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薩洛在更衣室總是讓人捧腹。這個西班牙小子的幽默方式跟英式幽默有所區別。英式幽默無時不刻不在挖苦與自嘲, 並且頻繁使用雙關和透着刻薄;岡薩洛的幽默方式是,無時不刻不在犯蠢。
岡薩洛剛纔乾的蠢事是:洗完澡出來, 在自己更衣櫃前, 浴巾掉了,光着屁股撿浴巾。他的身後站着同樣光着身子的索林。
羅馬尼亞人顯然被噁心到了, 說了好幾句滾遠點,滾遠點。
更衣室裡鬨笑聲不斷。
岡薩洛最多有一秒的難堪,下一秒就大喊:“就算我是彎的, 就算我剛纔是故意的,我也會在派特或者本面前撿肥皂, 我他媽才瞧不上你!!”
派崔克剛穿上牛仔褲, 依舊光着上身,釦子都沒來得及扣。本傑明大概是差不多的情況。他倆聽到這句話都是一個激靈。兩人一起看向岡薩洛。
岡薩洛衝派崔克和本傑明嘿嘿笑,連忙補充:“放心, 我仍然喜歡大胸和大屁股,哪怕裡面填的是硅膠。我只是想氣氣索林, 好像我會看上他似的。”
索林翻了翻白眼, “我他媽也看不上你!!你的屁股永遠離我遠一點!!哪怕是在場上。”
派崔克笑了下, 搖着頭轉過臉去;本傑明也是如此。兩人誰也沒看誰。
岡薩洛還想說話,菲爾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後腦勺, “你他媽嚇到那兩個漂亮男孩兒了。你知道,長的太漂亮的, 都經不住嚇。噢……可能除了老闆。”
菲爾顯然認爲蠢蛋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新的左後衛, 所以他管岡薩洛叫蠢蛋之王。而且, 菲爾就像生怕隊友們忘記9:0那場賽後,主帥進門岡薩洛只穿着T恤下身光溜溜的模樣似的,又一次提起了那件事。
漢斯則有着奇怪的德式幽默——菲爾偏說德國人是看好萊塢爛片學的糟糕的美式幽默。總之,漢斯提醒了菲爾他的白色三角內褲跟尿不溼的相似之處。“尿不溼還嘲笑別人。”
“你穿白色三角內褲,也會像穿尿不溼!”菲爾辯駁。
“所以我從來不穿。”漢斯哼了一聲,然後又道,“你不是說我一到家就開着BBC。如果說我幽默感糟糕,也是被BBC的節目給無聊的。我在德國的時候還是挺有趣的一個人。”
“那你該回德國!我確信你在德國算有趣的。”菲爾把浴巾丟到地上,也懶得擦下身,直接穿上了他的白內褲。他穿上後又自言自語道,“也許我真的得考慮換內褲風格了。白色不太好,而且三角的有些勒……”他說着很得意地擡頭,“尺寸大的壞處。你們不懂的。”
沒人理睬菲爾-比斯利的自我吹噓。一個賽季下來,一羣男人不知道要一起淋浴多少回,或者在便池碰上,菲爾能不能排進前三都有待商量。
路易斯和伊恩也在交談,兩個已婚的人——雖然年齡差了差不多十歲。
菲爾只穿着白內褲走過去,“隊長,我打賭你不喜歡這個節日。你今晚或明天得把阿蘭送走吧,要不送來我家……”他說着眼珠轉了轉,“不行,我也會帶妞回家……”
“算了吧,我怕你家尿不溼不夠用,阿蘭搶不過你。”伊恩頭也沒擡。
大衛-路易斯嘿嘿笑了起來。馬塞洛也跟着笑,雖然不知道聽懂沒有。
菲爾哀嚎一聲。
派崔克一手拿着T恤,一手拿着手機,他不着急穿上,他在給她發信息:
【我今天有兩次助攻,但你下半場就把我換下了,導致我沒能得分。也許今晚你能讓我得分。x】
派崔克發完低頭笑了笑。他擡起頭時發現萊昂正不懷好意地笑着看着自己。派崔克放下手機,一邊套上T恤一邊笑罵萊昂,“你他媽笑什麼呢?”
萊昂便走到派崔克身邊,依舊是諂笑滿滿。“看來有人今晚要走運了……帽子戲法?考慮到你今天只踢了45分鐘,應該沒問題吧?咳,如果有問題,派特,你可得小心老闆隨時離開你。”烏拉圭人聲音不大不小,但抑揚頓挫。
派崔克直接用胳膊肘給了萊昂胸口一下,說,“Fuck off!!”
