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歡長長的吸了口氣,眼眸裡彷彿籠上了一層霧,在暗淡的夜色中不住明滅,半晌都沒出一聲。
“您一定知道,那是全世界最神秘也最安全的監獄,從它建成到現在幾十年的時間裡,從沒發生過一起越獄事件,任何人只要進了那裡,沒人可以活着出來。”
“所以呢?”
“所以您不可能進入惡魔島,就算您能進入,也不可能從上千個囚犯中找到您想找的人。結論就是:不管那個人是您的敵人還是朋友,您都不可能見到他。”
“好了,我的朋友,你已經做了一個朋友該做的事,剩下的事交給我來做。現在說說你的壞消息吧。”
圖雷根明顯猶豫了下:“壞消息就是,靈媒的解咒失敗了,那隻千年惡靈隨時可能會去找緩醒它的人,也就是您的朋友。”
這句話好似五雷轟頂一般,把葉承歡當場劈碎!
他的眼睛一下子化成兩團血塊,脖子和額角的青筋根根暴起,髮絲和衣袂隱然間無風自起。
“大人,您怎麼了,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切都是我的錯,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帶你們去找靈媒,那樣的話你的朋友就不會有危險。”
葉承歡用極大的耐力壓着胸中的那團火,“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圖雷根吞了吞喉嚨,艱澀的道:“惡靈一旦找到緩醒它的人,就會附在宿主體內,宿主將完全被惡靈主宰,成爲它的化身。”
“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多久?”
“不知道,也許一天,也許……永遠。”
“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蟲噬是最殘忍的刑罰,身受蟲噬而死的惡靈會有無比強大的怨恨,沒人知道它的能量有多可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惡靈一旦俯身宿主將會瘋狂的報復整個世界,除了永無休止的屠殺之外我實在想不到它還會做什麼。”
“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嗎?”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惡靈俯身之前殺掉宿主,一旦被附了身,沒人是它的對手,更沒人能消滅它。”
葉承歡感覺自己整個人彷彿霎時變成玻璃,正在裂成無數碎片。
“大人,我知道這對您來說太殘忍了,換成是我也不忍心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下手,可是您必須要做出決定,否則將來的後果任何人都無法承擔。”
葉承歡張了張嘴,卻奇怪的發現自己失聲了,嘴巴只是機械的動動卻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電話一端的圖雷根也感覺到對方情緒的變化:“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怎麼懲罰我我都能接受。”
葉承歡擠出一絲不知道是不是笑的笑容,“別傻了,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這件事不能怪你。”
“大人,您越這麼說我越覺得羞愧……”
“好了,圖雷根你做了你該做的,我要說聲謝謝,剩下的事我知道該怎麼做。”
沒等他再說什麼,葉承歡已經掛了電話,多聽一個字都是折磨。
他真的知道該怎麼做麼,難道要他親手殺了那個美麗的女人,還是眼睜睜的看着她變成傳說中的惡靈?
圖雷根說的沒錯,這種選擇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他真希望自己沒接到這個該死的電話,真希望圖雷根所說的那些永遠不會發生,可那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聊以自慰罷了。
也許,留給林佩珊的時間不多了,他覺得自己該做點兒什麼,可是他又能做點兒什麼呢?
難道要在她剩下的日子裡陪她看一場電影、吃一次燭光晚餐、逛逛街跳跳舞,刻意製造一次浪漫事件,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向她表白?在做完了所有的一切之後,默默的看着悲劇發生?
那不是他的性格,幾乎相同的事已經在他身上發生過一次了,他曾經發誓告訴自己,決不能讓同樣的悲劇在林佩珊身上重演。
可現在他就像喝了一大缸酒,腦袋有一萬斤重,腦子裡好像裝着一團扯也扯不開的漿糊。
未來會怎樣他還不知道,眼下就已經有個棘手的問題: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
如果不說的話,對她公平嗎,難道要讓她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
如果告訴她的話,是否太殘忍了,是否應該讓她平靜的走到最後?
不知不覺間,再擡起頭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公道堂門前。
等他一腳上了公道堂的臺階時,忽然感到氣氛有點兒不對!
究竟是哪兒不對他也說不清,總之直覺告訴他,似乎要有點兒小麻煩在等他。
他忽然站住了,腦子裡閃過一個衝動的念頭,他忽然特別想去見林佩珊,一秒鐘都不想耽擱!
他轉身剛要走,公道堂裡傳出葉衛國朗朗的一聲:“既然回來了,爲什麼又要走呢?”
葉承歡仰面看了看天,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轉身上了臺階,一腳跨進公道堂時,眼前竟然一陣恍惚,彷彿走進了某個夢裡。
葉衛國一臉肅穆的在椅子上端坐,神色和往日大不相同。
今天的人倒來的挺全,葉家一門老少差不多都在,只是一個個眼神怪異,臉上隱隱的還有怒色。
這些倒沒什麼,最讓他吃驚的是,今天居然多了個人,赫然正是他瘋狂想要見到的林佩珊!
