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高手和宮人,從地道里趕來,先以石墩墊住封門石,而後以四根小臂粗的鐵桿穿過,內外八名大內高手合力上擡,便把堵門的巨石擡了起來。
太后娘娘和東方離人在宮人護送下離開,夜驚堂則和幾名暗衛一起,再度來到了垮塌的地道附近查看情況。
地道連鎖坍塌,以夜驚堂的估算塌了十餘丈,四十多米,並不算太長。
但上方土壤已經鬆動,在沒有支撐加固的情況下擅自動工,挖不出幾米就會被活埋。
往上方挖風險也大,萬一捅穿護城河,地道里所有人都得被淹死。
夜驚堂研究片刻後,覺得術業有專攻,這種打孔勘探開隧道的活兒,還是得交給能工巧匠來幹,當下轉身離開了地道。
在地下忙活半天,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夜驚堂從福壽宮偏殿的房間裡躍出,可見外面全是宮人,除開大內暗衛,還有幾名黑衙總捕。
東方離人站在遊廊間,給黑衙總捕安排着任務,發現夜驚堂出來,就來到跟前:
“已經安排人搜查皇城周邊的街巷,也讓工部調了工匠過來勘察地道,查清楚估計需要點時間。”
說着還從宮女手中接過一件袍子,遞給夜驚堂。
夜驚堂扯掉袈裟似得的半截衣裳,把宮廷侍衛的袍子套在身上,詢問道:
“另一頭的入口,肯定不在街上。”
東方離人可能是怕夜驚堂走光,還站在面前擋着,幫忙繫腰帶:
“本王自然知曉,但皇城周邊王侯將相的宅邸扎堆,挨家挨戶搜查地道,沒事兒也得搜出事兒……”
東方離人儀態依舊貴氣逼人,但低頭給男子繫腰帶的動作,女友味十足,英氣眉眼和勾人紅脣,也距離男子下巴僅有咫尺。
夜驚堂被笨笨忽如其來的主動弄得一愣,正想婉拒自己來,又發現剛纔在塵土飛揚的地道里狂奔,笨笨臉蛋兒上染了點灰塵,就擡起手指,在臉蛋兒上颳了下。
“……”
遊廊中頓時死寂。
東方離人繫腰帶的動作頓住,擡起眼簾,看着明目張膽調戲她的俊氣公子,眼底有些難以置信。
夜驚堂手指一頓,改爲用袖子在笨笨的臉蛋兒上抹了抹:
“有灰塵,我幫殿下擦擦……”
東方離人把亂擦臉的手抓住,身前的胖頭龍鼓鼓,沉聲道:
“夜驚堂,你無法無天了是吧?逮住機會就冒犯本王,你以爲本王真不會收拾你?”
夜驚堂示意後面的宮女暗衛:
“此地人多眼雜,殿下注意儀態。”
伱還知道人多眼雜?
大庭廣衆摸本王臉蛋兒……
東方離人回頭看了眼後,壓下眼底火氣,冷聲道:
“再有下次,別怪本王不講情面!”
夜驚堂點頭:“明白。”
東方離人這才作罷,繼續詢問:
“接下來你可有安排?”
夜驚堂自己把衣服整理好,想了想:
“地道挖通需要時間,賊子隨時可能跑,我記着地道的大概路線,先從地表摸過去看看。至於鄔王世子,殿下派人調查,如有需要,隨時通知我。”
東方離人其實想讓夜驚堂休息一下,但當前形勢不明,夜驚堂又很能幹,讓夜驚堂休息了,她總不能指望黑衙一幫混子查案,就叮囑道:
“小心點,遇事兒不要自己硬上,先通知本王。”
夜驚堂點頭,正想出發,心中一動,又詢問道:
“對了殿下,皇長子關在什麼地方?”
東方離人疑惑道:“你懷疑賊子打皇長子的注意?”
“凡事往最壞方面想罷了。”
東方離人回頭看了眼,才低聲道:
“軟禁在城西的雲寧侯府,周邊就是皇城禁衛軍的大營,秦文厲一直待在跟前。”
“秦文厲是誰?”
“八臂地藏。”
Wωω•ттkan•C 〇
夜驚堂聽到這個,輕輕點頭,覺得自己可能確實多慮了。
八臂地藏是朝廷暴力機構的扛把子,能有把握按死的只有八大魁,餘下武人基本上沒法撼動,更不用說還有禁軍協防。
而且地道走向再不明確,也在城東方向,皇長子在城西,位置南轅北轍。
既然地道的目標不是皇長子,那就比較難猜了。
夜驚堂猜不到意圖,便和笨笨告辭,把刀掛在腰間,飛身而起,躍上了宮閣,按照記憶,往外摸索調查。剛穿過幾間房子,還沒離開寢殿的範圍,忽然發現來到了福壽宮的後花園。
夜驚堂在牆頭駐足,轉眼看去,心心念唸的千年銀杏樹,就在寢殿後花園的角落,樹枝上掛着一架鞦韆,下方是樹壇,外圍鋪着青石大磚。
而義父所說的鳴龍圖,就在大磚下面!
夜驚堂心中一動,很想借此機會,渾水摸魚以公謀私,把鳴龍圖挖出來。
但仔細看去,卻見身着深紅鳳裙的太后娘娘,和宮女紅玉站在銀杏樹前面,手裡拿着三炷香,正有模有樣的鞠躬祭拜。
?
