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跳舞的樣子太好笑了，瞧，上帝是公平的，她如果選擇當一個舞者而不是足球教練，她現在肯定是個窮人，我是說比我還窮。】
會議室裡，內森尼爾把這條評論讀了出來，提姆和蒙奇的笑聲此起彼伏。陸靈從文件裡擡了下頭，“這條評論很中肯，我之前看到一條評論說我像不小心掉進沸水的青蛙，那地板對我來說好像是燙的。”
“哈哈，誰說的？簡直是個天才，太生動了。”內森尼爾邊想邊道，“我也看了視頻，太可惜了，我沒能在現場親眼目睹這一幕。說真的，克里斯汀，那地板是燙的嗎？”
“非常燙。”陸靈面無表情地答道。
蒙奇說：“內特，別被克里斯汀現在沉穩的模樣騙了，她當時在臺上跟球員們‘談判’了很久，認真得就跟談合同似的。只可惜沒有一個球員買賬。她那晚要是不跳舞，估計沒人讓她下臺。除非她用主教練的身份……當然，那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陸靈嘆了口氣，“讓他們認爲我跳起舞來像滾水裡的青蛙總比讓他們認爲我是個不守信用玩不起的主帥好。”她說完把頭偏向助教，“爲什麼沒有人挖苦你？你跳的也不怎麼樣。”
提姆笑道：“克里斯汀，承認吧，我跟你比起來，我簡直是專業的舞者。別忘了，你是掉進沸水的青蛙。”
“算了。”陸靈放棄了掙扎，她笑了笑，“至少我這個掉進沸水的青蛙還活着。”她又看了看錶，問道，“你們是準備在這裡看抽籤，還是去餐廳？基本上一線隊的球員都在餐廳。”
“去餐廳。”美國老闆說着站了起來。
蒙奇和提姆都聳了聳肩，他們無所謂，既然內森尼爾做了這個選擇，去餐廳也不錯。
陸靈衝內森尼爾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她拿起文件，也站了起來。
“你看上去有點緊張。”蒙奇突然回頭跟陸靈道。
陸靈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
蒙奇也笑了笑，沒再說話。或許不是緊張，但她一定有點兒激動。
****
哈靈頓餐廳裡瀰漫着濃厚的聖誕氣氛。除了大聖誕樹小聖誕樹聖誕彩燈這些聖誕佈置，有好幾個球員淋浴過後換上了俱樂部的聖誕毛衣。
陸靈剛走進餐廳就聽到菲爾在誇張地嘲諷穿着聖誕毛衣的喻子翔。
“下場主場比賽前你應該穿着這件毛衣去球場門口做聖誕慈善籌款，記住，拎一個跟毛衣一樣顏色的小桶……”
“籌款？給你嗎？你是不是這個月和下個月的週薪都扣沒了？”
“輸家不許說話！”
喻子翔居然沒回嘴。陸靈正覺得奇怪。提姆連忙跟她說了事情的原委。喻子翔下午訓練賽前跟菲爾打了個賭。如果菲爾在訓練賽裡能過他三次，他就穿聖誕毛衣；反之，就是菲爾穿。現在看來，很顯然，子翔輸了。
“幼兒園。”陸靈聽完搖了搖頭。但她突然生出個主意。她往菲爾走過去。
菲爾看着主帥衝自己走來，尋思着，我最近沒做什麼要被罰錢的事啊。
“菲爾。”
Hi, bitch. 菲爾沒吭聲，但他在心裡已經問候過了主教練。
“我們也打個賭，怎麼樣？”
菲爾眯着眼，問：“老闆，你也想穿聖誕毛衣嗎？我可以過你一百次。”
廢話。陸靈想，你是職業球員，你過我一千次我也無話可說。她也眯起眼，“沒有那麼簡單。我們賭的是你的聯賽進球。我想想，你的聯賽進球數，目前是，零。”
菲爾一下子漲紅了臉，“你很少讓我打首發，我的出場時間根本不夠，這不是我的錯！”
“噢？可是你昨天打斯托克城首發了，也沒進球啊。”陸靈說道。
就在昨天，QPR再度穩穩地拿到一場聯賽勝利，他們2:0擊敗了斯托克。這場比賽，菲爾第一次獲得了英超中首發的機會，但出場60分鐘後依然沒有進球。
