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QPR的主帥走到邊線衝場上喊了一句什麼。

佩普-瓜迪奧拉沒有聽清,他甚至問了一下他身邊的助教,但助教只是搖了搖頭。

突然間,QPR的球員整體前壓了。後衛線已經提到了中線,而前場的三名攻擊手(萊昂、巴爾加斯、坎貝爾)開始瘋狂地逼搶曼城後場拿球的球員。

電視機前的尼古拉斯注意了一下左上角的時間。是31分鐘。

她真的很喜歡掐着表進行戰術變動。

所以,媒體們說她喜歡“先發制人(everything prepared )”,也就是會在賽前制定精密的作戰計劃;而說他喜歡“後發制人(prepared for anything)”,也就是無論比賽當中發生任何情況都能及時作出應對。當然,人們不會說他沒有既定戰術,西班牙人猜,媒體只是想說她不擅長臨場指揮,而他很擅長臨場指揮。

但事實上,如果人們看過她執教的第一場比賽——可不是在英超中對陣帕杜的水晶宮那場,而是在英冠中對陣肖恩-戴奇的伯恩利那場,或許根本不會這麼輕易下此結論。

她現在可能缺乏一定的決斷力,但她從來不缺乏觀察力。

這個時間,一般是體能出現第一波下滑的時期。曼城跟此前的利物浦一樣也是一週雙賽,因此克里斯汀在嘗試抓住這個時間節點,凸顯本方的體能優勢。

這突如其來的高位壓迫讓曼城有些沒有預料到,他們此前三十分鐘後場拿球時絲毫沒有受到任何的壓力。

但曼城的球員並不慌張,這是他們經常要面對的情況。3241的陣型,後場有五個人聚集,前場球員還可以回撤接應,他們自信能夠破解這一波兇猛的壓迫。

“克里斯汀這麼打很冒險。不少球隊都嘗試過在瓜迪奧拉的球隊體能下降時進行壓迫,有的的確成功了,但有的輸的很慘。因爲他的球隊在破壓迫方面非常有經驗,而一旦壓迫被破掉,那麼將是災難性的後果。”胡安說道。

胡安的話有一定道理。埃弗頓主帥彎了彎嘴角。

但是克里斯汀的壓迫跟其他對手的壓迫打法不一樣。

尼古拉斯早已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

曼城的出球中衛約翰-斯通斯被放掉了。

所有的兵力集中在其他四名後場球員,以及守門員布拉沃身上。

斯通斯身邊大約半徑二十米的地方沒有QPR的球員。這不符合常規,在曼城球員看來,可能是失誤。

布拉沃理所當然地把球傳給禁區正前方的斯通斯。

屏幕前的尼古拉斯的臉上,浮現一絲微笑。

就在同一時間,站在場邊的陸靈,已經睜大眼睛屏住呼吸。

這是她的戰略。

通常的高位壓迫,需要儘可能掐死對手所有的後場接球球員,和可能的傳球線路。

但這一次,她故意放掉斯通斯,讓他接球,只有一個原因。

她認爲斯通斯是最可能失誤的那個。

當然,她不能主動等他失誤。事實上在沒人干擾的情況下,斯通斯處理球的成功率是很高的。

約翰-斯通斯或許是佩普需要和喜歡的球員,他雖然是一名英格蘭後衛,但他和格倫一樣,以喜歡拿球出球而著稱,而作爲英格蘭近年出產的最好的中後衛之一,更是具有一定價值。如果不是曼城出了超高價格,球員也很想走,尼克未必會放人。但是,以陸靈對尼克的瞭解——他倒是未必會多捨不得。

原因很簡單,這個球員作爲中後衛是有明顯缺陷的。此外,他後場出球和帶球的時機,經常把握得有所欠缺,尼克並不喜歡這一點。如果是大衛-魯伊斯那樣的技術和身體素質,西班牙人應該願意接受和冒險,但斯通斯……

