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演出

十二月劇團開演那天,天氣晴好。因爲難得有名氣大的劇團演出,所以演出那天,劇團被人羣所包圍,非常得擠,這恐怕是克萊茵藍出生到現在第一次看到如此人潮涌動的景象了。是的,是作爲克萊茵藍的第一次。但卻並不是兮止的第一次。兮止登基的時候,那時候的王宮門下,人羣黑壓壓的,纔是壯觀。

真不知道劇團爲什麼會把大本營駐紮在王都大街的中心,雖說王都大街是伊蘭的貿易中心,但是就是因爲如此,才更不應該將這個能造成交通不便的活動建在這裡。這裡的商鋪就已經讓人難行走了,伊蘭王怎麼就不管管呢。

王都的大街是呈向周圍發散形的構造。王宮門前有塊非常大的廣場,以廣場爲中心,五條大街向四周發散成型,而每條大街又會延伸出許許多多的小街,而且,小街又會和其他主街延伸出的小街所交融,從天空中俯瞰,五條主街和許多小街就像一個迷宮——當然不是這裡的迷宮。

貧民街是其中的一條中等街道,不是最偏遠的,也不是裡王都最近的。不過也究其因伊蘭的國土本身就不甚寬廣,所以所謂的“偏遠”可真算不上是偏遠。反正,早晨從貧民街坐馬車出發,大概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

至於馬車。

這種東西自然不可能出現在貧民街了,是好心的福斯特少爺特意叫來的。雖然克萊茵藍並不瞭解這位好心的福斯特少爺的的用意。但比起走路,馬車自然已經算是理想的交通工具。

而且,能目睹這位好心的福斯特少爺,克萊茵藍也覺得不虛此行。

雖然不曾評論,但對這位富家少爺她難得出現了好奇心。怎麼說呢,嗯……至少她是沒見過這麼關照一個貧民的富家少爺,要麼是真這麼好心,要麼就是別有所求。當然在她心裡後面的可能性說不定要大些……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一路上的顛簸終於到了,克萊因的整張臉都白了。曾經出行都是坐使魔的,安全有保證,穩定性和速度都是槓槓的。

里斯一看到福斯特少爺就立馬興奮地拉着克萊茵藍跑過去了。克萊茵藍猝不及防,只能皺着眉被他拉着。穿過擁擠的人羣,簡直就像是要人命!

“非常抱歉,福斯特少爺,我們來晚了。”

“並不算晚,離劇團演出還有段時間呢。”

聲音還算好聽。聲音好聽的人,想來脾氣也不會太差。

“福斯特,這就是你說里斯?”另一個聲音響起,語氣很淡,而且還有中氣無力的感覺。

“嗯,這就是里斯。里斯,這是維德,我的朋友,你以前沒見過的。”

“你好維德少爺!”里斯精神滿滿,和那位維德少爺簡直是兩個極端。

維德點了點頭,視線轉向到帶着兜帽的克萊茵藍,“那……她呢?”

克萊茵藍擡起頭,解開了兜帽,露出一張微笑靦腆的臉龐,“您好,福斯特少爺和維德少爺,我是克萊茵藍,里斯的妹妹。”

看着面前的兩個明顯比里斯大了一號的少年,克萊茵藍微微低了頭。福斯特是個有些棕色頭髮的少年,白皙的臉上有些小雀斑,不過不影響他英俊的容貌。而那位維德少爺,則是個有着金色頭髮的少年,臉部的皮膚沒有任何的瑕疵,不過右眼下有顆和她一樣的淚痣,就是位置不同而已。

“啊,是的,她就是我的妹妹克萊茵藍!”里斯連忙說道。

克萊茵藍不着痕跡地躲到了里斯的身後,像是一個害怕接觸陌生人的害羞少女。

福斯特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倒是維德,時不時地看向她,雖然這動作很隱蔽,但是克萊茵藍的直覺很快就讓她發現了。那抹探究意味的眼神,使她整個人警惕起來……

一路上,克萊茵藍都安安靜靜的。里斯和福斯特一直在講話,可以看出平常時候兩人的關係真的不錯。維德和克萊茵藍一樣,安安靜靜地不說一句話,而且看福斯特的神色,似乎也是習以爲常了。

“克萊茵藍!”

還沒到演出的地點,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變傳了出來。

不遠處,王想正在向他們招手。

克萊茵藍眉間一跳,一點也不想打招呼,看起來很丟人。正想裝作看風景當做不認識他的時候,身邊的里斯則是跑了過去:“王想先生!”

