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暄的電話接通時,他正在開會,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不斷閃爍的手機,一看是杜若保鏢打來的電話,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拿起,回頭對孫楊說了句:“我出去接個電話。”
說完人便握着手機直接走出了會議室。
正在彙報工作的趙部長一看,忙收了聲,扭頭看向孫楊,孫楊笑笑:“段總去接個電話,先等一下吧。”
他的話音剛落,會議室裡的人登時都沉默起來。
段暄沒有手機是公認的事情了,而且他自從入主泛亞之後,從來沒有在開會的時候中斷會議出去接過電話,由此可見,這個電話一定是很重要的電話了,想到這裡,聯想到公司的那些說段暄對杜總的關懷是無微不至的傳言,大家不由得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段暄握着電話走回了辦公室,他知道保鏢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一般是不回打電話的,他們都是世界一流的保全公司出身,雞毛蒜皮的小事自己完全就可以解決,如果專門打電話來給他,說明事情應該是已經脫離他們的控制了,在杜若身上,唯一可能讓他們主動聯繫他的就是——杜若不配合,或是把他們給甩了。
想到這裡,段暄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剛一進辦公室,他便迫不及待地按了接聽:“說吧,什麼事。”
保鏢沉着聲音說道:“段先生,杜小姐剛剛從星月滿庭出來,併入主車道之後,突然加速,看樣子是想把我們甩掉……”
段暄沉默了一下,果然還是被他猜中了。
他輕輕鬆開門把手,低聲說道:“不要再追她,讓她走吧……”
保鏢猶豫了一下:“可是,您不是最近是關鍵時期,讓我們好好保護她的嗎?”
段暄輕輕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她一定會想盡辦法甩掉你們的,爲了她的安全,你們不要再跟了……”
掛了保鏢的電話,段暄把杜若的手機號輸了進去,指尖反覆摩娑着那個通話鍵,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他知道,她一定是發覺了什麼,所以纔會這麼反常的想要擺脫保鏢的保護。
段暄低頭看着那串數字,慢慢地按了退出。
杜若一邊緊緊地握着方向盤,一邊掃着後視鏡裡越來越遠的保鏢,心中不由得疑惑起來,怎麼他們不追她了嗎?她的速度是快了點,可是完全還沒到他們追不上的地步。
杜若一時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已經完全消失掉的黑色奔馳,杜若心頭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只要他們不追了就好。
她緩緩放慢速度,帶上藍牙耳機之後,撥通了洪城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杜若就沉聲問道:“洪城,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洪城坐在車裡正要給杜若打電話,看到手機上她的來電顯示,忙接起,聽杜若這麼一問,他擡頭看了看酒店的十七層,對杜若說道:“我剛要給你打電話呢?”
杜若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後視鏡,對洪城說道:“你在哪裡,我馬上過去找你。”
洪城報了個酒店的名字,杜若愣了一下,低聲問道:“你怎麼上那去了?”
洪城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你過來吧,你過來就知道了。”
杜若一聽,皺了皺眉:“好,我現在就過去。”
掛了電話,杜若直接在導航裡輸上了酒店的名字,開着車直接奔了過去。
酒店在郊區,離市區有三十分鐘的路程,杜若一路風馳電掣的趕過去時,天色已經接近中午。
她把車直接停在了酒店廣場前的停車場裡,下了車站在車頭前剛要給洪城打電話,就聽不遠處有人低聲叫着她的名字:“杜若,在這裡。”
杜若轉身看時,就見洪城一身土灰色的迷彩服,帶了頂鴨舌帽和飛行墨鏡捂得嚴嚴實實的站在一輛破舊的吉普前向她招手。
杜若幾步走了過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低聲問道:“查出什麼了?”
洪城頭一偏:“上車說。”
他一邊說着一邊拉開了車門。
杜若腰一彎,踩着高高的腳踏板鑽進了後坐裡。
她剛在裡面坐穩,洪城也跟着鑽了進來。
杜若擡眼打量着這個被遮的密不透光的車廂,看着車身上掛着大大小小的各種鏡頭和器材,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洪城低頭把相機調了一下,拿到杜若的眼前:“你自己看吧。”
杜若一臉疑惑地接了過來,定睛看過去時,不由得震驚得一下子呆掉。
她摒着呼吸手指快速地按着後退按鈕,一張一張地看着裡面的照片,最後一張看完,杜若猛地擡起頭來:“這是什麼!”
她聲音幾乎一下子拔高,她瞪着眼睛看着洪城,一臉的不可置信。
洪城盯着她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如你所見,這是你舅舅和葉永晴昨天晚上開房時的照片……”
杜若將相機猛地扔到他的懷裡,厲聲說道:“你在胡說!我舅舅怎麼可能跟葉永晴開房!”
她身上的雞皮疙瘩幾乎是瞬間就蹦了出來,舅舅是他除了乾媽一家最親的親人了,也是她最尊重的長輩,幾個小時前發現他替犯罪團伙洗黑錢的時候,她就已經後悔得恨不能時間倒流,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可是現在洪城把這些照片放到她的眼前,跟她說舅舅跟葉永晴有不正當關係。
她明明知道照片騙不了人,可是大腦卻不受控制地說出了完全相反的話。
洪城盯着她的眼睛,沉默地看着她。
杜若的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她把頭猛地扭到了窗外,啞着聲音說道:“他們進去多久了?”
洪城看着杜若,把被杜若扔過來的相機輕輕拿了起來,沉聲說道:“從昨天晚上進去到現在,一直沒有出來。”
杜若緊緊地握着拳頭,忍着心底的疼痛,用力地做着深呼吸。
可是即便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心還是疼得無以復加,她輕輕低了頭,一滴眼淚啪地一下掉在了衣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