即使單從身體和技術上來說,他的身體也沒有QPR隊中的格倫靈活,基本功也沒有格倫精湛。

而且,現在場上,斯通斯身邊看似有那半徑二十米的空間……

但那只是個假象。

在布拉沃腳把球傳出的瞬間,雅各布-哈丁彷彿聽到了發令槍一樣開始啓動,從側面衝向斯通斯。

球在草皮上滾了大約一秒的時間。斯通斯接下球,然後調整向前又用了一秒的時間。

這兩秒鐘的時間之內,雅各布以最高速度已經衝到了斯通斯的身側。

他一個飛鏟,斯通斯下意識把球一撥想躲開。

但這個時候,在他身後出現了萊昂,身前出現了伊恩。

斯通斯落入了陸靈設置的“陷阱”之中。

雅各布的第一下衝擊,讓斯通斯的控球受到影響,而前後夾擊過來的QPR隊友,目標是奪回球權。

這是經過精細演練過的,陸靈設想了很多種情況,進行了很大量的針對性訓練,她甚至讓格倫親自在訓練場上扮演斯通斯的角色,看看這個“陷阱”能否成功。

結果即便是格倫在提前知道這個戰術的情況下,在三次裡也有一次丟了球權。

而斯通斯在這次接球前,對QPR的戰術一無所知,並且大腦處於一個比較鬆弛的狀態。

他上當了。

突然間一個包圍圈出現在他身邊,讓他的動作僵硬了一下,失去了對球的控制。

萊昂伸出腳尖,把球捅向伊恩。斯通斯第一時間想要把球奪回,但伊恩輕巧一個挑傳,已經把球交給了另一邊過來接應的巴爾加斯。

QPR在曼城的腹地得球,巴爾加斯帶球開始直接向禁區衝擊。奧塔門迪撲上來,但巴爾加斯和萊昂快速一個撞牆配合,來到禁區線。

另一名衝過來的曼城後衛奧塔門迪搏命式的衝過來阻擋巴爾加斯——

智利人倒在了禁區裡。

QPR的所有球員,看臺上的客隊球迷,以及邊線外的QPR教練組,全都跳了起來,大叫着“點球”!

但主裁克拉滕伯格只給了一個禁區線上的任意球。

電視機前的派崔克甩了下手,有些憤怒地靠到了沙發背上。傑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傑克又從兜裡掏出一個透明小盒,伸到兒子面前,“Tic Tac?”(薄荷糖)

派崔克看都沒看把父親的手臂給擋開了。傑克自己倒了幾顆糖豆塞到嘴裡。

在場上,爭論無效後,QPR的球員萊昂站在球前,準備罰這個任意球。

大禁區線上的任意球,離球門太近,反倒不是很好處理。如果弧線球的話,要求很高,要過人牆又不能高出橫樑,對腳法要求很苛刻。

萊昂根本就沒費心思去想弧線球射門。

烏拉圭人射出一記貼着地面的任意球。曼城的人牆在那一瞬間被騙了,起跳,而球從他們腳下飛過,貼着草皮飛向近端的立柱。

布拉沃快速倒地側撲,並沒有碰到……

派崔克已經把雙臂舉了起來……

但球“砰”地打到立柱上,而且是立柱外側。

派崔克正要抱頭的瞬間,伊恩突然插上了,並拿到了這個彈到左邊路的球。

所有的眼睛盯着蘇格蘭人,伊恩用左腳第一時間傳中!

球從曼城後衛奧塔門迪的頭頂上輕輕擦過,之後是蒂莫西-福蘇-門薩狠狠地把球頂進大門!

