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人走進,瞬西方纔看清那胖大哥口中的聖使模樣,這人長相秀氣,但臉色慘白得猶如已經死去一般,冰冷的氣息令人窒息,瞬西本覺得任雲舒沉默時已經足夠令人生寒,可與此人一比,一下子覺得他很是和藹可親,想必這聖使是剛從地獄出來的吧。
故淮負手問道:“已經一年了,事情進展如何?”
胖大哥已經緊張得汗流浹背,不住地用手擦拭額頭的汗滴,戰戰兢兢地說道:“回聖使,挖掘順利,估計這幾日便會有結果。”瞬西聽到這話,想起柳疏雨曾對她說過,荒峻山中有魂落客留下的寶藏,難道這些人是爲此而來?
胖大哥說道:“還有一事需要聖使拿主意。”見故淮沒有吭聲,他只好擦了擦汗繼續說道:“昨日,我們抓到了一波自稱是煙雨書院的人,現在他們正關在陳老頭那,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故淮冷冷道:“處理了吧。”
“是,還有那陳老頭本答應替我們抓到二十人,便饒了他兩個兒子,加上剛送來的,已有十八人,如今幫我們抓到了書院那波人,您看是否……”
沒等胖大哥說完,故淮就應經打斷,“那他和他兒子已沒有利用價值了。”
胖大哥一聽這話,連連點頭,“是,我馬上派人處理了他們三人。”
故淮說道:“既然沒有利用價值,就放了吧,不過就是普通村民。”
故淮的目光掠過胖大哥,停留到拿着蒲扇的任雲舒身上,對胖大哥失笑道:“你竟然讓堂堂任二公子替你扇風,怕是活膩了。”
胖大哥目瞪口呆,面如死灰,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扇風之人,竟然就是任盟主的二兒子,人稱“常勝劍公子”的任雲舒,不過他也並非沒見過世面,清了清嗓子說道:“此人現已中軟筋散,任由他多厲害,藥效也不可能這麼快消散,動武根本就是妄想,我們趁機殺了他,江湖上也沒有人會知道。”
瞬西心一沉,暗自忖道:完了,即使任雲舒內力再高,此時必受軟筋散所累,無法運功出招,沒想到這聖使竟然識得他,看來今天是必死無疑了。
故淮身輕如燕,一個輕躍已到任雲舒面前,雙拳雙腿齊出,一時間龍嘯虎吟,竟連着出了八招,讓人眼花繚亂,任雲舒鎮定自若,屹立於天地之間,任由對方出招之快,出招之狠,他見招拆招,只守不攻,拳腳之間已窺得對方破綻,一掌擊出,這一掌足以斃命,可故淮也非等閒之輩,見勢頭不對,及時收招凌空一個倒翻,竟避了開來。
一旁的胖大哥早已嚇得全身僵硬在原地,顫抖着問道:“怎麼……怎麼會?你不是中了軟筋散嗎?”
任雲舒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笑道:“作爲任家的人,被人下毒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軟筋散應該是這裡面最差的,若是軟筋散都嘗不出來,那不早被害死了,我一邊大口吃飯,暗中已經使用任家獨門內功逼出了藥力。”
胖大哥面如死灰,問道:“所以你之前一直是裝的?”
任雲舒看了一眼瞬西,說道:“你也不想想,若我真的中了軟筋散,怎麼還會冒險讓你們綁來。”他的目光轉向故淮,問道:“你功夫不錯,可是你覺得你真有把握打敗我嗎?”
故淮的目光死死盯着任雲舒,一言不發,二人就這樣僵持着,瞬西識趣地躲到了一個小角落,她可不想再像水雲堂那次,被人又抓起來威脅任雲舒。
忽然之間,胖大哥奪過一手下的劍,一擲而出,拉着故淮一個騰空便到了洞口,洞口還留着剛放下的兩條麻繩。劍鋒齊齊將璧上幾支火把一分二位,火光之下,正是**。
故淮也大吃一驚,質問道:“你幹什麼?”
