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人談一談自己的苦惱,這是一件很能放下心中擔子的事情。實際上事情並沒有得以解決,該在那裡的還是在那裡,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感受到自己有了後盾,總之就是覺得安心了很多。
連翹睡了穿越以來最沉的一個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就算這是夏天,太陽出來的早,也算是很晚了!嚴重和連翹的作息不符啊!
大概是察覺到房間裡的響動,春兒很快端着洗漱用品進來了。連翹在牀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直到春兒過來給她打起帳子,才反應過來一樣道:“娘她...”
春兒將帳子掛好,轉身笑道:“夫人早就起了,見小姐睡的沉,便吩咐了,這一日不許叫起小姐,還讓咱們在院子裡走動小聲些呢!”
“哦...”除了這個,連翹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洗漱完畢,坐在梳妝檯前等着春兒來幫自己梳頭。這個時候春兒正站在衣櫃前,給連翹挑今日穿的衣裳:“小姐今天是穿這套紅的,還是穿這套藍的?”
連翹轉頭看了一眼,那套紅色的襦裙顯然比較正式,出門也使得。那套藍的就顯得家常多了...當然了,真要穿出門也無所謂。真要說起來,大街上本來穿什麼的都有,也就是家境殷實的才能講究這些。
“拿那件紅的罷。”連翹遲疑着,又補了一句:“今日梳個能出門的頭式。”
連翹要出門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即使她沒有提過顯得和平常不同。但話又說回來了,臨時起意出門這種事也不是沒有。所以春兒並沒有多想,爽快地應了一聲,然後將挑好的衣服掛在屏風上,人過來給連翹梳頭。
等到一切都弄好了,連翹站在穿衣鏡前左右看看,心裡很滿意——既不會顯得失禮,同時又不會顯得過於在意。雖然說‘禮多人不怪’,但是從連翹的角度來說,今天這一次的出門見人,微妙的不想表現的太過在意這件事呢!
這個時候吳美娘早飯已經吃完了,或者說滿院子的人都吃完了,只有連翹睡到了日上三竿,還沒有吃早飯。不過她自然不用擔心,廚房裡做事的張嫂給她精心留了飯,一直小心地在竈臺熱着。而這些大都是熱着也不太妨礙口感的,至於那些只有剛出鍋纔好吃,甚至不能回鍋的食物...張嫂當然也不會吝惜連翹起來再做一次,如果連翹想吃的話。
封建社會這一類人工不值錢啊!連翹心中這樣感嘆着。並沒有麻煩張嫂,現有的幾樣早點已經很夠了!
匆匆忙忙的,連翹吃完早飯就出門了,臨走之前還叫上了春兒。
連翹出門的話,可能帶人,也有可能不帶人,就看場合需要不需要了。叫上自己,春兒也沒有多想。
此時正是上午時分,換算成二十四小時制,大概相當於九點到十點鐘之間吧。如果是夏天的話,哪怕是初夏,也是太陽明亮了。不過好在只是初夏,至少這個時候還不太熱,只要撿着道路兩旁的樹蔭走,甚至還有一種頗爲涼爽的感覺。如果再過幾日,徹底熱起來...不敢想不敢想...
連翹走在路邊,去看今年的新瓜。這個時候上市的西瓜顯然都是特殊品種,再不然就是增加了一些人工手段,總之讓西瓜提前熟了。這樣得來的西瓜,顯然味道相對來說不太純正。
連翹看了一路,也覺得差了一些,便走開了。轉而去薄皮甜瓜的攤子上稱了好幾斤的甜瓜,因爲連翹也沒帶個筐什麼的,賣家拿了一個用稻草編織的,和後世網兜有點相似的兜,給連翹將這些甜瓜裝了起來。
春兒提着薄皮甜瓜,疑惑道:“小姐,你愛吃這個甜瓜嗎?”
說實話,連翹對這種甜瓜的感覺一般般。這種甜瓜味道是很好的,而且作爲本國原生的一種瓜果,他超級棒!要知道一般的水果蔬菜之類的,都有一個馴化過程,沒有馴化之前味道和形態和大衆印象中都差距巨大!
甜瓜不一樣,似乎從遠古以來就一直是中原人民喜歡的瓜果了。可以斷定,要麼他天然就這麼好吃,要麼就是馴化非常容易,所以才能在那個農業都不發達的時代,馴化的這樣出色!
在果蔬更爲匱乏的曾經,這種甜瓜可以說是拯救貧乏餐桌的大功臣了!
不過,這些輝煌都不能影響連翹的口味。吳美娘很喜歡吃這種甜瓜,夏天的時候總要在井水裡、冰鑑裡涼一些,然後在烈日炎炎裡吃這個消暑。至於連翹,連翹她選擇西瓜。她也不討厭這種甜瓜,但是相較而言的話......
