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任雲舒心中甚是煩悶,腦袋裡由如打結的毛線一團混亂,頭頂傳來屋瓦窸窣的動靜,他走出房門飛身而上,瞬西正拿着一壺逍遙醉坐在那等他。
“剛纔差點沒站穩。”瞬西估計是剛纔的動靜驚擾了他。
任雲舒也坐了過去,“來了怎麼不進屋,老愛跑別人的房頂上。”
“我看你回來的路上一言不發,神情嚴肅,有點擔心過來看看,進去又怕打擾你清淨,所以……”
“不會打擾,只要是你,就不會。” 任雲舒不經意地一說,瞬西卻聽出這句話語氣之中流露的溫柔,瞬間覺得自己的臉又開始發燙,“對了,我拿了逍遙醉,我們一起喝吧,喝酒可以解愁。”
任雲舒猶猶豫豫地接過酒壺,輕輕抿了一口,瞬西慢慢地把自己的頭放在了任雲舒的肩膀上,她不敢完全放上去,只能算輕輕靠上,彷彿這樣任雲舒就無法察覺。一隻手臂從她背後有力將她環住,瞬西一動也沒有動,深怕一動就會打破此刻的寧靜。
“你其實也有一點懷疑你大哥是嗎?”瞬西小心地詢問道。
任雲舒望着星空,點點滴滴的回憶涌入腦海,“從小我大哥就很孝順,但凡有好吃的,他總是不忘留給爹一份,爹生病,他會一夜不眠地照顧,他也從來不忤逆爹的話,這樣的人,我怎麼也無法相信他會下毒。”
“可是人是會變的啊。”
任雲舒望着瞬西,他的眼眸中映着漫天星光,深邃得讓人着迷,他用充滿着磁性的聲音問道:“那你會變嗎?”
“說不準,這種變化就像四季交替,在不知不覺中,我們每個人都在變,有人變得更堅強,有人變得更勇敢,也有人變得邪惡。”
任雲舒沒有再說話,二人就這樣依偎在月光之下,房頂之上,此時的沉默讓瞬西不再感覺尷尬,而是一種寧靜,甜甜的,淡淡的。
瞬西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任雲舒叫到自己房裡。
“什麼事?”任雲舒問道。
瞬西又圓又黑的眼珠轉了轉,說道:“那個桃姬差點把我害死,又害死了瞬北,我要讓她吃點苦頭。”
“所以呢?”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瞬西湊近任雲舒耳邊,說出了她的計劃。
“這……我做不到。”任雲舒聽完就開始搖頭。
“求你了,就幫幫我吧。”瞬西雙手合十,眼神楚楚可憐,一反常態地低聲曼語起來,任雲舒見她撒嬌的模樣,也不忍再拒絕。
桃姬聽見屋外有人敲門,進來的竟然是任雲舒,她趕緊起身笑臉相迎,“二公子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呢?”
“我在書院任教,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給大家都帶了些紀念品,這是給你的。”任雲舒掏出一個精緻的玉簪。
“謝過二公子了。”桃姬接過,讓丫環仔細收好。
“那我先走了。”任雲舒說完就離開了。
幾個時辰後,任雲舒來到花間堂,任雲卷正在堂上等他。
“雲舒,大哥我當上盟主還是託你的福啊,今天我們兄弟兩好好聊聊天。”說着,任雲卷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見任雲舒接過茶杯,他接着問道:“對了,那天比武擋在你面前的少年,他是你的學生是嗎?”
“是的。”
“她內力很強大啊,怎麼以前都沒聽說過她呢?”
任雲舒笑言:“她沒什麼功夫,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自然不值一提。”
“雲舒,你記住,我永遠是疼你的大哥,在這個世上,只有我不會害你,所以遇到什麼問題都可以和大哥講。” 任雲卷輕輕喝了一口茶,沒有擡頭。
任雲舒想起他爹的下毒案和小胡被殺案,他猶豫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
任雲卷擡起頭說道:“還有一事,雖然爹去世了,但是你和解家的婚事畢竟是爹的遺願,打算何時成親呢?”
任雲舒本想推掉這門婚事,可任孤城剛剛過世,眼下並不是個好時機,他開始在自己身上到處搜尋,面露急色。
“怎麼了?”任雲卷問道。
“我在書院任教,給大哥帶了些紀念品,一支上好的毛筆,可是現在找不到了,我想可能是丟在某個地方了。”
“你別急,你想想你之前都去過哪些地方?”
任雲舒想了想說道:“我之前就去過桃姬房裡,把玉簪給她,想必是掉在她的屋裡了。”
“那好辦,我們一起去她房裡找找。”二人就朝桃姬房間走去。
來到桃姬房裡,說明來意,也不等桃姬同意,任雲卷就派下人在屋裡找了起來。一個下人在書桌上的一個箱子裡找到了一張手帕,上面繡着“舒”字,他將這個手帕拿到任雲卷面前,任雲卷的臉色沉了下來,額角青筋暴起,怒喝道:“手帕乃是貼身之物,雲舒的手帕怎麼會在你這?”
桃姬一看情形不對,跪在地上哭喊,“冤枉啊,這手帕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這的。”
任雲卷對桃姬也談不上什麼感情,他瞟了任雲舒一眼,見任雲舒絲毫沒有要原諒的意思,於是說道:“先把她關進內牢,這事查清楚再做處理。”
桃姬一下子嚇得腿都軟了,爬到任雲卷面前,抱着他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真的不知道啊,內牢那個地方不是人呆的。”任雲卷沒有搭理她,她又爬到任雲舒面前,“二公子,你快幫我說說啊,不是我……”她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侍衛拖走。
桃姬被被關進了一間牢房裡,光線陰暗,牆面溼漉漉的,這裡除了一張破舊的草蓆什麼都沒有,她此刻害怕極了,地上幾隻蟑螂爬來爬去,還能聽見老鼠的“吱吱”聲。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桃姬撲到鐵欄上,衝着獄卒大喊大叫,嗓子都喊啞了也無人搭理她。
桃姬叫喊到力氣用盡,嗓子嘶啞得說不出話,她靠在牆上,不敢入睡,上午還打扮得花枝招展,僅僅半天時間,已經變得狼狽不堪,嘴裡一直默唸着“不是我,不是我。”突然,牢房外一個人影飄過,陰風陣陣,她如履薄冰地靠近欄杆,忽的,一張臉從欄杆外倒掛着出現在她眼前,這張臉極度扭曲,沒有一點血色,眼角還掛着血痕,齜牙咧嘴。
“瞬……瞬西。”桃姬認出了這張臉的主人,嚇得躲回了牆角,嘶啞着吼道,“別過來,別過來。”
“是你害死了我,我不會放過你。”欄杆外的女子開始說話,桃姬瀕臨崩潰,蜷縮在牆角,眼睛都不敢睜開,不停用頭撞擊牆面,嘴裡一直唸叨着“別過來,對不起,別過來,不是我。”
欄杆外的女子見桃姬這幅模樣,心裡也解了不少氣。
“怎麼樣了?”尹松柏見瞬西出來,問道。
瞬西擦了擦眼角的假血,摘掉假髮,“我看她嚇得夠嗆。”
“爲什麼不直接把她殺了?”
“比起我和瞬北受的苦,殺了她太輕鬆了,我要讓她一輩子活在恐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