菲爾在心裡又罵了一句，但表面上不好說什麼，他擠了個難看的笑容出來，說：“對斯托克這種爛對手，進了球算什麼本事……”剛說到這兒，過來湊熱鬧的萊昂順手給了他後背一拳。這個披頭散髮的烏拉圭小子！菲爾正準備罵他，突然想起萊昂打斯托克時進了球。好像他理虧……
陸靈咳了一聲，讓菲爾把注意力轉回來。“那麼，這個賭局就是，如果你能在這個賽季的英超聯賽裡進五球，那麼我會獎勵你一萬鎊。不是俱樂部掏錢，我自己給你錢。”
What？這個bitch居然會這樣？菲爾有點不敢相信。他琢磨了一下，估計這bitch之後會故意不讓自己在聯賽裡有很多出場時間……他馬上說道：“五球可以，但是，是所有比賽，不能僅限於聯賽。”
陸靈也沒猶豫，“可以，就這麼說定了。”然後她向菲爾露出了微笑。
菲爾心想，fuck，這bitch怎麼朝我笑起來了，感覺不懷好意，有點瘮人。不過五球嘛，小意思。一萬鎊，白給。還是你自己掏，哈哈哈哈。
“喻，你聽到了啊，還有，烏拉圭人，你也聽到了啊……”
“我的名字叫萊昂！是發音難？還是你記性差？”萊昂又給了菲爾的胳膊一拳。
菲爾揍了回去，“OK，萊昂，萊昂，你聽到了啊，這可是bit……老闆親口說的。五個球，我進了五個球，給我一萬鎊。放心，萊昂，我很大方的，到時候請你喝酒！”他說到這瞟了一眼主帥，連忙補充：“賽季結束，賽季結束……嘿，大家，這個賽季，如果我進了五個球，我請大家去我家喝酒！”
“我擔心的是……就算你進了五個球，就算你請大家去，但沒人有興趣啊。”喻子翔笑着嘟噥。
“穿聖誕毛衣的輸家不許說話！”菲爾連忙道。
“我會去的。”陸靈突然說。
“喂，克里斯……我是說老闆，你真的會去？”喻子翔瞪大眼睛問道。
陸靈聳了聳肩，“前提是他能拿到那一萬鎊，子翔，你真覺得菲爾能進五個球？”
菲爾望向主帥，“嘿，我人就在這呢。老闆，你等着瞧吧。”
“別忘了邀請我，即使我不在倫敦，我也會專門飛過來的。”內森尼爾也走了過來。
陸靈狐疑地看了一眼美國人。
“不如再加一條，如果克里斯汀輸了，她還得跳次舞。”內森尼爾認真補充道。
陸靈瞪了過去。
“怎麼了？我剛纔不是說了嗎，錯過你的優美舞姿我很遺憾……”
“好。加這一條。”菲爾一口答應，而且笑得異常燦爛。
“…Deal.”陸靈伸手過去。
菲爾握住了主帥的手。一萬鎊加bitch在我家跳舞，噢噢，明年夏天值得期待。
電視上，抽籤就快開始了。
****
抽籤結果很快揭曉。
葡萄牙體育vs QPR
巴黎vs巴薩
馬競vs阿森納
AC米蘭vs皇馬
國際米蘭vs拜仁
尤文圖斯vs埃弗頓
塞維利亞vs曼城
多特蒙德vs摩納哥
QPR的另外一位老闆就在現場，託尼-費爾南德斯很快打了電話過來。他在電話裡問主教練覺得這個籤怎麼樣。
陸靈看着餐廳裡的球員們，又看了看提姆，回答道：“跟我預想的差不多，我們畢竟是小組第一齣線，躲開了最強的那些球隊。但是葡萄牙體育也不是一個很弱的對手，好消息是我們先客後主……我想，晉級的可能性大於五成。”
託尼聽罷很高興，“那太棒了。”
“不過一會兒記者採訪你的話，不要按我的原話說。”
“放心，克里斯汀，我又不蠢。我會說，對手很有實力blahblah……”
“就是這樣。”陸靈笑着掛了電話。
其實，她說的還是比較保守。實際上，QPR的這個籤運是四支英超球隊裡最好的。畢竟，埃弗頓碰的是尤文圖斯，阿森納碰的是馬競，曼城碰的是……蒙奇的老東家——歐聯霸主塞維利亞。
讓她選一百次，她也會選葡萄牙體育。
“我怎麼覺得你一直在偷笑？”蒙奇冒出一句。
陸靈故作正經，“我在思考。”
“思考下一個歐冠淘汰賽對手會是誰嗎？”提姆接道。QPR助教很明顯對這個籤感到滿意。
“看來大家都很樂觀。”陸靈說着拍了拍掌，示意所有球員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主教練身上。