怎麼看,連翹也不像是會主動買這種甜瓜的人啊。
“呵呵。”連翹好像打馬虎眼一樣笑着,顧左右而言他道:“最近這種甜瓜已經味道不錯了,不愧是種了這許多年的瓜種,這種早熟品種也味道極香甜了。這還是京城附近愛種的品種,與咱們江南那邊的甜瓜味道有些不同呢。”
春兒看了看手上的甜瓜,好吧,她承認,這甜瓜確實味道不錯,稱得上是這個季節物美價廉的瓜果了。但是、但是這又和連翹主動買這個有什麼關係呢?
有什麼關係...春兒很快就知道了,因爲步行不多時,他們就站在了一家客棧屋檐下。春兒擡頭看看,上頭的牌匾寫着‘紫雲天’三個大字!這個名字春兒很熟悉,因爲昨天才剛剛接觸!
昨天去連翹家中拜訪的許文華留下了他在京城的暫居地址,正是這紫雲天!春兒和連翹講起白天的事情的時候事無鉅細,當然也不會忘記這個,一股腦的全給連翹說了。她沒有想到,自己只說了一遍的名字,連翹轉頭就記住了,而且今天立刻就來了!
春兒有點被連翹的‘行動力’震驚,然而她不會知道,其實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連翹自己也覺得有些不敢相信。連翹一開始沒想過直接來找許文華,至少是沒想過這麼快來找許文華。
但是,經過昨晚與吳美孃的夜談,連翹的一項想法忽然發生了變化。她覺得她沒有什麼必要去迴避,有些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了。無論是退一步還是進一步,都沒有什麼問題——她的背後是有支撐的了,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存在沒有地方收留和依靠。
大概連翹這就是膨脹了吧......
這種無所畏懼感其實很能夠理解,這就好比現代社會,一個人是不婚主義者。這件事沒有公開之前,當事人壓力肯定挺重的。但是一旦獲得父母的諒解,就能輕鬆下來。除開某些對外界看法格外敏感的人,一般人只要有父母的支持,基本上就能視外界壓力如無物。
這也只能說明,生活就是生活,人們重視的只能是自己的親朋好友,更進一步說甚至可以只是父母。其他的人,或許也挺重要的,但他們已經很難影響到生活了。
心態正常了再看許文華上京的事情,以他和連翹的關係,連翹能拖着他,弄到最後關頭纔去看他,或者乾脆等他來看自己?必然不能夠哇!
連翹站在門口沒有多久,深吸一口氣就走進了這家在帽子衚衕附近,她卻始終沒有任何印象的客棧。站在櫃檯前,連翹剛準備打聽一下最近是不是有一個姓許的蘇州人住在這裡,身後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掌櫃的,你們這裡......”
連翹猛然回頭,許文華的話語也戛然而止。兩個人就站在櫃檯前,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時間彷彿停止了一樣。
“你...”“你...”
“你先說吧!”“你先說吧!”
連續的巧合讓連翹和對面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連翹低頭抿着嘴,對方卻是隻看着她。過了一會兒,這兩個別人眼中‘難以理解’的存在總算不再發呆了。他們坐在了客棧大堂靠窗的一個位置,還叫了一壺茶。
連翹沒有忘記來之前的打算,讓春兒將薄皮甜瓜放在了桌上:“喏,這是給你的!我上門還是很有禮節的,哪怕只是‘普通的’見面也很講究這些!”
許文華瞥了一眼這些白白胖胖的薄皮甜瓜,似笑非笑道:“十幾個錢的禮節?”
薄皮甜瓜確實是非常價廉的瓜果,連翹這裡好幾斤,也就是一二十個銅板而已。雖然不知道許文華什麼時候在意起甜瓜的價格了,但他說的確實沒錯!
連翹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了,只能超凶地瞪了他一眼:“看什麼看!禮輕情意重難道不知道嗎?總是將禮物盒金錢等同在一起,庸俗!實在是太庸俗了!”
連翹近乎‘痛心疾首’地訓着許文華,補充道:“送這個是讓你嚐嚐京城滋味,這也是我這個做主人的招待啊!”
許文華嘴角又彎了彎:“原來是禮輕情意重啊!”
“對啊!”連翹毫不猶豫地道,說罷,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如何,感動不感動?我可是感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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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動個什麼鬼啊!許文華這回都破功了,用目光告訴許文華:要點兒臉吧!
一年的空窗期,兩人唯一的交流就是那一封絕大多數內容都有關於小說創作的信件。按照道理來說,應該很生疏的,就在剛剛這件事之前,兩人還都在苦惱見到對方之後怎麼相處,怎麼重新熟悉、適應起來。
而現在,兩人已經不用對之前那個問題愁眉不展了。因爲在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就恢復了原本的相處模式——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你以爲你記住了,但其實是會忘記的。而有些事情,你以爲你忘記了,其實你的內心始終保留原有的痕跡。
她甚至都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不合拍!
許文華不懷好意地看向連翹,嘴角的笑容非常得意地揚起。然後就大笑了起來:“哈哈哈!禮輕情意重,那你倒是說說啊,你有多重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