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維德雷雖然面容沒有波瀾,其實內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雖然早就帶話給奧比斯大人,拖他做好佈置, 但是他還是怕會被身邊的這位皇子殿下看出些端倪。
畢竟身邊的這位煌帝國的西征軍大總督啊……
“前面帶路。”
維德雷穩住心說道, 然後手一揚, 對練紅炎及其下屬道:“請。”
伊蘭王宮的會客室在花園的右側, 對面就是勾玉的寢宮。侍衛將所有人帶到門前就退下了。
卡萊自維德雷的身後走出來, 打開了門。
會客室依舊白金主調,兩邊潔白的窗簾被侍女束好。最前方是女王御座,如今垂着一面簾子, 遠遠望過去,只能看到個模糊的人影。
兩邊是客座, 現已經擺好了茶水。維德雷, 奧比斯, 福斯特和里斯按照等級一次往後坐在一邊。
練紅炎與奧比斯正對面坐着,他的四個下屬則是站在他的身後。
奧比斯撫了撫自己的鬍子, 笑着對練紅炎的下屬說道,“幾位爲何不入座?陛下待人向來寬厚,無所謂身份與否。”
“您多慮了,吾等自然恪守本分。”開口的青年是李青秀,他的頭髮如蛇一般讓人發憷。
奧比斯笑了幾聲, 也沒再多說什麼。倒是練紅炎, 直接說了聲, “坐。”
對上練紅炎維德雷段數不夠, 只得奧比斯出馬。而且, 維德雷也擔心一時不慎說漏嘴。
奧比斯說,“紅炎殿下的來意, 老臣已經告知了陛下。至於結果,能否寬限幾日,待老臣與陛下合計之後再做回答?您說是吧,陛下?”
練紅炎隨即望去,只見簾子後面的人微微頷首。
雖說不動聲色,但是練紅炎對簾子後面的人還是起了懷疑。
那真的是克萊茵藍?
“紅炎殿下,這位女王大人……”
練紅炎伸出手製止了炎璋接下來的話。
“女王陛下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陛下的尊榮自然不能隨意被外人看了去。”福斯特微笑着說道。他是瞎說的。登基大典之時,克萊茵藍還皇而堂之地站在露臺上高聲宣佈呢。
練紅炎擺明了不信,何止是他,在場的沒有一個人信這番說辭。
維德雷擔憂地看了眼簾子,又看了看首席的奧比斯。發現,他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意思,反而是摸着鬍子笑眯眯的做派,這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察覺他的視線,奧比斯望過來,朝他微微一笑。
這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維德雷有些迷糊。
“煌帝國意欲與伊蘭建交,陛下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也說不過去吧。”說着練紅炎站起了身,向着簾子的方向走過去。
里斯立馬站起身,欲去阻擋。
站在簾子前,練紅炎抽出了刀。
這一下嚇壞了維德雷福斯特他們。
“練紅炎!你這是幹什麼?!”里斯抽出劍,準備和練紅炎大幹一場。而練紅炎的手下卻絲毫不動,穩坐在位子上。同樣不爲所動的還有奧比斯。福斯特和維德雷將求救的目光望向奧比斯,結果奧比斯搖了搖手,又回了兩個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福斯特拉住了里斯,勸他不要如此動怒。
而練紅炎此時手那麼一揮,簾子戛然落下。露出的清秀容顏眉頭微皺,雙袖捂住鼻口,輕咳了幾聲。
微微擡起眼,克萊茵藍輕輕一笑,“紅炎殿下爲何如此動怒,朕不過是偶感風寒而已。特意落了簾子,也是怕傳染給各位。”
“可惜陛下的心意,在座的怕是辜負了。”奧比斯笑呵呵地說道。
這個老狐狸!
