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屠三嬌

當大門眼看着就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屠三嬌除了後悔沒換個結實的門外,更是動作迅速的起身將院中桌椅全都推向門口的方向。

流水見了也忍着恐懼跑了出來跟她一起堵門,好不容易堵的結實些了,但也不是長久的辦法,也不知如今村裡是個什麼情形。

“流水,你進屋去別出來,我上房頂看看。”屠三嬌說着自廚房那側尋了□□上了房頂,剛上去站穩起身,她就驚了一下。

整個莊子,就她目光所及的地方還沒什麼動靜,只有她家門前聚集了七八個瘋人,看起來格外“熱鬧”。

也不知道是她天生倒黴還是怎麼着,沉沉的嘆了口氣,屠三嬌將弓拉滿,利箭上弦瞄準了其中一個低垂着頭遊離在最外側的瘋人。

沉悶的一聲響起,那是箭頭刺進肉裡的聲音,屠三嬌看着那搖搖晃晃的瘋人閉了下眼,而後又面無表情開始搭箭,沒辦法,如果不殺了他們讓她們闖進了門內,那死的就是流水和阿拾還有她自己了。

屠三嬌是個有主意的姑娘,決定不輕易下,一旦下了卻也不會動搖更改。

“汪汪汪…”

“美男子!!”屠三嬌一聲驚叫,本來安靜伏在院中警惕盯着大門的美男子不知爲何突然狂叫了起來,而後更是藉着屠三嬌的□□從院牆上躍了出去到了外面。

美男子的身影一溜煙消失在了夜色中,屠三嬌急的不行,但她現在不能出去找它,流水她們還需要她保護,雖然她自己其實已經有些腿抖了。

沒辦法,這些瘋人已經開始注意到她這個能明晃晃看見的活人了,不再執着於大門,而是開始張牙舞爪的往她這裡移動。

還沒撤去的大紅燈籠在夜色中照出來一片紅色的光暈,在這種光暈中,那些血紅眼睛的瘋人就好像逃到人間的惡鬼一樣讓人害怕。

“屠三嬌!!”遠處突然傳來喊聲,屠三嬌擡頭一看,是李文舉着火把一手拿劍,身後還跟了幾個村裡的青壯年。

“嚯!你這裡怎麼這麼多!”李文一見她門前的瘋人嚇了一跳,而後提劍就衝了上去,後面的幾人也跟上,不一會地上就橫七豎八倒了一堆,瘋人全滅了。

“哧”的一聲,李文拔出了瘋人身上的箭,他看向屠三嬌晃了晃箭頭開口道:“除非能一箭射中心臟,否則死不了。”

“李哥,你是留在這還是跟我們去村裡再察看一遍?”跟李文一起來的幾個年輕人,有一個開口問道。

“你們去吧,自己小心,我就不去了。”李文吩咐了一句,那幾人就拿着武器火把轉身走了。

屠三嬌收好弓箭從屋頂下來,隨後打開了大門,將李文放了進來。

“村裡現在什麼情況了?”屠三嬌看着李文問,他身上還有些血跡。

“別提了,不知道這羣瘋人哪兒來的,剛開始村裡人還以爲是林中的屍體詐屍嚇了一大跳,後來才發現不對。”李文甩了甩手腕,這些人忒硬殺起來比一般人費勁。

“那你有沒有受傷?公子之前追查沒找到蹤跡,沒想到他們竟然躲在這荒山野嶺中。”流水走了過來開口道,瘋人都被殺讓她鬆了口氣。

“我沒怎麼傷着,村裡沒準備的人家倒是受傷不少,但還好沒出人命。”李文說道。

“對了!美男子,剛纔美男子跑出去了你有沒有看見?”屠三嬌看向李文,這都好一會了美男子還沒回來,她有些擔心。

“美男子??你不會是說我抱來的那隻兇猛的獒犬吧!?”李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他一直在鎮裡幫燕時傾打理生意很少回來,所以也就不知道狗被起了這個名字。

“你別管名字了,到底有沒有看……”流水話還沒說完就從門外串進來一個黑影,正是美男子。

它嘴裡好像還咬着什麼東西,走到屠三嬌面前張嘴一吐一塊溼噠噠的黑色輕紗掉了下來,像是從什麼上面撕下來的。

屠三嬌伸手撿起來一看,月光下黑紗一角用極細的銀色絲線繡了一株形狀奇特的葉片,不知是何植物,至少屠三嬌是沒見過有這種樹葉的樹木。

後半夜月亮都躲進了雲層裡,屠三嬌躺在牀上卻有些失眠,她擡起胳膊用力握了握拳,力氣好像暫時只能恢復成這樣了,不過比起她最開始時,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好太多了。

那時候她頭腦都好像跟力氣一起丟失變混沌了,不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身旁的人一個個多了起來,有情郎也尋到了,變得不孤獨了。

