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夏冷心猛地睜開眼睛,潮溼的淚痕還殘留在臉頰,甚至連枕頭都被浸溼了大半。
“怎麼了?”景天睿掛着睡眼惺忪的表情,顯然還沒有從疲憊中恢復過來。
他揉了一下她的頭髮,“是做惡夢了嗎?”
她搖搖頭,閉口不提自己夢到了些什麼,只是說了句,“我餓了。”
他的眼中盛滿寵溺,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然後起身穿好衣服,準備給她做早餐。
打開冰箱門,從裡面拿出雞蛋,待到油溫滾燙,然後將它往鍋邊輕輕地磕一下,再放入鍋中。於是,吱吱的煎炸聲伴隨着蛋香,嘩啦一下,就綻放出早餐的誘人與美好。
“好香啊,我要吃三份!”
夏冷心穿着毛茸茸的拖鞋來到廚房,站在他的身後,盯着香噴噴的煎蛋,嘴饞得想偷吃一口。
“這裡油煙大,別嗆着你。你趕緊去餐桌那邊等着,我馬上就給你端過來。”他將煎好的雞蛋放入精緻的餐盤裡。
“我順便端過去好了?”說着,她就伸出手朝裝着煎蛋的餐盤而去。
“不用,我還要加火腿和烤土司。”他摁住她的肩膀,將她轉過身,“乖乖坐到餐桌那邊去,聽話!”
她撅了撅嘴,表示心中小小的不滿,無奈之下,還是乖乖地坐到了餐椅上。
沒一會兒,兩人就開始享受美味的早餐,氣氛溫馨又甜蜜。
“昨晚睡得好嗎?”
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又舊話重提。
她嘆口氣,“我做的夢太離奇,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
“只要是你說的,我就相信。”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宛如夜空裡的星,閃爍着璀璨的流光,讓她深深地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她有些羞澀的低着頭,“哼,說的比唱的好聽!”
“嗯,你說得沒錯,我的確五音不全,所以說的比唱的好聽。”
面對他近乎無賴的說法,她只能橫他一眼,然後鬱悶地埋下頭,繼續吃完餐盤中的三明治。
等他們出門的時候,景天睿突然接到陳楠的電話,說是阿葵的情況不容樂觀。
即使他極力保持鎮定,可面上的細微表情還是讓夏冷心看出了端倪。
“姐怎麼了?”她蹙着眉,“不用瞞着我,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他啓脣淡淡地說道:“今早,她一度出現休克的情況,雖然目前暫時緩過來,但是還沒有度過危險期。”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看見病牀上昏迷不醒的阿葵,鼻子裡插着氧氣管子,手上插着輸液的管子,頭上還纏着白色的繃帶,映襯着蒼白的臉頰更加虛弱,夏冷心難受極了,一股酸澀的脹痛充盈在胸間,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緩緩地走過去,緊緊地握着阿葵的手。
“姐,你快點兒醒來,好不好?別睡了……”
滾圓的淚珠一顆一顆地墜落在手背上,啪嗒啪嗒地敲擊在彼此的心間。
景天睿走上前,安慰地拍拍她的後背。
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擡起頭望着他,“能讓我和我姐單獨待一會兒嗎?”
他微不可見地嘆口氣,接着就轉身和陳楠離開了病房。
她拉過板凳坐在病牀邊,依舊沒有放開阿葵的手,隔了好一陣才哽咽着說道:“姐,昨晚的夢好可怕,到處都是血,媽媽她……”
實在是說不下去,她又頓了頓,擡手胡亂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淚。
昨晚,她的夢境是那樣真實,彷彿是親身經歷了那場滅門慘案一般。
她看見了她們的母親死死地把阿葵護在身下,雨水混着猩紅,在泥土裡囂張得生長,蔓延成淒厲的枝藤,在冷得刺骨的夜肆意張牙舞爪。
然後,她還看見了一個黑瞳少年把阿葵藏在樹叢裡。
那個少年的眼睛像是妖獸,似乎發現了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方向。
那一瞬間,她幾乎快要心跳過速,窒息而亡。
這是夢境,他不會看見自己的!
她不停地在心底默唸着,祈禱他快點兒走開。
如她所願,他很快就拿起面具重新戴在臉上,逃離了慘絕人寰的現場。
她來不及鬆口氣,就急忙朝阿葵奔去。
阿葵被樹枝遮住,人已經徹底暈了過去。
“姐,姐!”她慌亂地扒着樹枝,但是她的身體像是透明的幻象,根本搭不上力。
她也分不清到底誰纔是真實的,一心只想着要救阿葵。
……
“姐,如果那些夢境都是真的,這麼多年,你帶着那些回憶是怎麼活下來的?”
她伏在病牀邊,哭得泣不成聲,緊握着阿葵的手,捨不得放開。
“姐,你一定要撐下去,那麼多的苦難,你都扛過來了……”
嘀——嘀嘀——嘀嘀——滴滴——
一旁的心跳儀發出心率加快的聲響。
夏冷心欣喜地擡頭,“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對不對?”