被矇在鼓裡的維德雷此時是懵逼的。
“原來你已經回來了。”
練紅炎收回刀,視線在她身上,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關於那個所謂聖盃的意志的願望……他實在很好奇。
眼見着練紅炎想要問什麼,克萊茵藍便讓奧比斯他們退下了。
“可是——!”里斯還想說些什麼,卻直接被維德雷拖下去了。
“炎璋,你們也退下。”
練紅炎下了命令,炎璋李青秀等人沒有絲毫猶豫地退下了。只是在退下之前,李青秀的目光在克萊茵藍身上溜了一圈,遇上克萊茵藍遞過來的目光,李青秀勾起嘴角一笑。
“紅炎殿下和伊蘭的女王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李青秀等人不明白,維德雷他們更不明白了。
兩隊人在會客室外的花園裡涇渭分明。奧比斯笑笑說,“我這把老骨頭怕是受不住這般折騰。還是你們年輕人守着吧。”隨後他望向福斯特,“福斯特,帶我向陛下告罪先行退下了。”
福斯特點點頭,“那您路上小心,爺爺。”
“請您路上小心。福斯特大人。”
“那殿下,還有各位友人,老臣就退下了。”
奧比斯走後,氣氛頓時有些凝滯不前。
維德雷雖然不是那種容易生氣的人,但是一想到克萊茵藍和煌帝國的大皇子似乎很熟稔的樣子就有些不悅。那是名爲哥哥的憤怒。
福斯特倒是沒什麼感覺,他和克萊茵藍的交集並不多。如果因爲此而使伊蘭和煌帝國建交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至於里斯,他的內心其實很複雜。雖然克萊茵藍還是那個克萊茵藍,但有什麼地方已經不同了。畢竟有那麼幾年,他被奪取了身體,和克萊茵藍相處的並不是他。而且據說,那個人和克萊茵藍相處得還不錯……這麼一想,就有些小憂傷了。彷彿是被拋棄的小狗……
煌帝國陣營的李青舜等人,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想法。畢竟紅炎殿下一向自有分寸,而他們只要遵守他的命令就行了。
當然了,對於紅炎殿下如何和伊蘭的女王如此熟稔……他們還是有點小小的好奇。
只是一點點……
浮想聯翩着,李青舜開始和維德雷他們套近乎了。
……
…………
“只是沒想到,再回來是這個時候啊。”
克萊茵藍不禁感嘆道。
“什麼時候回來的?”練紅炎問。他自然是不信那什麼偶感風寒的話的。
克萊茵藍一笑,“果然還是滿不了你呢。也就是剛纔回來的。奧比斯說煌帝國的船隻來了,我還以爲是誰呢。只是紅炎殿下來伊蘭到底所爲何事?”
“別說什麼建交,我可不信。你們煌帝國的麻煩事兒可是一堆着呢。”
克萊茵藍站起身,繞過了練紅炎,走到了窗邊,解開了豎着窗簾的帶子。
伊蘭的窗戶設計得很好,外面的動靜,裡面一清二楚。而裡面,外面卻窺視不到。
注意到維德雷他們似乎和練紅炎的下屬相談甚歡,克萊茵藍便輕輕笑了笑。
“所以,你想知道什麼?”
練紅炎瞥她一眼,“所有的所有。”
“哈哈哈那可就不行了,那可是秘密呢。不能說的。”克萊茵藍拒絕了練紅炎。
練紅炎微眯起雙眼,走向克萊茵藍,視線緊緊地盯着她,那種帶着莫名侵略性的視線,克萊茵藍只是微微避開了。
“這和紅炎殿下無關吧。這是我和聖盃的交易,紅炎殿下似乎沒有知道的必要。”
“我可不覺得。莫名其妙被召喚,又莫名其妙被送回到一年前,對於聖盃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而且必須知道!”
練紅炎離她很近,而且還抓住了她的手臂。
克萊茵藍苦笑,自知今日練紅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是不會離去了。便嘆了口氣道:
“對於聖盃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再怎麼逼問我,我也說不出來,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那你呢?那個世界和你到底什麼關係?”
克萊茵藍轉過身,背對着練紅炎。
“這和紅炎更是無關了……好吧好吧,在是克萊茵藍之前,我出生在那裡。來到這裡算是重生吧。”隱去了十二國的事。光重生這一件其實已經夠匪夷所思的。
“重生?”
聽到練紅炎話裡的探究欲,克萊茵藍一陣頭疼。完全糊弄不過去啊。
“這件事暫且不提。你和聖盃的意志達成了什麼交易?”
練紅炎有個想法,就是克萊茵藍和聖盃的意志達成某個交易,所以他們才能回到這個世界,甚至還回到了一年前。與他有關,他自然是要弄清楚的。
克萊茵藍又是一陣苦笑,“紅炎殿下還真是一絲都不能鬆懈呢。”
她微微向旁邊傾過身,躲開了練紅炎壓迫的氣息。
“至於是什麼交易嘛,紅炎殿下不也聽到了……它,想要降生啊……”
說着,克萊茵藍的手掌慢慢伸向了自己的腹部,她微笑着看向練紅炎,“你,還不明白嗎?”
練紅炎的眼神忽然一凜。
“這就是……它要的降生?”
“是的呢,不就是字面上的理解嗎,不然那殿下紅炎殿下以爲是什麼呢?”
……
…………
可是作爲女王,突然有個父不詳的私生子,真的好嗎?
“我的國民會理解我的。比起選一個王夫誕下子嗣,還不如直接來一個子嗣更爲放心。畢竟不用擔心王夫的家族涉權。想必,所有人都會高興的吧……”
權利與財富不用被瓜分。自然是所有王室成員及大臣的最喜聞樂見的事了。而且她也省的去取一個自己不喜愛的王夫……在十二國,只要不失王道,她會永遠坐在這個位子上,完全不用擔心子嗣的問題。
但是這裡不一樣,她需要一個王夫和一個孩子。如今這個免費得來的孩子,她爲何拒絕?
至於伊蘭的未來,有維德雷在,想必也差不到哪裡去的。
“所以,紅炎殿下想要說什麼?”
練紅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高興就好。”
克萊茵藍:excuse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