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9點,客廳裡的歐式大擺鍾,開始發出低沉的鐘聲。
夏冷心擡眼看了看時針的位置,然後對阿葵說道:“姐,朵朵和布布應該睡覺了。我先上樓去看看。”
“嗯。”阿葵點點頭,也從沙發上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
兩個人剛走到二樓的樓道口,就正巧遇到景天睿和日向輝夜朝她們這邊走來。
與景天睿的視線對上,夏冷心當即就偏過了頭,她不想理他,甚至還帶着幾絲膽怯。
她要和他冷戰到底,堅決不能讓他再來動搖自己的目標。
如今,她好不容易纔重新走上事業的上升期。如果懷孕,那麼就必然會浪費一年多的時間。而這一年多的時間,不僅會讓之前的付出化爲烏有,期間還會發生許多不定因素,也許會徹底中斷了她的星途。
她承認,在家庭付出這一塊,她確實沒有像其他的女人那樣無私,可以毅然放棄自己的事業,選擇迴歸家庭,做一個賢妻良母。
論家庭條件,她完全可以安心地做一個豪門少奶奶。用調侃一點兒的說法就是,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
這一回,擰巴的夏冷心決定捍衛自己的主權,並且打定主意和景天睿分房睡。
不過,上天倒是遂了她的心願。
最後,他們不僅是分房睡,還直接搞成了分居異地的局面。
坐在飛往日本的私人飛機上,夏冷心正望着機窗外的景緻發呆,眼神也隨着那一片浩瀚的雲層,緩緩地遊弋着。
“怎麼了?不想去嗎?”阿葵遞給她一杯熱牛奶。
他們連夜趕往日本的行程的確是一個意外。
兩個小時前,日向輝夜突然滿面喜氣地對她們說道:“走,快跟我回日本去!”
那種語氣裡帶着歡欣雀躍的興奮,明顯就是有點兒不符合他的年齡和冷傲的氣質。
“你喝咖啡了吧?晚上睡不着,也別拉着別人陪你發瘋,好不好?”不知道爲什麼,阿葵就是喜歡拿話刺他,只要能看見他露出一臉不爽的模樣,她就舒坦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甚至連一貫冷厲的眼神裡,也難得地釋放出了溫柔的光,“跟我回日本吧。你們的媽媽醒了。”
十多年前的滅門慘案中,除了阿葵意外地活了下來,其實她們的媽媽也沒有死。
只不過,頭部的重創令她昏迷了過去,而這一睡,就是十多年的光陰。
夏冷心把杯子抱在手裡,喝了一口熱牛奶,似乎還是如同做夢一般,“姐,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只是覺得好不真實。”
她對親生媽媽沒有印象,由於養母嗜賭成性,小時候常常打罵她,所以她一直很渴望母愛,那種溫柔又暖心的親情。
“別擔心,媽媽會很愛你的。每到冬天,她就會給你織毛衣,織圍巾……”阿葵頓了頓,思緒彷彿又飄回到小時候的時光,似乎吸一吸鼻子,就能聞到媽媽的味道。
聽到她這種說,夏冷心頓時就安心了不少,並且開始憧憬着見到親生媽媽時的喜極而泣。
然而,在抵達日本的時候,他們的行程就受到了阻攔。
十幾輛黑色的商務車將他們的車子團團圍住,然後一個滿頭銀絲的老者走了過來。
老者穿着黑色的英式西服,微微地弓着身,然後站在靠近日向輝夜那邊的車門外。
儘管日向輝夜對這個老者的到來,心裡很不爽,但他還是主動走下了車,“這麼着急做什麼?”
老者其實是日向家族的老管家,他低着頭,像是很爲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說。”日向輝夜此時只想快點兒見到他心愛的女人。
“夫人說,那個不祥的女人醒過來是罪孽,所以……”
“所以什麼?”他知道他的父母不喜歡她,覺得她會成爲他政治生涯上的污點。這麼多年,他把她藏起來。
結果,他這一次的行蹤被調查,同時也把她的存在給暴露了。
他蹙着眉頭,“她人呢?”
“她被夫人送去了小寺廟,說是要焚香誦經,洗去她身上的晦氣。”老管家不安地回道。
果不其然,他突然暴怒,“那是我的女人,管他媽什麼事呀?”
