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相比於一直躲在第一代青蓮劍君身後,暫被那人光芒掩蓋的自己,當時知曉‘青蓮劍冢’這份大造化的存在不在少數,其中不乏僥倖存活到戰後的上界棋子。
帶他一同飛昇,或暫不會掀起什麼水花,但帶劍冢,必將成爲一道索命符!
不如留在下界,哪怕是各方覬覦,然只要那一位不死,就算上界再次破壞規矩,引渡仙人,可想強奪,依舊很難,除非能夠得到‘其’認可!
可惜,這百萬年來,各方棋子出沒劍峰,卻皆半路夭折,沒有一人再能開啓這座劍冢,得到其中機緣……
至於在他看來最有望繼承道統的殷不讓,卻是借‘青蓮劍典’走出了上古劍修之路,同樣是與此無緣了。
在殷不讓踏出屬於自己的‘劍道之路’後,他便絕了令其繼承道統的心思,卻也動了將整座‘青蓮劍冢’,乃至青蓮劍峰未來交付於他手上的心思。
而今嘛……似有更好的人選了。
捻了捻手中的斗笠——他雖然多年不理世事,卻不代表他不知世事。
青蓮劍峰雖然沒落了,可曾令那一脈都要避其鋒芒,不得不向上界搬救兵的第一代青蓮劍君,縱然飛昇上界,卻豈會沒留下後手?手中攢着的隱藏力量,並不弱。
在其飛昇後,這一股力量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更曾在上古終末之戰,發揮過重要作用,只是在十多萬年前,在那一個後輩隕落在天荒戰場另一端,之後這一脈就被他勒令離去,再不得進入戰場!
故對於那一座城池,老古董稱得上頗爲了解,對手中掌控七十二‘暗探’的那個後輩女修,同樣如此,而若這小姑娘乃爲其挑選的後備新人,他若是收入門下……
再若是這小姑娘爭氣,加上老頭子從中謀劃,未必不能從那後輩女修謀劃的一場造化中崛起……屆時,老頭子就算離開此界,有這小姑娘的存在,那一脈想併吞道宗,便屬癡心妄想!
只是想起那些塵封往事,老古董還是有些意不平,有些失望……
十餘萬年前那一場百年之戰無比慘烈,那一代青蓮劍君更是拋頭顱灑熱血,一步步走上暗探的位置,潛伏在天荒另一端,成爲那一場數萬年來最慘烈戰役的‘勝手’,可最終如何呢?
大戰凱旋後,那人因深入天荒另一端,修行了另一端功法,產生異變,天荒城各脈竟不認他人族身份,眼睜睜看着那一代青蓮劍君的屍體被強行帶走,這他如何能忍!?
想到這裡,他不免再一次後悔,又灌了一口酒後,摩挲着斗笠,喃喃道:“先天道胎啊,百萬年至今就出現了這麼一次,道途不可限量,若非拜入劍峰……這是有望成聖做祖的資質啊,若是我不執着於約定,將其收入門下,甚至是出手——那小子也不會落得如此收場。”
思及此,老人一雙眼眶頓時充滿了血絲,一時冷笑,“這世道,這人心,並不像‘你’當初預想那般美好啊,百萬年來,不但沒有清醒,反是越來越髒!”
適才有了時隔十餘萬載,在他即將百萬年期滿前的首次出手,與玄黃閣談了一筆大買賣,從他們手中得到了‘殷潛’這一堪稱爲劍道而生的劍仙胚子。
可惜,自己着實不是培養弟子的料子,這小子成長至而今,性子比他還要來的淡泊,劍癡一個,如何能擔此重擔呢?
黯然之後,老人正正色,這才轉頭看向已被黑山劍意威壓幾乎壓垮了肩膀,卻還在死死扛着威壓,冷汗淋漓的高挑少女,隨手一丟,斗笠便重新回到其頭上,微微掩蓋將被冷汗浸溼的髮梢。
之後雙指一屈,輕彈在少女眉心,“拿到道院之行的魁首再回我劍峰,到時候老頭子親自迎接你,若拿不到,你這小姑娘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砰!”老人屈指一彈的力度,輕得不能再輕了,可剎那之間,寧無心還是有種神魂幾乎要與肉身剝離的感覺,甚至引發識海一陣動盪。
眼前事物不斷流瀉,眨眼的功夫,她便已是落在了那座碧竹延綿之地內,身上承受的劍勢威壓也就消散於虛無,唯身上的細密汗水告知她,此前經歷非虛。
着眼四方,一座竹樓,一口井,一座涼亭,剩下便是延綿百里的碧竹。
之後來不及鬆一口氣,便回想到老人將她彈出青蓮劍冢時,那幾乎無心的一點,下意識就伸手摸上眉心,再下一刻,便是被那股近乎無形的金光震到了。
儒雅劍修便站在竹樓上,對於少女這麼快從那一座劍冢中出來,且不是在老竹峰外,而是在峰內,頗覺訝異,只沒有表現出來,時至此刻,老祖宗沒有出現更是沒有給他任何的指示。
儒雅劍修眉毛挑起,是留下了,還是……???
卻見到斗笠少女擡手,摩挲着眉心,忽然之間一點大白毫光綻放,之後迅速隱匿,整個過程甚至於比一瞬間都要來的快,若非少女眉心忽然出現的一刻紅痣,殷不讓險以爲自己看錯了。
就在這時,那位不知活了多少載的老祖宗並不顯得蒼老的聲音,姍姍來遲。
儒雅劍修與那位老古董的談話,寧無心自然無法知曉,摩挲着眉心紅痣,卻知曉這位劍峰老古董給她設下的第一道考驗,自己算是勉強合格了。
至於下一道考驗,便是‘道院之行,魁首之位’了,而有了眉心這一點紅痣,她卻是再不必擔心千幻鬼面會在入道尊者的面前暴露無遺,就如此前。
而後沉沉閉上了眼,竟不由自問,爲了破局卻又攪進了另一弈局,值得嗎?
她想了許久,卻只得更加沉默了,因爲實在沒有比這更加合適的路了。
畢竟,幕後之人那一場博弈於她而言,她便是那一場棋局的關鍵之手,若是不拼盡全力,便是必死之局。
而不論是傅老頭、還是眼下劍峰老古董之局,於她卻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