胖大哥將繩頭套住故淮手臂,拉了拉繩子,上面的人立馬將二人往上拉,他說道:“這洞馬上要炸了,我們得離開。”
故淮臉色陰沉,蹙眉道:“你是覺得我打不過任雲舒是吧?就算任雲舒該死,可這下面還有那麼多無辜之人,其中還有我們自己的人,你這樣做他們都會死。”
“聖使,這樣做,您和我都能活,決不能讓任雲舒活着走出去,他的背後可是書院和任家,何況那些**本身就是用來炸開石壁,我只是提早用了而已。”
故淮冷笑道:“炸石壁一捆便可,和那麼多捆一起炸可不一樣,這樣不僅會炸死他們,洞也可能炸塌,寶藏就沒指望了,我看是你自己想活命吧。”
火把落地,幾條**引線一下子燃了起來,洞底一片混亂,人人不知所措,嘶吼聲一片,混亂中,瞬西穿過人羣,來到任雲舒身邊,拉着他躲到一角,然後對着所有人大呼道:“快找遠離**的角落趴下……趴下……”她的聲音已喊得嘶啞,可依舊很快淹沒在了人羣之中,有人聽見了,照做了,也有人徹底失去了理智,竟想徒手攀上洞口。只聽“轟……轟……轟”的幾聲,四周安靜了下來,洞內硝煙瀰漫。
伴隨着轟隆隆的爆炸聲,故淮和胖大哥已經被拉上了洞口,故淮朝洞底望去,霧濛濛的,什麼都看不清,故淮拔劍一揮,胖大哥只覺脖子一涼,血噴涌而出,直直倒了下去,獨眼龍和大鼻孔見到這一幕,嚇得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瞬西咳了幾嗓子,睜開眼睛,任雲舒趴在她的上方,沒有動靜,他是想用自己的身體幫瞬西擋住了危險。瞬西將任雲舒翻過來放到地面,輕輕打了幾個耳光,“咳咳咳。”任雲舒醒了過來,兩人相視一笑。
硝煙中陸陸續續有人站起身來,一人高聲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瞬西一眼望去,**炸開的地方一片金黃,不是陽光,而是一箱一箱滿滿的金子,多得足可以買下任何城池。倖存者們見到黃金,高興地手舞足蹈,彷彿忘記自己剛經歷了可怕的浩劫,瘋了似的開始掠奪起來。瞬西拿起一塊金條,說道:“原來荒峻山真有魂落客留的寶藏,你說抓我們的人怎麼知道寶藏在這呢?他們會不會是魂落門的人?”
任雲舒失笑道:“魂落門十八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了,怎麼可能?我想應該這些人也只是誤打誤撞而已。”
瞬西放下金條,撇着嘴問道:“對了,你騙得我好苦,你明明沒有中軟筋散也不告訴我,還裝得真有這麼一回事一樣。”
任雲舒沒有說話,瞬西立馬明白了怎麼回事,“你真的中了軟筋散,剛纔是騙那個聖使的,目的就是讓他對你有所顧忌,不敢動手,是不是?”
任雲舒點點頭,說道:“沒錯,我嘗不出軟筋散,也沒有什麼內功可以逼出軟筋散,一直到剛纔我也只是恢復了一點功力,那一掌已經用盡了我所有的內力,我現在一招也使不出來了。”
瞬西輕叱道:“這樣做太危險了。”
任雲舒苦笑一聲,道:“的確,那個聖使武功很高,不在我之下,可不這樣做,我們一點活路也沒有。”
說話間,地面開始劇烈搖晃起來,碎屑刷刷往下掉落,衆人再次陷入了驚慌之中,任雲舒喊道:“不好,這洞要塌了,這裡是否還有別的路?”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站了出來,說道:“藉着如廁的機會,我們好幾個人夜以繼日地偷偷挖了一條密道,時機成熟準備逃跑,那條密道還差一點就可以完工了,我們全部人可以躲進去,將密道打通也許可以出去。”
任雲舒點點頭,“好,事不宜遲,你帶我們去。”
小男孩將大家引進密道,任雲舒走在最後,他的腿剛放進密道,外面“轟”的一聲,全都塌了。這條密道不高,人只能弓着身子前行,不過任雲舒和瞬西經歷過蛇洞,能弓着已經好了不少。只聽前方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男孩和幾個壯男已經開始繼續打通密道, 這裡是幾十個人逃生的唯一機會。
一開始大家都還抱有希望,隨着時間的推移,耐心已經被磨光,擠在這狹窄的通道里,大家變得躁動不安,瞬西靠在任雲舒的肩頭,此時此刻,他們二人之間,沒有什麼含沙,沒有什麼先生學生,沒有什麼書院,只有相互依靠,這份依靠讓彼此更加平靜,更加安心。三個時辰後,一縷光亮投了過來,衆人歡呼起來,走出密道,山景依舊。瞬西仰面接受陽光的洗禮,她偷偷瞟着任雲舒,依舊面容冷峻,但她知道,在這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顆火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