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老天最愛開玩笑!
唐勁風和林鈺的區別,竟然只有一票之差?
而且差的還是林鈺!
林鈺很沮喪,她盡力了……
南宮憶很無奈,他也盡力了……
可是林鈺有着打不死的小強精神,依舊拿着卷子,往前走去。
這只是暫時統計,暫時統計!
她還有機會!
“林鈺,不要慌亂,你能做到的!”林鈺在心中如此對自己說着,握着卷子的手也出了些汗。
林鈺最後走到尚書令和中書令的面前,現在,只有他們兩人手上還有狀元籤!
她屏住呼吸,翹挺的瓊鼻上凝了一顆汗珠。
她相信自己,自己和唐勁風的才華學識的確不相上下,可她清楚地知道,她文中提出的一些想法,絕對是唐勁風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的!
因爲他沒有見識過未來的發達與快速的發展。
只是她這招頗險,朝中的頑固一派不見得會贊同,說不定會反批她離經叛道,異想天開。
不過她想像傅玉書這樣離經叛道的人,就算她不是林歆瑤,以他的脾氣,他也會偏向她的奇思妙想一些。
而中書令李玄歆……
此人學識深不可測,一向少言寡語,卻極爲公正,不爲任何勢力所壓迫,他只堅持,他認爲對的事情。
林鈺和唐勁風二人並立在傅玉書和李玄歆面前,雙手捧上試卷,兩人皆是斂聲屏氣。
傅玉書一向沒個正形,其他的籤子都給出去了,手裡偏拿着那支狀元籤玩耍,看林鈺和唐勁風倆人的表情,就像上街在菜市場裡挑兩條魚決定今晚買哪條回去燉似的。
他拿籤子戳戳林鈺的額頭,又點了點唐勁風的文章,搖頭晃腦,魅惑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都是一樣的出衆啊!怎麼選才好?”
麻痹!
該怎麼選怎麼選!
林鈺在心裡罵道,傅玉書這人,跟她狼狽爲奸一起打理林氏這麼多年,早對他的脾性摸清了八九,他這會兒就是故意在玩他們兩個,知道他們兩個明明就差那麼一點點!
魂淡啊魂淡!
“小混蛋!你再罵我試試!”傅玉書見林鈺低下頭去,嘴巴卻不住的張合,眼角一挑就伸手用籤子狠狠的敲了林鈺幾下。
林鈺眼睛瞪的老大,張口就要說我沒有!
這傅玉書是眼睛長到她心裡去了嗎!太可怕了!
怎麼就知道她在私底下罵他呢?!
可他下一個舉動就讓她更加目瞪口呆了,傅玉書用籤子敲完了林鈺就將狀元籤塞到她手裡去了。
“謝……謝傅大人!”林鈺滿含熱淚的給傅玉書鞠了個躬。
她就知道!
這傅頑童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啊沒變!
就算她換了張皮,還是能體會這老頑童的心意的!
嚶嚶嚶……
好感動!
傅玉書故意朝她擠眉弄眼了一下,示意她看他旁邊,李玄歆已經在審閱完了唐勁風的卷子,林鈺趕緊將自己的卷子遞給李玄歆。
只見李玄歆接過她的卷子,仔細讀完,然後給唐勁風的卷子擺在一處,沉吟了一下,毫不猶豫的將手裡那支狀元籤子交給了唐勁風。
林鈺那張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俊臉終於垮了。而就在她心如重擊的時候,李玄歆將卷子還給她,輕輕的對她吐出了兩個字:“浮躁。”
浮躁?
林鈺猛的被李玄歆點醒。
回想着自己從進入殿試到現在,一顆心一直亂蹦亂跳的,只想着要怎麼拿到狀元,要怎麼贏過唐勁風,卻不想卻丟了她最重要的,冷靜持重。
這種浮躁伴隨着她的情緒寫在了文章裡面,她的成文雖不乏奇思妙想和豐富經驗,卻明顯的教那些學識淵博的人讀出,她心中的浮躁情緒。
而她的對手唐勁風,從進殿伊始就一直沉默着,或許他也很忐忑,但他將情緒控制的極好,任何人都看不出。
所以,李玄歆將自己的那一簽投給唐勁風,實則是爲了警告她。
在這殿試之時,切忌浮躁。
讓她斷然冷靜下來,去思考接下來的應對。
現在的情況,仍是唐勁風以一簽之優勢暫時領先她。
可是她再想不到還有誰能給她狀元籤,其餘大臣基本都已有了結果,現在,最後的一炷香已經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她該怎麼辦?
若不能爲君宸贏得狀元,讓狀元之位落入唐勁風手中,她擡頭一看沐寧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也正看向她。
兩人視線相接之處,擦出一片電光火石。
她恨那個人,背棄了她,從背後給了她狠狠的一刀,讓她在痛苦中煎熬了三年,如今一朝得以重見天日,她絕不會再心軟,絕不會再退讓!
可是,誰能告訴她,她還有什麼辦法壓過唐勁風?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把空着的太師椅上,還有一人沒有來,她一定還有機會!
龍椅之上的那道目光好像一直在注視着林鈺,她自己也感覺到了。
她該不該問他:君宸,我該怎麼辦纔好?
下一刻,大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林鈺的身上,因爲她又幹了件轟轟烈烈的事情——
她捧着自己的試卷,竟三兩步跑上了金階。
沐寧朗迅速出聲,“來人!攔住他!”
沐君澤卻阻攔道:“莫急。”
“三哥這是什麼意思?”
“四王爺稍安勿躁,那考生不是要對皇上不利,許是……急了吧。”秦暮羽溫柔出聲。
沐寧朗與秦暮羽對視一眼,低下頭去,再不敢出聲阻攔。
沒有人阻攔她,林鈺很快就捧着試卷跪倒在君宸面前,“請皇上批閱。”
視林鈺爲眼中釘肉中刺的唐天德立刻出聲譏諷道:“胡鬧!你方纔未聽清皇上旨意嗎?皇上命我等選賢舉能,你竟敢抗旨不尊!”
林鈺冷哼一聲,朝着唐天德嘴角掀起弧度,“你放屁!”
“你!”唐天德老臉漲紅,竟被林鈺罵的一時窒聲。
林鈺見他閉嘴了,這才恭恭敬敬對君宸的道:“考生並非違旨抗命,而是古語有云,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則載舟,亦可覆舟,然舟生有櫓,舟亡櫓毀。各位大人皆是我朝棟樑,皆爲皇上之櫓,然百官皆有選賢舉能之權,天子焉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