陸靈掃了一眼餐廳，這時，她露出了笑容：“不要小看我們的對手！希望二月份的時候，在這裡的所有人還會笑的這麼開心。噢不對，不是希望，我是說我們一定會淘汰葡萄牙體育！”
他們拍起了桌子，吹起了口哨，全是贊同的聲音。
幼兒園。陸靈再次在心裡唸叨了一遍這個詞。她正想着，她的手機震了起來。
是派特發過來的信息：
【如果何塞-穆里尼奧去巴黎的話，我又要跟他碰面了。】
陸靈回道：
【PSG不是一個容易的對手。你怎麼想？】
她剛回復完，電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名字，跟內森尼爾和蒙奇說，“我先回辦公室了。”
然後她邊往外走邊接聽了電話。
****
“如果你過不了尤文圖斯，那麼我們打的那個賭就沒有懸念了。”陸靈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笑着說。
“啊，你很有自信。不過，葡萄牙體育嘛，相對而言，的確是一個不那麼強的對手。你們運氣不錯。”尼古拉斯在電話裡說道。
“而尤文圖斯會給你帶去不小的麻煩的，尼克。你們上個賽季在小組賽就沒有贏過他們，兩場都是平局。”
“我都不記得了，你還記得？你真關心我的球隊。”
“你怎麼會不記得，我倒覺得上個賽季你們從死亡小組出線，是你的得意之作。你在心裡怕是驕傲了不知道多少回。”
尼古拉斯大笑，“克里斯汀，親愛的，你把我說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英冠球隊的教練。”
“噢拜託，你本來就是英冠主帥出身，上個賽季也是你第一次帶隊打歐冠。你的語氣纔可笑！不如你告訴我，你哪年進了歐冠四強？你又是哪年奪得歐冠冠軍的？”
“沒有你的舞姿可笑。”
“如果你也準備說我像掉進沸水的青蛙……”
“不不，不像。”
“聰明的選擇。”
“我是說你是一隻性感的美麗的掉進沸水的青蛙。”
“尼克！”
“Since you are so sexy and pretty, let’s get married or...just have sex？（既然你如此性感美麗，不如我們結婚吧或者只做/愛？）”
陸靈僵在了自己辦公室的門口。尼古拉斯的這個玩笑沒有逗樂她，更沒有讓她心動。她一瞬間感到憤怒，無比憤怒。
她對着電話冷冰冰地問：“所以這是那天我問的那個問題的答案是嗎？這對你來說是個笑話？”
她問他想要什麼，他則問她，我們是結婚呢還是隻做/愛呢？
那頭，他默不作聲了。
陸靈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走到了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她的喉嚨乾乾的。
“克里斯汀，這兩個月，你對我的態度……那天，在酒館，我想問的不是如果輸掉比賽的是你，你會不會來，我真正想問的是，如果派崔克沒有跟那個女演員約會，你會不會來？”
“我不會。你滿意這個答案嗎？”陸靈譏笑道。
尼古拉斯頓了一會兒，艱澀地問：“所以你只是想利用我報復他？”
“隨便你怎麼想。”陸靈扔下這句掛斷了電話。
她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水。她回想着他們最後幾句對話，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一直以來，她以爲他很瞭解她……
但太可笑了，比她像那隻掉進沸水的青蛙的笑話還要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