派崔克興奮地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他跟傑克狠狠擊了一下掌。

薄荷糖撒了一地。

陸靈在場邊瘋狂地跳了起來。她的慶祝正好在場邊放置的麥克風附近,所以電視前的觀衆都能聽到她大喊了一聲:

“Holy shit! ”

公共活動室裡的埃弗頓球員還來不及哀嚎,又被QPR主帥這一聲給逗笑了。

尼古拉斯看着電視上那個激動的身影,嘴角動了下,之後轉開了視線。

第32分鐘,QPR在伊蒂哈德球場1:0領先曼城。

這是一次戰術上的成功。圍剿斯通斯,這是既定的戰術,雖然沒有直接把球打進,但進攻輾轉之後,依然進球了。

“這好像是QPR本場比賽第一次射在球門範圍內的射門……我必須得說這支球隊真的非常可怕,剛纔這一分鐘真的是完完全全打擊了曼城,看看他們的表情!”天空體育的嘉賓加里-內維爾在解說着。

上半時結束前,曼城依然有兩次機會,但他們的失誤率在QPR的壓迫下大大增加了。在補時階段,貝爾納多-席爾瓦的一次遠射被漢斯撲出,而熱蘇斯看上去有些心急,衝上去想踢德國人手裡已經接住的皮球,結果兩個人對峙了很久,還引起了場上的一片混亂。

漢斯當胸推搡了一把巴西人,加布裡埃爾-熱蘇斯往後退了兩步,用葡萄牙語大聲地說着什麼。

克拉滕伯格過來,給兩個人各發一張黃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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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點了根菸。

派崔克回頭瞟了一眼,“我會告訴媽媽。”

傑克神魂顛倒地吸了一口後,誇張地攤手:“拜託,兒子,她已經有安娜了,我以爲你會站在我這一邊。”他又吸了一口,吞雲吐霧中,繼續道:“而且,我的兒子絕對不能是個告密的小人。”

派崔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聳了聳肩,“Fine. 現在,告訴我,你怎麼來了?”他邊走回沙發邊道:“我可不準備跟你進行一番父親跟兒子的談話,那在我們之間從沒發生過。我沒有喝酒,沒有抽菸,更沒有去夜店。我不需要別人跟我說一番警示名言,更不需要別人跟我說‘just let her go’……”

“我不準備說那些狗屎,我就是來抽根菸。”

派崔克坐回沙發上,放下咖啡。

他看着電視,電視上正在分析上半場兩隊的幾次進攻。

“是的,沒錯,你專門跑來巴塞羅那抽根菸。怎麼了?全英格蘭都禁菸了嗎?”他嘲諷道。

傑克在客廳轉悠着,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兒子的話。他自顧自地說:“派特,你這房子不錯,如果以後你離開巴塞羅那,千萬別賣了,留給我跟你媽媽度假,我們可以付租金。我跟你媽媽都很喜歡西班牙……”

派崔克突然覺得很煩躁。他不知道是因爲煙味,還是因爲電視上那個他觸不可及的姑娘。她現在會在更衣室裡說些什麼呢?她很忙,他知道。三個星期了,她……想念他嗎?她知道他每天都像行屍走肉一樣起牀-訓練-睡覺嗎?

“你們他媽的根本不知道我在經歷什麼?”派崔克大聲吼道,“或許是媽媽或者安娜甚至史蒂夫讓你來跟我談談,但我不認爲這有什麼意義。”

他的吼聲讓佐伊也狂躁起來。鬥牛犬吠了好幾聲。

“沒事的,佐伊,沒事的。”這是傑克的聲音。

佐伊漸漸安靜下來,她蹦到了沙發上,派崔克摸了摸她。他短暫地發泄完之後,目光有些呆愣。

傑克去廚房的水池裡掐了煙,走回了客廳。

下半場的比賽快要開始了。

“我真想來罐啤酒。”傑克嘟噥着。

派崔克抽了抽嘴角,“我也想。”他把目光轉回到電視上,“事實上,我想喝得爛醉。但是我不能。”他的聲音聽上去又憤怒又悲傷。

傑克想說兒子你才二十一歲,你他媽的知道個屁。但他什麼都沒說。他想起自己二十一歲的時候也發了瘋地愛上了一個女人,恨不得爲她去死……

他最終娶了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