“姐,你不要丟下我,我向你保證,慕家的仇,我們一起報!”
儀器發出越來越快的聲響,這讓她開始變得忐忑不安,“姐,你快睜開眼啊!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呢。”
聽到房內的動靜,景天睿和陳楠一臉擔憂地衝了進來。
“怎麼了?”Boss大人穩住夏冷心,然後陳楠按下警報器通知醫生。
醫護人員急忙衝進來,“你們先出去!”
景天睿扶着夏冷心走出病房,“坐在等吧?”
她不看他,一個勁兒地盯着病房門,心不在焉地回道:“我不想坐。”
他們在走廊上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病房內也是亂成一團。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終於摘下口罩,如釋重負地走了出來,“病人終於醒過來了,你們可以進去看她,但是不要讓她太激動。”
夏冷心迫不及待地就要衝進去,幸虧景天睿及時拉住她,“你還懷着孩子呢,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
“我太高興了嘛!”她揚起濃濃的笑意,然後由他扶着走進了病房。
拆去呼吸機,還有心電儀,讓阿葵看上去輕鬆不少,儘管依舊蒼白,但好歹睜開了眼。
見她醒來,夏冷心反而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紅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問道:“姐,你覺得怎麼樣?”
她微微地擡了擡手,招呼夏冷心過去。
夏冷心挪着步子,慢慢地靠過去。
大概是剛甦醒,她講話有些吃力,稍微一個動作都喘得厲害,“妹妹……你過來……”
夏冷心走到她的身邊,“姐?”
她擡起手,輕輕地撫上夏冷心隆起的小腹,“我的侄兒侄女,他們又長大了……”
“嗯,小傢伙們每天都在長,有時還會踢我的肚子呢!”
她的眼裡溢出溫柔的暖意,“我們慕家總算後繼有人了。”
“嗯,姐,要不孩子的名字,你來取好不好?”夏冷心拉拉景天睿的衣角,乞求地望着他,“讓姐姐來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字,好不好?”
他寵溺地點頭應道。
“那我們就說好了!”她朝阿葵伸出小拇指,“來,拉鉤,說好了就不許變喲。”
阿葵費力地擡起手,然後勾起她的手指,“好。”
做完約定,阿葵突然望向景天睿,“能和你說幾句話嗎?”
言下之意就是讓其他人迴避。
夏冷心有些不情願,但是又不想違背阿葵的意思,於是只好失落地走出病房。
陳楠見她獨自出來,有些意外,“情況怎麼樣了?”
“姐已經醒過來了,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吧?”
他扶她坐到板凳上,“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一說到餓,她還真的覺得胃裡空落落的,“我想吃福記的小籠包了。”
“嗯,配菜粥還是豆漿?”
她想了想,“菜粥吧,早上就喝的豆漿。”
“好,我去買,你在這裡等着。”說完,他就快速下樓跑向停車場。
她一個人坐在板凳上百無聊賴,一會兒坐不住了又站起身,在走廊上溜達兩圈。
他們會聊着什麼呢?
她終於忍不住好奇,準備貼上病房的門板。
突然,門卻開了。
景天睿看着她的動作,挑了挑眉,“你在做什麼?”
“呵呵,我就是站累了,想靠一靠。”她尷尬地摸着鼻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個笨蛋,醫院的東西怎麼能隨便碰?門上有細菌,你也敢往上靠?”他牽過她的手,然後來到阿葵的牀前。
他鄭重其事地看向阿葵,“只要我在,就會護她一輩子。”
一句承諾像是頂天立地的支柱,它能撐起一片天,不止爲夏冷心遮風擋雨,還能給她一方自由快樂的天堂。
“好好的,幹嘛說着這個?”她的心跳漏了好幾拍。
難得Boss大人表白,結果卻是在這種狀況下,她感動的同時,卻也感到深深的不安。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她又無法阻止。
這種恐慌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得到了應驗。
空蕩蕩的病房裡,早已沒了人影,病牀上只有一套阿葵留下的病服。
“你知道的,對不對?”她轉身質問景天睿,“你們昨天到底說了些什麼?姐姐到哪裡去了?”
她激動地抓着他的衣袖,“告訴我,姐姐到底到哪裡去了?”
“她回F國了,等孩子降生的時候,她就會來看你和孩子。”
“爲什麼她不和我道別就突然離開?”說完,她已經淚流滿面。
他拿出手帕替她擦着臉上的淚,“她不想你傷心,分別的時候,你肯定又是哭得一塌糊塗,那樣她就捨不得走了。”
“真的?”
“千真萬確。”
他攬過她的肩膀,輕聲細語地哄着。
其實他說得都是真話,只是沒有把話說完。
比如阿葵到底去了哪裡,比如阿葵到底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