萊昂捂着胸口誇張地笑着喊了一聲。他當然知道派特不會拿心愛的姑娘開玩笑。他很客氣了,這要不是主教練,他多得是更過分的笑話。也許布魯諾說的對,他他媽的越來越像英國佬……
啪地一聲響。
派崔克和萊昂一起望了過去。雅各布也扭了扭頭。其他人還在情人節的各種笑話裡。
是本傑明摔了更衣櫃的門。他誰也沒瞧,往外走去。
萊昂掃了一眼本傑明的背影,無辜地朝派崔克聳聳眉,壓低聲音說道:“這回我可沒惹他,跟他的女王搞上的可是你。或者我應該說,他覬覦你的女王。”
派崔克沒理萊昂,只是看着那個背影走出去。本出去的時候又摔了更衣室的門。好幾個隊友都嚇了一跳。看來雖然有不少人知道,但也有不少人不知道。以及,萊昂這小子挺壞的。派崔克收回目光時,他的手機震了兩下。在萊昂拿眼睛去瞟之前,派崔克先拿了起來。沒等萊昂揶揄,他就又跟萊昂說了聲fuck off。萊昂賴皮地笑,卻不走。派崔克上腳了,烏拉圭人才嘟噥着西班牙語回去了自己的更衣櫃。
【你45分鐘內有三次射門,但沒有進球。Hmm...這代表什麼?x】
派崔克抿着嘴。真該死。這姑娘知道怎麼讓人生氣。
【善意提醒,別惹派崔克-安柏。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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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靈回家很晚。她最近幾天太忙了。不僅她,整個教練組都如此。
明天球員們會有一天假期——
事實上,她原本不想給一整天的假期。但是她考慮了下,一週雙賽,球員們畢竟辛苦,明天又是情人節。她不可能像有些教練一樣規定什麼午夜一點過後NO SEX,即使她真的那麼做,也肯定會有人不遵守。而且這種規定實在荒謬。作爲主教練,她多數時候應該相信球員們的職業性。她希望他們度過一個美妙的情人節,不要太瘋狂就行。然後週一歸來好好訓練。週二他們就會飛慕尼黑。週三晚上的比賽。
明天教練組沒有假期。對陣拜仁的一些戰術細節仍舊需要交流和敲定。所以,週一和週二的訓練課可能也需要做一些相應的調整……
她琢摸着這些停了車。客廳裡的燈開着。她笑了笑,知道他會在。
陸靈正準備下車,她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她想着,難道他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嗎……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淺笑僵在臉上。
本好幾天前發信息問她有沒有打開他送的拼圖,她隔了一天才回了句沒有。其實陸靈覺得本知道她不會打開,要不然他不會問兩遍。現在,他打電話過來了。她想了下,摁了接聽。但如果他再問那個問題,她會直接掛斷。
“我打擾到什麼了嗎?如果是,我很抱歉……”
陸靈聽到了本傑明的聲音。這個聲音有些啞,當然也有可能是信號問題。她打斷他,“本,有什麼事?”
他那頭頓了下,念出一個名字,“羅賓-沙夫勒……”
陸靈拔了車鑰匙,拿着包和手機打開了車門。她再次打斷他,“本,我已經下班了。如果你真的想跟我聊拜仁或是這名球員,我們可以明天談。”
本沒應聲。陸靈不知道他是準備掛斷還是在思考什麼,她不準備等下去,“那麼……”
同一時刻,電話那頭的聲音響起。“你知道我不是一個混蛋,雖然我現在在乾的事很操蛋,是的我清楚這個。”這個聲音有些憤怒,不知道是針對誰。
陸靈輕描淡寫道,“你可以停止這一切。”她已經走到了門前。納悶爲什麼那傢伙不給自己開門。她於是半夾着手機,開始找鑰匙。她手機裡很久都沒有傳來聲音。
她掏出鑰匙,聽到他又悲傷又無奈地問:“HOW?”
