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姓牟
茶館主人一晃的異色掩蓋的很好,在場能看清的人,不足一掌之數。
季清寒作爲當事人,看得分明,心臟頓時懸起,說不緊張是假的,直至老者目光淡然轉移,纔將忐忑不安壓下。
其後又一兩人皆平常,直至探測到寧無心之時,老者才首次皺眉了,心中感嘆,‘安靜一月,今日老朽終於是遇上麻煩了,還是兩個大麻煩!’
此女丹田雖覆蓋裂痕,無法留住真元,可其道臺卻無一瑕疵,且其中真元磅礴……然下一瞬,老者便有些愕然,‘無一裂痕瑕疵!?看似磅礴,實際上只有一座道臺,意味着不過築基初期!’當其目光迴轉道臺之時,自認心性早已淡泊無爭的茶館主人,震驚了。
‘完美道臺?!’茶館主人呼吸忽然一促,險些驚呼出聲,沒想到,這隻在傳聞中的境界,竟就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這可比那一枚‘玄妙金丹’更令人動容。
這一刻,衆人凝視下,他自知失態,卻仍舊無法瞬息收斂,看向寧無心的目光頓時就變了,震驚之餘,更多的變成了探究,不解……轉而看到其本該爲最完美的丹田,覆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時,老者就有些淡然清醒了,‘這副丹田,算是毀了大半了。’
當然,只要肯花費大價錢,終可修復,只這種代價尋常金丹修士都負擔不起,更別說一個築基修士了,聖堂宗所售,一枚價比百萬,似她這般,一枚怕是不足以。
而就在此刻,在誰也無法察覺的情況下,老者濁目泛光,似能看到不爲人知的詭秘——隨之,老者手掌一抹,將秘銀古鏡中所呈現的景象抹去。
據傳,茶館主人因本源受損,突破無望,適才被派來此處,主持此座傳送陣,其距離大限不過十數載了。據他自己所透露,除非有入道大能點撥,否則,難有前路,自然是淡泊無爭。
可在此時,其渾濁目中忽而掀動的驚駭海浪,哪怕一晃,卻被在場所有人捕捉,衆人看向寧無心的目光登時變了。
衆人不知道老者到底從其丹田看到了什麼,卻想必……非同尋常!
當下便有人動了心思,季清寒也不免俗,爲其中之一——
就在衆人心思輾轉,打量茶館主人會否監守自盜,從中作梗之時,老者已是迴歸一派淡然,在衆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將剩下的幾個金丹修士探測結束。
“既無有試圖矇混過關之輩,衆位又是耗以大價錢通行,老朽就不浪費諸位道友寶貴時間,這就送衆位道友啓程。”說罷,老者將秘銀鏡子收好,墨袖一揮。
“咯吱……”
院中一窄屋打開,其中有一道鑲嵌着月光石的洞穴,而遙遙便可見到,洞穴之下,一道古玉堆砌的傳送陣波動靈光。
傳送陣旁,一元嬰初期修士鎮守,待茶館主人話畢,元嬰修士頓將傳送陣完全激活,玄光剎那暴漲,瀰漫一丈之地。
衆修士聞此言,看了一眼寧無心又看了一眼茶館主人,一時捉摸不透老者的用意——到底有無利可投?還是說,這是老傢伙在欲蓋彌彰?還另有後手?
然老者已發話,衆人也不好再猶豫,且就算出手,也斷不會在此地,平白壞了規矩,待到了雲洲,沒了這麼多‘規矩’,一個築基修士如何拿捏,還不都是他們說了算?
衆人對視,皆會心一笑,朝茶館主人拱手‘道謝’後,以其中幾個金丹大圓滿的修士爲首,率先一步跨進傳送陣內,其後修士大約是按照各勢大小逐步跨進了其中。
最後者,自是季清寒與寧無心。
季清寒淡淡看了一眼寧無心,再看了一眼這青洲的天,眸子一垂,將身上的一道護身法寶激活,先一步踏上陣法。
寧無心最後進入,而就在她欲擡腳之時,茶館主人中氣尚足的垂暮之音卻突然出現在她腦海——“小道友可知再往前幾步,就是一座修羅場?今日事……也怪老朽心性修行不足,小道友如肯信老朽,老朽可替你安排三日後的傳送事宜,小道友丹田異狀,亦會在三日後上報……
至於雲洲信息,小道友卻是不必擔心,早被隔絕在戰場之外,此戰不止,尋常傳音符,無法到達北方。”具體何事,茶館老者未必不知,卻隻字不提。
寧無心原也在垂眸,可在此時,心中略微一動,沒想到茶館主人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而活了幾百年,真話假話她多少能夠分辨一二,老者或許有心,有善意。
但她,不可能爲了一個陌生人的善意的冒險。
寧無心深深笑了,拱手拒絕老者好意,“多謝老前輩提點,只晚輩有要緊之事,不好耽擱。”話畢,貌不驚人的中年女修消失在陣法玄光之中。
而待這一批人傳送完畢,洞穴之下法陣頓時玄光一泄,迴歸平淡。
元嬰修士凝重着眸子從其中走出,見到茶館主人,舉止略拘謹。
只一個元嬰修士,與這不過金丹後期的老者對視,目中竟露出深深的忌憚,甚至鄭重拱手作揖,恭敬道了一聲‘孟老’,這才轉身離開,待走出茶館,才長鬆了一口氣。
可惜,寧無心沒能看到這一幕——
也就是到了此時,茶館主人那一雙外看渾濁的眸子逐漸露出了笑意,其中似從不曾有過迷茫,看向哪裡,哪裡便從頭至尾都顯露無疑,再深深看了一眼陣法所在後,忽然嘀咕——
“小鎮的氣息……”是哪家的子弟?竟初入築基便能達到完美層次?
要知道,除了某些禁區,南煙已經太久沒有出現過完美道臺的人物了。
而初入築基便可鑄造完美道臺!
想必修行功法不同凡響啊……
而這方是令老者真正震驚的原因。
隨後眼中便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惆悵,夾雜令人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終了平復時,才感嘆了一句,‘時間不多了,若剩下來的這十餘載還不得突破,就真要化作一捧黃土了。’
不爲人知之處,老者目中一道古老符文隱去,若寧無心能得以見到,必能認出,此乃‘上古蝕文’,與此同時,滿面紅光的微胖老者抽絲剝繭下,神清骨秀的少女身影逐漸淡去……
只隨即老者又忽然自嘲——似他這般,就算突破了又如何?這條命終不還是攢在他人手中?
片刻之後,老者這才取出了一道傳信玉符,打算將此事上報。
只是在執筆寫到,那骨齡十六的少女之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忽臨時起意,大筆一揮,將骨齡改爲十九,將根骨改爲七鼎,姓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