說到有情郎,燕時傾面色複雜的看着牀榻上雙目緊閉的小孩,他臉色慘白,嘴脣卻烏紫,說是病危,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是中毒。

只不過都心照不宣的事兒,卻沒人說出口。牀尾處坐了一個柔弱的美婦人,正悽悽慘慘的抹眼淚,哭的好不傷心,正是時思宜。

“…嗚…阿徵這孩子也是可憐…上次病纔剛剛好,如今卻又,二叔看這可如何是好?”時思宜眼含淚光的看向燕時傾。

燕時傾卻沒看她,好像沒聽見她說話一樣,看向旁邊的老管家開口道:“我出去一趟。”

“燕則,隨我來。”說完燕時傾就起身出了房間,燕則沉默不語的跟在他身後,只要是回了燕府,好像連話都說的少了。

燕時傾站在廊下看着這個空曠的府邸,冬日將過未過之時,按照以往,這府裡也該有應景的鮮花綻放,可如今卻死氣沉沉的,就像這裡的主人一樣,幾乎沒了生機。

“看來,是真的該放下了,燕家人用他人屍骨築城了這座精美的府邸,如今到了它吃人的時候了,燕則,吩咐下去,遣散下人,女眷……讓時思宜自己看着辦吧,我要帶走燕徵了,自此,上京再無燕家。”

燕時傾吩咐完就去了房間,換了身繁雜的暗紅色長袍,上面層層疊疊用了金絲銀線刺繡,看起來華麗又俗氣,跟他以往的打扮大不相同,這一身像極了重利庸俗的商人。

而後他獨自一人出了門,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只是看見他回來時眉目間罕見的有一絲放鬆的神情,隨後在他回來不久,就有一行人帶着聖旨過來宣讀,燕時傾接了旨。

而後他自小在記憶中熟悉無比的牌匾就被摘了下來,重重落在地上,自此,世上再無燕候府了。

“我死了後大概會被燕家先人責怪,不過,如今我要先保住燕家人的命啊,再死,就真的絕了。”他輕聲自語道,面上還是有淡淡的溫和笑意,可燕則從他眼裡卻看到了深刻的悲傷。

隨後燕時傾頭也不回的往府內走去,再沒往外看一眼,老管家見了他的身影后平時總是笑眯眯的臉這會卻有些悲傷和沉重,他啞着嗓子開口道:“到底還是保不住?”

“對不起啊燕叔,我太沒用了。”已經二十五歲的燕時傾看向這個老人開口道,他許多年沒喊他燕叔了,也從未承認過自己沒用了,今天但是一下子說全了。

“唉…命啊,都是命。這座府邸保下了吧?”老管家開口,眼裡還有一點微弱的期盼,燕時傾看的一怔,而後緩緩的搖了搖頭。

“哎呀,那就太好了,那我老頭子就總算是自由了,再也不用守着這個空蕩蕩的老地方了。”他高興的說道,而後笑哈哈的像撿了多大便宜似的走了,可沒走兩步這個老頭就一下子撲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老爺啊……夫人啊……是我沒用……我沒守住燕家……我……唔…”這個老頭應該是真的傷心了,哭的哽住了發不出聲音。

“燕叔!燕府是沒保住,可我,買下來了。燕叔,我用銀子買下了,這還是我們的燕府,你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燕時傾扶起老人,看着他一字一句緩慢的說道。

老管家一瞬間就止住了眼淚,他狠狠的瞪了燕時傾一眼,氣呼呼的甩着袖子走了,前後變化之快,讓燕則懷疑他是不是之前在裝哭。

“少爺,既然這事兒完了,我們什麼時候啓程?”燕則開口問道。

“暫時不行,李文來信怎麼說?嬌嬌她們那裡一切可還好?”燕時傾說道。

“好的很什麼事都沒,少爺你別擔心,哎呀,我去看看小少爺服下藥後現在情況如何了。”燕則被嬌嬌兩個字電的頭皮一麻,趕緊找了個藉口開溜。

燕時傾也就隨他,自己慢悠悠的在府邸裡轉了起來像是回憶,又像是在銘記。

“你說什麼!?燕時傾真這麼說了!?”時思宜不可置信的看向丫鬟問道,那丫鬟小心的點了點頭,她頓時憤怒的將桌上茶盞全扔到了地上。

“他怎麼能……怎麼敢…竟想將我趕出燕府,驅離他身邊,我費盡心思進了燕府,怎麼可能輕易出去!”時思宜冷冷一笑,也沒管跪在地上的丫鬟什麼表情,她只是在心裡不停的思量,最終,她下了什麼決定般的微笑起來。

“既然得不到心,那就先得到人好了,剩下的,徐徐圖之。”她紅脣微勾,吐出的話語明明溫柔至極,卻偏偏帶了些說不清的豔/色。

“阿嚏!誰罵我呢?”遠在千里之外的屠三嬌揉了揉鼻子,小聲嘀咕了一句,最終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