克萊茵藍:“……”

“那是……王想先生?克萊茵藍,你們認識他?”福斯特好奇地問。他旁邊的維德也不由地講視線對準了她。

“有過一面之緣。”克萊茵藍輕捻了下鼻尖說道。

這麼看來,福斯特和維德也認識王想了?不過……

三人走過去,里斯性子急,在克萊茵藍他們來到的時候就忙不迭亂地向王想介紹了。

令克萊茵藍感到奇怪的是,福斯特和維德明明認識王想,此刻卻真的像是初見一般由里斯介紹認識的模樣……而且,王想就剛開始詫異了點,隨後就平靜地接受了里斯的介紹。

克萊茵藍的視線在四人間來回一掃,微微垂眸。

王想和福斯特他們寒暄了一番,就先請他們進去入座了。克萊茵藍看着這個簡易搭建的露天劇院,內心一陣無奈。伊蘭沒有像樣的劇院,平常重大節目的表演也是如現在一樣簡易搭建舞臺而已。

不過也算了,一個多月時間能搭建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只是沒想到伊蘭王那麼支持我們劇團,特地爲我們提早搭建舞臺,否則的話,即使我們一到這兒就開始搭建也來不及吧。”

王想有感而發。

克萊茵藍看了他一眼,隨後又移開了視線。她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了檢票的女孩子,她穿着煌國的服飾,黑色的頭髮梳成兩束麻花搭在胸前,辮子上還套着金屬製的銀白色圓環。

“那是我們劇團裡最小的孩子了。她叫王月,是個孤兒。”王想注意到克萊茵藍的視線,答道:“是個很有天分的孩子呢。”

“話說回來,時間也不早了,快進去吧。”王想突然說道。克萊茵藍一看,原本擁擠的人羣漸漸疏散了很多,基本都已經進入了這個額建議的劇院。

克萊茵藍點點頭,和王想一起進去了。經過檢票口,王想對那個叫王月的女孩子低聲說了什麼,然後又快速地回到她身邊。

“你是不是很忙?”

“沒有啊。我很相信自己的團員。”王想笑道。

克萊茵藍的票是福斯特的朋友贈送的,所以他們四個人的座位是一起的。克萊茵藍到座位的時候,里斯正和福斯特說着什麼,看起來很開心,手舞足蹈的。倒是福斯特旁邊的維德一臉的悶悶不樂,他似乎對這場演出並沒有多少熱衷。好像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維德朝她看過來,眼中含着驚訝。克萊茵藍微笑着朝他點點頭,就坐到了里斯的旁邊的位子上。

“啊,克萊茵藍你來啦!你到哪裡去了?”

裡面嘈雜一片,里斯的話有些聽不清,即使就在旁邊。克萊茵藍讓他再說了一邊,然後回道:“我和王想先生聊聊天而已。”

里斯哦了一聲,就轉過了頭去。

克萊茵藍看了看周圍,隨後目光又專注地望着臺上。她很少看舞臺劇的,這次興起也不過是想看看這個地方的舞臺劇是怎樣的而已。

而結果,差強人意。

不過有意思的是,這部劇的情節意外的讓人有些眼熟。至少令她覺得,這個情節是在哪裡看到過的。隨着故事越發的深入,克萊茵藍更加覺得這個舞臺劇是以真人真事改編的。

她撇過眼看了下里斯和福斯特,發現這兩人完全被舞臺劇所吸引了。正目不轉睛地望着臺上。而維德,他居然在睡覺!

這傢伙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她收回了視線,繼續看着臺上。

在演出到達高-潮的時候,舞臺上早已擺放的花盆在演員的一個響指下全數盛開了!引來了臺下觀衆一陣又一陣的吸氣聲,隨後響起的便是絡繹不絕的掌聲。

有誰看到了那些像金色小鳥一樣的東西嗎?

克萊茵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她真的看到了一羣飛來飛去的金色小鳥!但是看了看里斯,他似乎全然沉靜在眼花盛開的美景之下,對那些金色小鳥視而不見……其他人也一樣……

克萊茵藍皺皺眉,那些小鳥似乎要飛走了,她顧不得演出了,趁着里斯不注意(實際上里斯的注意力現在全在舞臺上)悄悄站起了身,跟隨者金色小鳥而去。里斯和福斯特沒有注意到克萊茵藍的離去,到那時維德注意到了。同樣的,他也離開了位子,悄悄跟上克萊茵藍的步伐。

那金色的光芒真的很漂亮。克萊茵藍追着它們,脣角掛起了微笑。她提着自己的裙子,快速地跑着,口中喘着氣,臉上升起了健康的粉紅色。

已經離開了廣場中心,向着克萊茵藍從未踏足過的地方而去。那是位於第一主街旁的小樹林,那裡有一條細長的河流。河水嘩嘩嘩地向着下游流淌而去。那些金色的小鳥飛往那裡,停在了河邊,河邊有個人坐着,金色的編着麻花的頭髮,帶着尖尖的帽子,就像她記憶中的巫師帽。它們圍繞着這個人盤旋着,然後漸漸消散了……

那個人……是男是女?

克萊茵藍停下了腳步,扶着膝蓋深呼吸了幾下。坐在河邊的人貌似發現了她的存在,轉過了頭。

看到那個人容貌的瞬間,克萊茵藍怔住了。

“啊呀,你看得見那些小傢伙們嗎。”雖然是疑問的話語,但語氣中確實慢慢是篤定。

克萊茵藍點了點,隨後朝着他走過去。雖然容貌很像是女孩子,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了那個人是真真切切的男性,而且貌似還是個性格溫和的男性。

“那些是什麼東西?它們從哪裡來的?”一坐到草地上下,克萊茵藍便一口氣地問了出來。從出生到現在,她可沒見過這些東西!

“那些是魯夫。好奇怪,如果見得到的話……這是第一次見嗎?”青年微笑着問道。

克萊茵藍又點點頭。“魯夫?”

“嗯。魯夫。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