒喝,卻發現除了自己的聲音外,還有一個男聲一同說道。
只不過那聲音可比她陰沉的多了。 wWW◆ttкan◆¢○
隨後傳來的,便是那二人指骨折斷的脆響,以及淒厲慘叫聲。兩人看了看罪魁禍首,皆被他的陰冷眼神震懾到,不敢再尋事,互相使了個眼色落荒而逃。
墨恩默默鬆了口氣。
他本在對面酒樓吃着午飯,探頭就看到她和一婦人在外說話。雖然蒙了面,可他絕不會認錯她。驚喜於這樣的巧遇,便也不管會不會誤了正事兒,只想過來和她打個照面。
沒想到剛好遇上英雄救美的機會。
可她要去藥房幹什麼?他瞥了眼她肩頭,低聲問:“還沒好?”
李慕兒順着他視線望了望自己傷處,不耐煩地回答:“不是。”又推了已擋在身前的他一把,“你讓開。”
墨恩見她一臉陰鬱,心裡也不知從何而生一股憂慮。但也不攔着她,跟在她身後就進了藥店。
“你跟着我做什麼?不許跟着我。”李慕兒煩透了這個不知來歷身份的人,語氣越來越不見好。
墨恩冷笑一聲,“自作多情。”
“你!”李慕兒說不出來的煩躁,好像一個早上堆積下來的煩躁突然就被人點燃,回頭狠狠踹了他一腳,顧自奔出門去。
莫名其妙,墨恩暗道,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而去。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河岸,李慕兒懊惱地折下一截柳枝,想學馬驄那樣編個圈。可怎麼也編不好,便喪氣地把它往地上一擲。
墨恩見狀,也不知哪裡來的興致,拾起被她攪得亂七八糟的柳枝,耐心地編好了,遞給她:“吶。”
李慕兒鬱郁地接過,咬着脣瞄了他一眼,想來有些愧疚,鼓了鼓腮幫子輕語道:“我有一個朋友,他也會編這個。他爲我做了很多事,我可真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