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小瑾萱自然不會想到,自己放走的一隻靈雎,是南宮憶的一半性命。
鬼醫隨後發現另一隻靈雎被放走,破天荒的,他狠狠責罰了瑾萱。
他讓瑾萱在雪地裡跪到深夜,都沒有讓她起來。
直到她被凍得渾身冰涼,兩片脣瓣都凍紫了,鬼醫纔打開房門,來到江瑾萱面前,他沉重的語氣感染了江瑾萱,她本想支支吾吾的告訴父親,以後她會拼盡全力的救治阿念,一定還有其他辦法,既可以不殺靈雎,又能救治阿唸的辦法。
“瑾萱,你可知,你放走了靈雎,是拿走了阿唸的半條命?”
鬼醫的話一字字打在江瑾萱心上,年幼的她就是不相信,這世上人命會比動物脆弱這麼多!
她只知道父親要殺掉她心愛的靈雎,去救阿念,她會心痛。
她竊以爲,人的病無論如何都可以治好,對於靈雎,想要起死回生卻是不可能了。
她也並不明白靈雎於南宮憶的性命有多重要,只是她牢牢的記得,阿念在這裡並沒有待到半年便走了,臨走的時候她拉着阿唸的手低低哭泣,“阿念,你等着我,我一定會學好醫術治好你的!”
南宮憶不知該怎麼安慰她,瑾萱不知道,他卻知道,鬼醫告訴他,他用一隻靈雎的血只能保他十年無虞,十年之後他的身體會是什麼樣子,誰也無法預料。
他想,既然無法預料,他更要抓緊眼前的機會,利用有限的時間去做更多事情。
“媳婦,那你好好學醫術,我等你。”南宮憶捏了捏瑾萱肉嘟嘟的小臉,轉身跟着盛寒離開了。
自她離開之後瑾萱便開始發奮讀書學醫,有些從前鬼醫怎麼教她都不肯去鑽研的東西,她現在照單全收了。
嘴裡直嚷嚷着:“我要治好阿念!”
她勤奮,鬼醫卻不知是喜是憂。
江瑾萱每一刻都不敢鬆懈,因爲她知道自己放走了靈雎,就一定要想其他辦法醫治阿念。
可就在她鑽研醫術的某一天,他父親告訴她,“瑾萱,阿念不再需要你醫治了。”
那時阿念才離開一年多,江瑾萱開始還笑呵呵的以爲,“父親!是阿唸的病完全好了嗎?”
不用再醫治,不就是全好了嗎?
江瑾萱心中大喜,拽着鬼醫的袖子,就要他帶她去看阿念,她好想阿念,好想跟他說自己爲了給他治病,學的有多努力多辛苦呢!
“與靈雎一樣,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什麼?父親你在說什麼呢……”
晚間,瑾萱獨自一人頂着一堆厚厚的醫書站在院子裡,任晚風呼嘯而過,風中的寒意鑽入她身體裡,她嗚嗚的哭了起來。
因爲再也沒有一個阿念會靠在她身邊,給她溫暖,叫她媳婦了。
從那以後她更加用心的鑽研醫術,十四歲她便請求父親讓她出谷救治病人,鬼醫答允了,他放心,是因爲他知道,自己女兒的醫術已經到了一種境界,身爲醫者,她應該獨自出去嘗試。
也不應該因爲沒有治好一個人,而耿耿於懷一輩子。
臨行前,鬼醫囑咐了江瑾萱一句,“瑾萱,人生自有定數,人們通常仰望醫者,可你要知道,醫者有時候是最無用的,因爲她永遠搶不過命運,搶不過閻王。”
帶着父親的囑咐,她遊歷江湖,見過了許多生老病死,一開始傷心難過,到了後來,她只會儘自己所能去醫治,漸漸地,阿唸的名字也慢慢淡出了她的視線。
直到今日又見到了這稀有的靈雎,才勾起這一番往事。
南宮憶聽着不覺眼眶溼潤,原來他的媳婦以爲,他已經死了呢。
不過回想起來,他並不覺得鬼醫說錯了什麼,阿念確實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南宮家的少主,南宮少爺南宮憶。
不再是少時能與江瑾萱玩鬧而不顧一切,不顧自己性命的阿唸了。
“原來你傾盡心力學醫,是爲了你的‘夫君’啊!”南宮憶調侃一句,用來緩解自己眼眶的酸澀。
江瑾萱本來沉浸在回憶之中,不覺感傷,南宮憶一句玩笑卻讓她禁不住笑了出來。
她凝着南宮憶,忽有一種凝着阿唸的感覺來。
“倒也算是我‘夫君’,怎麼你吃醋嗎?”想着阿念,她忽然就問了這麼一句。
彷彿她跟南宮憶相處久了,也學會當面說笑了。
南宮憶有些詫異的睜大了眼睛,隨之更是驚喜,他還在想是不是他聽錯了呢?
江瑾萱問他是不是吃醋?
這個問題……
呵呵呵!
他可以很從容的告訴她——並不!
因爲沒人會跟自己吃醋!
長大的他纔不會跟小時候的自己吃醋呢!
可惜他現在不能向江瑾萱挑明一切,只是裝出一副自己真的吃醋了的樣子,不自覺把扇子搖的嘩啦啦的響,“起初倒是真吃醋,不過眼下,阿念不在,而我南宮憶卻是真實在你身邊的,不是嗎?”
他說着,將自己的手遞上去,江瑾萱果然不及思考就覆上了自己的手。
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又從皮膚上傳來,江瑾萱連忙收回手,南宮憶眼疾手快,握住,他輕輕靠在江瑾萱耳邊道:“感覺到了麼?現在,你的手是暖的。”
江瑾萱眼眶一紅,一種真不知名的感覺在胸口匯聚。
她方纔說過,她的手容易冰涼,是因爲她再也沒有牽過阿唸的手,再也沒有人與她互相取暖。
現下與南宮憶的手緊緊相握,江瑾萱感覺到那股溫暖傳遍了四肢百骸。
轉眼快到了回宮的時間,南宮憶並未多做挽留,只不過他親自將她送上馬車,並沿途派人護送,確保她安全回到皇宮。
臨行前,江瑾萱忽然想起了在逸雅閣見到的靈雎,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叮囑道:“靈雎不可多得,下次若見到另一隻,你便將它們養起來。”
她沒有多言有關他的病況,可他既然聽過了阿唸的故事,便知道這靈雎可能會對他的病有幫助,雖然他至今沒有告訴江瑾萱他的身體狀況。
不過……
感覺到女神主動牽他的手,南宮少爺表示他還是很開心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