陸靈在自己家門口愣了一秒,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冷風在往她脖子裡灌。這是二月,人們會說春天來了,但事實上還是凜冬。她試圖讓自己的聲音溫暖、客觀一些。“本傑明……”
“如果你要跟我談,我希望你摘下面具。顯然,你現在沒有。”他遲疑了一下,繼續道,“你可能不想聽到這個……但我沒法不想你。這是我爲什麼給你打電話。去他媽的羅賓-沙夫勒。我仍然不會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然後,電話掛斷了。
陸靈把手機拿離耳畔,她看着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回想了一下本說話的語氣和用詞……他已經不是他自己。或者,這纔是真正的本傑明-漢密爾頓?她又想到他那個問題,她嘆了口氣,打開了家門。
佐伊是第一個歡迎陸靈回家的,也是唯一一個。
陸靈一邊放下包、脫掉外套,一邊往裡面探了探。她總算知道爲什麼沒有人給她開門。派崔克-安柏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睡着了,手裡似乎還抱着手柄。
她靜悄悄地走到了他面前。他的臉部輪廓還有少年時代的影子,她想到這抿着嘴脣笑了笑,無論如何是一個人嘛,只是長大了而已。他的眉毛,他的睫毛,他的鼻子還有他的嘴脣,都很傻,雖然也很迷人。她彎下腰,輕輕拿走了他手上的手柄,丟到了另外一個沙發上。她又回頭看了看屏幕,FIFA,真是幼稚。今年FIFA的英超版封面還是他自己,就像去年的西甲版封面是他自己一樣。他大概很享受這個,她想。
她又看到他頭頂還有本書,《Soccer Modern Tactics》,是個意大利人多年前寫的戰術入門書,英文翻譯極其差勁。她少年時代看的時候就想以後學了意大利語,一定得看原版。只是直到現在她的意大利語也只停留在單詞階段。她拿起來翻了翻,看樣子他已經看完了。因爲他在最後寫了句評語:
糟糕至極的翻譯。
陸靈差點笑出聲來。她捂住嘴,把書放到了茶几上。
佐伊蹲在了她的腿邊。她於是揉了揉佐伊,佐伊嗚嗚了兩聲。她拿開手,又湊近了男人的臉一些。他的鬍渣很濃密,她想起來他很久沒把臉刮的乾乾淨淨了。他好像睡的很香,呼吸很均勻……這隻持續了一秒,在她看到他嘴角彎起的瞬間,他一把摟住她的後背,把她壓到了自己身上。她於是倒在了他身上,隨着輕呼了一聲,也嚇跑了佐伊。然後,她鼻間就滿滿都是他的味道了。她聽到他溫柔地說:“我喜歡你身體的重量在我身上。”
陸靈實實在在感覺到了。男人睡醒的常態。她挪了挪,想避開。他更加抱緊了她,“Could be worse...”
她想也是,於是不動了,安靜地趴在了他胸口。他卻動了動,她皺眉,“你在戲弄我?”她看到他閉上了眼睛,但嘴角的笑,又是很得意。
他忽地問:“幾點了?”
陸靈瞟了一眼牆上的鐘,“剛過十二點。”在這個溫暖的擁抱裡,她的聲音漸漸柔軟起來,“睡了多久?”
派崔克用嘴脣蹭了蹭她的臉,緩緩睜開眼,“大概兩個小時。”他一邊說着一手撩起了她的T恤,他的手指在她後腰的皮膚上來回滑動着。
這感覺癢癢的……他又挑逗她。其實陸靈知道,他想看那個紋身。這麼久了,一直也不說。
“情人節快樂!Baby。”派崔克湊到她脣邊緩緩說道。
她也在他脣邊呢喃:“情人節快樂!”
隨後,四片嘴脣碰到了一起;逐漸沉重的呼吸聲與輕輕碎碎的□□聲也一起響起。
突然,陸靈笑了出來。她的嘴脣也離開了。她自然看到他皺起的眉頭和眼裡的不滿。緊接着,她的屁股被掐了一下。她打開他的手,一邊繼續着莫名其妙的笑一邊結結巴巴說:“你剛纔說……你喜歡……我身體的重量在你身上……”
“所以?”派崔克從喉嚨深處發出生氣的悶哼。他又掐了一下,一瞬間在她的眼睛裡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你喜歡我在上面。你真懶。”陸靈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已經知道,仍舊嘲笑了他。
“說的好像你在上面的時候都是你在動一樣。”派崔克挖苦完,翻了個身把她壓到了身下,“如果你更喜歡我身體的重量在你身上,我對此沒有意見。不過老實說,我喜歡所有體位。”
陸靈還想說話,又被他堵住了嘴。她能感覺到他強烈的渴望,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她無力也不想阻止這一切。她摟緊了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熱吻。
派崔克覺得天旋地轉,應該先做什麼,再做什麼,變得不再重要。他的手和他的嘴脣想要觸碰每一處。他只是也想看着她的臉和她的眼睛,想知道她每一秒的反應。
忽地,佐伊跑到沙發下叫了起來。
兩人立馬停止了所有動作,他們盯着彼此兩秒,一起狂笑起來。
“我們去你房間,鎖好門。”派崔克說着先站了起來。
陸靈約莫知道自己是要被抱上樓的。
但派崔克站起來後,只是看着她,卻不動。“你看上去好誘人。”良久,他癡迷地說。
她眼睛彎了起來,衝他伸手,要他抱她。
他連忙把她抱了起來,又吻了吻她,目光着迷。
她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距離上一次這樣,過去好久了。
派崔克上了樓,也不知道是跟她說,還是跟佐伊說,“Be a good girl.”
陸靈哼了兩聲。她剛哼完,佐伊也叫了兩聲。派崔克忍不住笑了出來。當然,他懷裡的姑娘臉色不太好看。
“你可以淘氣一點。”派崔克把陸靈扔到了牀上,壓上去時說道。
然而,佐伊也跟着進來了。她在用叫聲提醒二位主人自己的存在。
“Fuck...”派崔克深呼吸了一口氣,重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