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時屠三嬌就起身了, 流水進來伺候她洗漱穿衣,一層層複雜繁麗的大紅色嫁衣覆蓋在她仍舊柔弱的身軀上,精緻的鑲金絲裙襬隨着她走動間, 有點點光華若隱若現, 昏黃的燭光下很是好看。
流水讓屠三嬌坐在銅鏡前, 動作輕柔麻利的爲她梳妝, 檯面上放了一頂精緻的鳳冠, 與嫁衣一般,都是燕時傾親自準備的。
周蓮花初時還覺得這樣不好,可後來卻又覺得沒什麼不好的, 既然燕時傾願意這般疼屠三嬌,那她何必多這個嘴去討人嫌。
“小夫人…來, 輕抿一下…”流水輕喚了聲, 屠三嬌聞言照作, 紅脣上便多了一抹紅梅般的豔色。而後頭上一沉,那頂精緻的鳳冠被流水穩穩的固定在她頭上。
她情不自禁往銅鏡看過去, 忽然間有些恍惚,這裡面眉目如畫,滿臉嬌羞鳳冠霞帔的女子是她嗎?屠三嬌勾脣一笑,裡面那女子也是一笑,瞬間醉人顏, 這就是她沒錯。
流水在一旁都有些看呆了, 緩過來之後高興無比的道:“小夫人您與我家主子, 真是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就你嘴甜, 不過……我也覺得是。”屠三嬌起身,藉着亮起來的天光在屋內走了一圈, 而後輕輕推門而出,一下子驚呆了院中的幾個小孩。
“嬌嬌姐姐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大頭和果果興奮的大叫道,阿拾也用力點頭,一旁的美男子也是搖着尾巴高興的汪汪亂叫。
“喵嗚~”阿白柔柔的叫了一聲,自院牆跳到屠三嬌的腳邊,隨後又轉身進了老屠夫生前住的小屋,蹲在門框處盯着屠三嬌輕輕的擺動尾巴。
“知道的,阿白,我去與爺爺說會話,他今日肯定也很高興。”屠三嬌彎腰輕拍了下阿白的頭,擡腳進了小屋,對着衆人歉意的笑了笑,隨後將小屋的門輕輕關上了。
沒人知道屠三嬌在裡面說了什麼,直到迎親的嗩吶聲響起的時候,她才眼尾發紅的從小屋出來,蓋上龍鳳呈祥的紅蓋頭,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閨牀上,等待花轎的到來。
小小的院落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充滿了人聲,大多是村裡留守的老人,見了這邊的熱鬧,就湊了過來討個喜慶。
周山和他娘子樂呵的應和着,竟在這一刻充當了孃家人的姿態,李武他們也在,周蓮花沒在,因爲燕時傾和屠三嬌左思右想,都覺得這個媒人該她來當,畢竟第一次見面時,趕驢車的就是周蓮花,於是她就去當了媒婆。
嗩吶聲越來越近,屠三嬌聽見了許多人說話的聲音,有耳熟的也有不耳熟的,她的心臟跳的越來越快,雙手不自覺的握緊,終於,門前響起了爆竹聲,有人高喊:“新郎官來咯!”
隨後院中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片刻後“吱呀”一聲,門推開了,有人步伐沉穩的走了進來,隨後腳步聲在她面前停下,屠三嬌藉着蓋頭模糊的光暈看見有人在她身前蹲了下來,一身灰衣,他開口道:“我送你上花轎。”
是……那個守護尺木的人?屠三嬌有些驚訝,他怎麼今日會來?而是,爲什麼要送自己上花轎?
不過她並沒有問出口,因爲既然燕時傾在院子中,那這人能進來,肯定也是他允許的,所以沒事,這麼想着她輕輕俯身趴在了這人背上,而後恍然間生出了一絲熟悉感,好像以前也這樣過。
那人見她趴了上來,直接起身,揹着屠三嬌送進了花轎中,隨後看了燕時傾一眼,轉身向外走去,不一會就消失不見了。
花轎晃了一下,隨即擡起,嗩吶聲也響了起來,院子中又熱熱鬧鬧的,屠三嬌坐在裡面沒一會外面就響起了周蓮花的聲音:“嬌嬌啊,早上是不是沒顧上吃東西,忍一會,等拜完堂送進房就好了。”
屠三嬌點了點頭,又想起周蓮花看不見,正準備說話時,周蓮花已經先一步開口了:“別說話,你聽了就好了。”
隨後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進了鎮,到了鎮上圍觀的人就多了起來,百姓看着這氣派的隊伍,都忍不住小聲議論着是鎮上哪個大人物娶親,這麼大的排面。
可問來問去沒一個人知道,只有眼尖的周家村人認出了周蓮花,可花轎裡是誰卻還是猜不到。
燕時傾坐在大白背上,一身大紅的喜袍,他很少穿這麼豔的顏色,可一旦穿起來整個人更勾人了,鎮上的姑娘都紅着臉癡癡的看着他,有心思活躍點的已經在想着,等回去後打聽打聽這是哪家的公子,可要納妾。
總之在熱鬧中花轎穩當當的停在了燕府門口,燕時傾踢了轎門,將緊張的屠三嬌牽了出來,隨後溫柔的帶着她跨過火盆後,就將人一把抱在了懷裡往府內走去。
“好!哈哈,新郎官好樣的。”外面看熱鬧的人見了這一幕,都拍掌叫好,也有刻意想調笑的來了句:“新郎官腰力如此好,新娘子受不受的住啊?”
