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陽從東方的山巒高高掛起,血矛營地的戰鬥已經結束。
這是一場完全碾壓式的偷襲行動。枯葉心裡想。在高原聯盟任何一個軍團、任何一場戰役,都不曾出現過這樣的戰況:在沒有傷亡的情況下,殺死兩倍的敵人,並且攻佔對方營地的情況。
他深吸了一口晨間涼爽的空氣。
營地到處燃燒的火焰,只剩下餘燼和濃煙。倉庫、馬廄和奴隸窩棚則完好無損,奴隸總數已經清點完畢,除了十幾名因角鬥或者反抗而一身傷病幾近膏肓的傢伙,剩下的身體完好的奴隸,有四百三十多人,其中有超過一半來自森林聯盟的不同部落,剩下不到兩百人,則是野蠻人和半獸人。
馬廄裡的六十多匹北地戰馬,是這次偷襲戰的驚喜收穫。北地邊境的戰馬,又是出了名的體力好,跑得快,有了這些馬匹,就可以組建起一支遊騎兵營了。
落葉部落的老人曾說過,在精銳的重甲騎兵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勞的。就算沒有重甲,那麼一支遊騎兵營,也能讓獵矛領地的巡遊範圍,擴大兩倍不止。
這一次偷襲血矛營地,頭兒說的很明白,就是先針對血石家族的奴隸營。除了他們這一支混合營之外,裂刃也已經帶領了另一支混合營,比他們提前兩天出發,前往血斧營地,而且命令非常清晰,除了奴隸之外,不留一個活口。
因爲某些忌諱,各個部落都會嚴禁女人和孩子出現在奴隸營這種地方,所以在奴隸營裡,只會有護衛和奴隸,而不會有別的普通族人。
他擡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這個時候,裂刃的那支混合營,應該已經抵達血鐮營地了。
……
裂刃的混合營,其實在昨天下午,就已經提前抵達了血鐮營地的附近。
血鐮營地和血矛營地不同,這個營地坐落在一處山巔,是一個半要塞式的奴隸營,從正面進攻的話,需要走過一條長長的山路,四周沒有任何遮擋隱藏,而且正面城牆依山而建,難以攀越。
但險峻的山勢,也根本阻擋不了裂刃的混合營。
他們在山腳紮營,裂刃簡單做了場動員,就有超過二十人主動站了出來,石拳第一個,剩下的也全都是健壯的半獸人,身體結實,指節粗大,極爲擅長攀越。
暮色中,在山側面的陰影裡,裂刃、瘸子、塔力三個護衛,和二十個半獸人一起,做好了準備。每個人都背了四五顆石罐火彈,武器掛在腰間,裂刃的巨劍則套在後背,幾卷粗粗的麻繩也揹負在肩膀上。
“爬上山頂的勇士,每人都能得到首領大人的勳章,還有金幣獎勵。”裂刃的聲音,在暗夜之中,凝結成霜,卻讓每個人心潮澎湃,“咱們爲什麼要來血鐮營地?不就是因爲你們很多兄弟都被關在這裡嗎?石拳,表個態!”
“不用多說,裂刃大哥!首領大人是真拿我們當兄弟,荊棘部落和毒刺部落,都忘不了!”石拳低聲吼道。
他無意中和首領大人提到,很多半獸人被抓到血鐮營地做苦工,因爲那裡是血石家族的一個重要的採礦基地,而現在,首領大人派他們來營救半獸族人,還需要說什麼呢?
“半獸人沒有一個孬種!”石拳環顧四周,“都打起精神來,別掉下去變成懦夫!”
“呼!”二十個半獸人低聲響應。
裂刃一馬當先,二十多個勇士漸漸爬上山脊的陡坡,消失在夜色中。接下來,他們會用整夜的時間,攀爬血鐮營地背後的陡峭懸崖,剩下的一百人,會趁夜潛伏到城牆下,等到勇士們想辦法打開大門之後,匯合攻擊。
這不是裂刃第一次攀越山峰。早在聯盟大戰的時候,作爲斥候營裡的精銳,他們就曾用過這種戰術,出現在敵人後方。在南面的羣山,他們攀爬潛入陰暗的山谷,最多的時候,在十天的時間翻越了五座山峰。
王冠山脈就是這麼攻下的。他想。
這也不是半獸人們第一次攀越山峰。石拳緊跟在裂刃的身後,外族人都認爲半獸人天生魯莽,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半獸人做事直接,不像人族那麼愛繞彎子,但半獸人更懂得,怎麼更高效的達到目的。
他們從小就訓練攀登、狩獵,和對手一對一、甚至一對多作戰,激發力量與潛能。石拳小心翼翼的抓住岩石的縫隙,裂刃的動作很迅捷,他也不差,身後的二十來個身影,同樣個頂個的是值得拿到首領大人勳章的勇士。
瘸子跟在第三個位置,作爲一名獵手,他和枯葉最大的不同,就是自己更加沉穩。整個攀登的過程,他都是最穩的一個,沉穩,並且沉默。“死亡只有一次。”任何時候,他都會牢記曾在軍團做獵手的老師的教導。
他依然記得第一次徒手攀登懸崖的經歷。手指都不是手指了,胳膊也不是胳膊,就連心臟似乎也在爲別人而跳動,山風凜冽,身體凍僵,好在最後他成功了。
“從來不會有百分之百的事情,但只要穩住心態,下一次出錯的時間,就會離你很遠。”老師曾教誨他。獵手的手臂很長,所以,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但前提是,要穩住。
他們攀爬到半山的時候,一處冰面似乎阻擋了繼續前進的道路。在這個位置,不能用劍斧劈砍,因爲砍砸的聲響很容易傳出很遠的距離,被血鐮營地的守衛聽見。“讓我來。”石拳越過裂刃,他的手指試了試冰面,厚度很厚,而且結實無比。
他摸到冰面與岩石的連接處,如鋼鐵般的手指,一點點的擠進去,岩石很鋒利,似乎割傷了手指,溫熱的血讓他的手指麻木的感覺輕了一些。他笑了笑,指尖發力,很快,摳出一處可以抓握的位置。
用類似的方法,他在前面成功的開闢出一條攀越的小路。等爬到半夜的時候,寒風愈發犀利了起來,夜空中烏雲密佈,擋住了月光,也讓他們攀登的難度提升了不少。
最後一處狹窄的巖坡,兩人多高,幾乎成直角,而且只有一處極窄的可以放腳尖的地方。最好的方式,就是一個人將另一個人撐上去。
“石拳,我在下面,你第一個上!”裂刃說道。
“裂刃大哥,你上!”石拳迴應道。
“別他媽廢話。”裂刃罵罵咧咧道,“想跟我比力氣,等下了山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