夜驚堂眼神茫然,不清楚太后娘娘爲什麼在這裡拜一棵樹。
而手持香火禱告的太后娘娘,發現圍牆上有人活動,便轉眼望了過來,眼前微亮,看樣子是要招手讓他過去。
笨笨不在,夜驚堂可不敢和國色天香的太后娘娘接觸,先行拱手一禮:
“卑職正在調查地道走向,追尋賊子,驚擾太后之處,還請太后見諒。”
太后娘娘聽見這話,自然是不好拉着夜驚堂噓寒問暖了,關懷道:
“辛苦了,行事要注意安全。今日你護駕有功,本宮日後再犒賞你。”
“謝太后娘娘。”
夜驚堂在圍牆上拱手一禮後,飛身越過了圍牆,朝着皇城邊緣而去。
而太后娘娘拿着三炷香,站在歷盡千年歲月的銀杏樹下,舉目眺望,直至身邊的紅玉用手在面前揮了揮,她纔回過神來,繼續拜起了能賜予她好運的樹老爺……
皇城規模很大,無數宮閣彼此串聯,不熟悉的宮人都有可能迷路。
夜驚堂在宮閣上方穿行,說起來有點大逆不道,但手持自由出入宮闈的腰牌,也沒遇到阻攔,依照記憶中的路線,在皇城裡左兜右轉了片刻,很快來到了東城牆。
城牆之外是御河,而後便是城東區,梧桐街、文德橋、乃至王侯將相的府邸,都在這一片城區。
夜驚堂哪怕身懷黑衙腰牌,也不可能無法無天到不經通報,穿過當朝宰相國公的後宅,只能暗中行事。
依照記憶約莫找了半個時辰後,夜驚堂在一座侍郎府上停了下來,能看到宅子裡有很多家丁在檢查房舍,而主人家則站在院子裡討論。
從交談話語來看,是剛纔地道垮塌的震動,傳到了地面上,驚嚇到了地面的住戶。
地道走到這裡就斷了,接下來通向何方,根本摸不清楚,想找只能把地面挖開,這工程量比把垮塌的地道重建好還大,等完工痕跡早被抹乾淨了。
線索到此爲止,夜驚堂站在高樓之巔,環視京城望不到邊際的建築羣,眉頭緊鎖……
——
與此同時,城東的一條小街上。
小街毗鄰東市,附近就是十字大道,行人來往密集。
崩山虎王承景,做尋常商旅打扮,在街上閒逛,目光時而掃視騎馬經過的年輕武人;弟弟王二則走在不遠處。
王承景兄弟,從周家哪裡接了殺人的買賣,葉四郎已經失了手,若夜驚堂再沒辦掉,那就等同於白忙活一場,還受了損傷。
但夜驚堂不是簡單人物,雖然知道姓名、年紀等信息,但人很難找,這兩天通過走訪打聽,只知道夜驚堂是京城一個商賈之家的少爺。
王承景本想過去堵路,結果發現夜驚堂根本不迴天水橋,靠綁票引蛇出洞,夜驚堂肯定帶一幫黑衙高手過來,該怎麼把夜驚堂單獨弄出來,倒是個麻煩事。
毫無頭緒之下,王承景只能採用笨辦法,守株待兔,在黑衙附近的街道上轉悠,看能不能遇見夜驚堂路過,而後尾隨找機會斬殺。
但他連夜驚堂的畫像都沒有,只知道二十多歲,身材頗高,長得非常俊,帶着把刀,這個等法,無異於大海撈針。
沿街漫無目的轉悠,王承景正愁眉不展之際,前方傳來馬車響動。
咕嚕嚕~
他隨意靠向街邊避讓,但馬車經過時,卻耳根微動,隱隱捕捉到了一句:
“怎麼可能是夜驚堂……”
“那一刀錯不了……”
老者和年輕人的交談聲。
王承景猛然回神,不動聲色餘光看去,卻見身邊經過的是一輛尋常商賈乘坐的小馬車。
車廂不大,外面坐着箇中年車伕,身形很是勻稱,看起來是習武之人,警覺性極高,他有反應的瞬間,就把頭轉了過來。
王承景暗暗心驚,不過常年行走江湖,神色沒有半點異議,只是隨意打量街邊,直至馬車走遠後,才眉頭緊鎖,轉身緩步跟上。
王二靠在了跟前,疑惑詢問:
“找到人了?”
“沒有。不過那輛馬車裡,應該是被官府通緝的人,從語氣來看,剛和夜驚堂交過手。”
王二沒看出遠去的馬車有什麼特殊,詢問道:
“咱們跟着馬車,等夜驚堂過來抓賊?”
王承景點頭:“馬車上的人武藝很高,指不定能兵不血刃辦完差事兒。”
王二略微琢磨,搖頭道:
“黑衙抓人,來到不一定是夜驚堂,來了肯定也來一大堆,咱們很難渾水摸魚。而且馬車上的人武藝太高的話,夜驚堂不一定找得到。”
王承景稍加思索:“這都不是問題。咱們先看看這馬車在哪兒落腳,想辦法把消息送到夜驚堂手上。夜驚堂接到線報,爲了功勞肯定親自來,等他們鷸蚌相爭,咱們再待時而動……”
“好計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