“哈哈哈哈哈哈……”瞬間一羣老爺們哈哈笑了起來,也有湊在人羣看熱鬧的女子“呸”了一聲,笑罵了句:“臭老爺們!”
屠三嬌本來聽見外面的話時還有些不解,燕時傾腰好她有什麼受不住的,當然,現在的她還不知道,她之後會有多後悔現在的想法。
………
“一拜天地” 燕則高聲喊道,屠三嬌感覺燕時傾牽着已經轉了個身,而後她配合着向着外面的天地彎腰拜了下去。
“夫妻對拜” 燕則又喊道,屠三嬌順從的拜了下去,場上也沒有人對於少了二拜高堂有什麼詫異,彷彿早就知道了一樣。
因爲燕時傾父母早就不在了,屠三嬌也是上無高堂,所以二人只拜了天地與彼此,這輩子,只要他們二人不相負,能長長久久的做一對恩愛夫妻就好了。
“送入洞房。”隨着最後一句話落下,屠三嬌被燕時傾牽起,往新房方向去了,周蓮花她們也急忙跟上。
到了地方後,燕時傾牽着屠三嬌讓她坐在牀上,隨後彎腰在她耳邊輕聲道:“嬌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嗯,你去吧,我沒事的。”屠三嬌小聲回道,燕時傾笑了下,吩咐跟來的流水照顧好夫人後,就轉身出門了。
今日成婚,雖說他來梅林鎮不久,可因爲生意做的比較廣,這附近鎮子就不說,連上京都親自來了不少人祝賀,不能親自來的也都派了親近的人過來。
所以燕時傾是必須要出面的,若是以往有燕則應付也就夠了,可如今不行,他今時不同往日了。
洞房裡燕時傾走了後,流水就進來了,隨後周蓮花也進來了,她懷裡還抱着一個小布包,進了房間後,直接就看向牀鋪,見桂圓花生紅棗鋪了不少,她神色間露出一絲滿意。
“嬌嬌啊…這個給你,記得待會乘機看一看,自己先有個準備。”她小聲說着,伸手將懷裡的小布包塞進了屠三嬌手中。
“周娘…這是什麼啊?”屠三嬌低頭從蓋頭中看了兩眼,根本看不出來這灰不溜丟的小布包裡放的是什麼。
“這個啊…好東西!”周蓮花意味深長的笑着說道,隨後從桌上拿了些糕點,遞給屠三嬌讓她墊墊肚子,又讓她喝了些熱茶。
“好了,先吃些頂着,等姑爺來了,你們喝完合歡酒再吃飯,我啊,再陪你一會。”周蓮花說着就站在一旁與屠三嬌小聲說着話,流水也在一旁好奇的聽着。
很快到了用晚膳時間,周蓮花早就離開了,屠三嬌等了又等,期間燕時傾曾派人來給她送膳,她沒胃口,就隨便動了兩筷子,等到月亮初升時,滿身酒氣好像醉的不清的燕時傾被如風扶着過來了。
“夫人,主子就交給您了。”如風恭敬的說了一句就退下了,還順手把沒眼色的流水也給扯出了門外,隨後將門緊緊關上了。
桌上喜燭“刺啦”一聲濺起了小小的火花,燕時傾毫無醉意的睜開眼,於燭火中挑下了屠三嬌的頭上龍鳳呈祥的紅蓋頭。
隨着蓋頭的落地,屠三嬌眼前猛然一亮,她擡起頭與燕時傾對視了一眼,隨後二人眼中驚豔的光都一閃而過。
“時傾……”屠三嬌輕輕喚了一聲,燕時傾應下了,隨後他端來桌上的合歡酒,二人交換着喝下。
隨後流水便進來伺候屠三嬌洗漱去妝,牀上的桂圓花生也讓燕時傾吩咐人打掃了個乾淨,獨留了一個四方的白手帕,屠三嬌的臉一見着那個瞬間就變得通紅,她想起了方纔偷摸看到的小布包裡的東西。
“如風”燕時傾穿着白色中衣淡淡開口道:“守好門,不要讓無關人靠近,尤其是燕則,若是我明日聽到什麼不該聽的,青館就是你去了。”
最後一句話意味頗濃,如風一抖,應了聲“是!”就精神抖擻的出去守門了,看那樣子,一隻蒼蠅也不會放進去。
人都走了後,燕時傾吹熄外室的燭光,只留了內室一盞昏黃的光暈,他就着這光線進了內室,一眼便望見了滿面嬌羞的屠三嬌。
屠三嬌緊張的側頭躲過燕時傾的視線,耳邊一縷髮絲卻滑落了下來,燕時傾坐在她身旁,伸手將那縷髮絲繞在指尖,而後整個人前傾抱住屠三嬌在她耳邊聲音低啞的喚道:“嬌嬌啊,我等了你,許久了。”
“唔…”耳邊的熱氣激的屠三嬌一抖,忍不住輕叫了一聲,她不敢擡眼去看燕時傾的表情,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近,直到震耳欲聾的地步。
“燕…時傾…”她有些不自在的推了下燕時傾的胸膛,指尖傳來的炙熱溫度卻燙的她手一縮,整個人像個煮熟的蝦子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怎麼不…不穿衣服…”
“嬌嬌,叫相公。”燕時傾沒回答她的話,繼續啞着聲音道,裡面滿滿的都是被壓抑的情緒。
“相…相公……啊!”屠三嬌不好意思的喊完後就是一聲驚叫,身體整個陷入了柔軟的被褥中,她緊緊的閉上眼睛,只能聽見燕時傾越來越近的呼吸。
隨後,一隻炙熱的手掌放在了她的肩頭……
春天的夜晚總是格外漫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