這妞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明知葉承歡進來卻不擡頭看他,兀自在擦淚珠。
“佩珊,你……”葉承歡胸口一熱,下意識的邁步過去。
“龍兒,不忙着和你媳婦說話,先坐吧。”葉衛國沉聲道,隨手指了指大廳中央的一把空椅子。
老爺子平時最器重他,總是把象徵葉家最高貴的那把位子給他,沒想到今天居然給他個最不受待見的位子,坐在大家的視線中間很容易有種受審的感覺。
看到林佩珊在場,他的心反而釋然了不少,索性坐下來,翹起了二郎腿,沒話找話的笑道:“今天人真夠整齊的啊,呵呵……”
笑了幾聲才發現現場只有他一個人在笑,人家根本沒人配合。
就連自己的那三個小跟屁蟲都滿臉不屑的瞧着自己。
他乾咳了兩聲,“有水嗎,咳咳,忙了好幾天嗓子眼都冒火了。”
子齊冷冷的道:“沒有!”
這一聲倒把他嚇了一跳,心說這小丫頭怎麼了,平時一見面親熱得不行,一口一個“龍兒哥哥”,今天是不是吃槍藥了?
他摸摸鼻子,只好無聊的摸出一支菸,還沒等點上那小丫頭的冷言冷語又來了:“不抽菸會死麼!”
“不抽菸沒人會死,但不抽菸我會死。”葉承歡龍鱗倒起,不管不顧的把煙點上。
“你!”
葉承歡一笑:“真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點兒時間,大家沒必要等我一起吃飯。”
葉子齊鼻子都快氣歪了,擺出這麼大陣勢,他竟然還以爲大家是等他吃飯。
葉衛國鼻子裡哼了一聲:“龍兒,難道你不知道大家爲什麼等你嗎?”
“不是一起吃飯麼,咱們都是一家人,其實不用這麼客氣。”
葉衛國冷眼瞧着他:“這兩天你去哪兒了?”
“電話裡不是說了麼,公司派我出差,所以……”剛說了一半,目光落到林佩珊身上,忽然發覺要穿幫。
“哼,說呀,怎麼不說了,佩珊都告訴我了,其實公司根本就沒派你出差,你在說謊!”
被當面揭穿,葉承歡面不改色心不跳,沒進來之前他就覺得風向不對,果然,在場每個人臉上都似乎寫着:“你有權保持緘默,但你所說的每句話我們都會用紙筆記下來,作爲呈堂證供。”
“別賣關子了,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吧。”
“哼,小子,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佩珊把什麼都告訴我了,這裡沒有外人,今天咱們就好好說說你的事。”
“我什麼事?”
“我問你,這些天你去哪兒了?”
“外出辦了點兒事,是不是連和誰一起去的也要告訴你?”
“沒錯。”
葉承歡有點兒無語,“我自己去的。”
“一派胡言,孩子,你明明和武瀟在一起!”
葉承歡暗暗吃驚,不動聲色的道:“爲什麼這麼說?”
“武瀟這兩天根本就沒在燕京。”
“好吧,你到底想說什麼最好一次性說出來,我不喜歡擠牙膏。”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去了哪裡,做過什麼,但可以肯定這兩天你們一直在一起。我再問你,回到燕京後,你爲什麼不去看看佩珊,反而跑去找一個黑社會分子的女人?”
葉承歡眼中閃過一絲厲芒,緩緩的道:“你派人跟蹤我?”
“孩子,你太小看爺爺了,我還用派人跟蹤麼,至少在燕京沒什麼事能瞞得過我。”他絕不是說大話,以他的能量別說一個小小的燕京,就算放眼神州也沒什麼能瞞過他。
“這是我的私事,好像和各位沒什麼關係吧。”
“你是葉家人,你在外面的所作所爲都和這個家有關係。佩珊都把事情說了,原來你們沒要孩子不是佩珊的問題,全都是因爲你在外面沾花惹草。”
葉承歡心裡一動,又看了林佩珊一眼,頭皮一陣發緊。
怪不得這妞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鬧了半天是來告狀的,看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誰會想到這個女人會拿這麼狠的法子對付自己,居然當然葉家人的面把自己扒的一毛不剩。
一念至此,他雙目一閃,作勢要站起來。
林佩珊很害怕的樣子,“爺爺,你看他,他……兇起來就是這樣……”
葉衛國把臉一沉,“別怕,有爺爺在,我看他敢把你怎麼樣。”
“龍兒,你想幹什麼,你小子作爲人家丈夫抽菸喝酒也就算了,難不成還想當着大家的面打老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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