對於他爸娶的第二任妻子,日向輝夜表示非常厭惡。
說她是蛇蠍女人,一點兒都不爲過。當初,她使盡手段,想讓他娶她的侄女。如果不是他意志力強大,說不定就輸給了藥性,然後睡了她的侄女。
惹毛他的下場,自然是招來更狠戾的還擊。
他拿出手機,通知了最信任的部下,“馬上帶着疾風隊的兄弟過去,進入一級戒備,把人給我完整地救出來。”
說着,他就轉過頭,對夏冷心和阿葵說道:“我現在去救人,只有暫時讓管家送你們回主宅去。”
“我也要去。”阿葵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夏冷心也舉起手,帶着幾分躍躍欲試,“我也要去。”
“這不是去玩。”他沉着臉,不想讓她們跟着去冒險。
“對於我來說,所有的危險就是玩。”也許是遺傳了他的基因,所以阿葵有些抑制不住心底裡那一份勇者無懼的衝動。
一想到就要見到親生媽媽,夏冷心就激動得想落淚,“好想快點兒見到媽媽呀!”
小寺廟是一座無名寺,位於比較偏僻的山區。這裡人煙稀少,真要是鬧出什麼動靜,外界也不會知道。
日向輝夜從車子的後備箱裡翻出三件防彈背心,一件給夏冷心,一件給阿葵,然後,自己也動作迅速地穿好。
穿好後,阿葵又朝他伸出手,“我習慣用德式。”
他看了看她的手掌,虎口處的老繭足以說明她是左撇子,而且槍法不弱。
在後備箱裡翻了翻,然後他遞給她了一把瓦爾特P38。
她的眼前一亮,作爲喜歡收藏槍支的同好,瞬間就對他的印象有了質的飛躍,“這是二戰時期最常用的槍支,很有紀念價值呢。”
夏冷心一臉懵逼地看着他們,完全插不上話。瓦爾特P38是個什麼鬼?她只知道,要是再不去找她的媽媽,天就又要黑了。
幾十個準備精良的軍人,埋伏在寺廟的周圍,隨時待命,就等着日向輝夜下令,然後迅速攻進去。
其實,探子已經提前找到拯救人質被關押的房間,但是要毫髮無傷地把人救出來,就得經過周密地謀算。
拿出小寺廟的地形圖,日向輝夜和疾風隊的隊長仔細地研究一番,然後很快就制定出了一套營救計劃。
夏冷心被責令在外面等,看着阿葵和他們一起潛入寺廟,她的心頓時就揪在了一起。
山間的風,在日頭退去之後,顯得更加蕭冷。
她搓了搓手臂,覺得有些冷。
時間過得很慢,似乎連暈黃的落日都變得依依不捨。
就在她打算回到車上等的時候,一行人走了出來。
阿葵紅着眼框,走在日向輝夜的身後。
日向輝夜則是抱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
“怎麼了?”夏冷心露出恐慌的神情,拔腿就朝他們跑去。
白色的裙子被醒目的血紅色映襯出滲人的氣息。
那個女人始終閉着眼睛,應該是失去了意識。
怕她擔心,阿葵連忙跟她解釋,“媽媽只是暈過去了。血是……”
哽咽了一下,阿葵又擡眼看向日向輝夜的手臂,由於沒有包紮傷口,那裡還在流血。
順着她的目光,夏冷心才發現他受了傷,“這是怎麼回事呀?”
“回去再說吧。”阿葵牽着她的手,把她拉進了車裡。
一路上,車廂裡都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兒。
這讓不明/真相的夏冷心更加害怕,她放在雙膝上的手,禁不住地發抖。
阿葵連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事的。”
哪裡會沒事?
事情再次往無法控制的方向奔去。
“失憶?”
回到日向家的主宅,板凳還沒有坐熱,夏冷心就從上面跳了起來。
面對如此離奇的神轉折,請恕她無法保持平靜。
醫生解釋說,選擇性失憶,在心理學來講是一個防禦機制。在無法調節自己的心理健康時,忘記,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
當年的滅門慘案,那樣的場景太過殘忍,加上沉睡了十多年,剛剛醒來,難免會出現意識混亂的狀況。
“媽媽醒過來了嗎?”夏冷心看着從臥室裡走出來的男人,“你的傷,沒事吧?”
“嗯。”日下輝夜擡手摸了摸剛包紮好的手臂,一想到陷入沉睡中的女人,就忍不住皺眉。
萬一她又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他是否還有耐心繼續等下去。
阿葵抿着脣角,似乎有點兒同情他的處境。
深愛的女人醒過來之後,不僅不認識他,還揮刀劃傷了他。
“你們先去睡吧。有什麼事情,等明天再說。”他讓管家替她們安排好房間。
等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才又回到臥室。
牀上沉睡的女人,長得很美,微微顫動的睫毛說明她睡得並不安穩。
難道是做噩夢了嗎?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脣邊,柔聲哄道:“別怕,我在這裡,一直都在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