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歡當場怔住,“你說什麼!”
“就在你們比賽的時候,靈兒打來電話,說一整天沒見到婉姨,也聯繫不上她,靈兒把她平時常去的幾個地方都找遍了,還是找不到她……”
葉承歡這才明白,自己大大的冤枉林佩珊了,看她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心裡也是一緊,他有意寬慰的笑了笑:“我當什麼大事呢,婉姨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定是出去買菜什麼的還沒回來……”
“不是的,靈兒說婉姨還留了一張字條,說她永遠不會回來了……”林佩珊語聲哽咽,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捂着臉竟嗚嗚嗚的哭了起來。她從小是被婉姨看大的,平時不怎麼覺得,可突然發生這種事,就好像撕心扯肺一般,箇中滋味難以言表。
葉承歡皺起眉頭,暗暗思量了下,總覺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似乎和婉姨的失蹤有着莫大的聯繫,但關節在哪兒,一時間卻想不透徹。他直接打着火,一腳油門,汽車風馳電掣般衝向維多利亞……
回到維多利亞,車子還沒停穩,林佩珊便打開車門,秀髮飄魅的跑進別墅,葉承歡嘆了口氣,也跟着進去。
靈兒正坐在沙發上哭得雙眼紅腫,一見林佩珊回來,眼淚又滾了出來:“佩珊姐,乾媽她……都怪我,可能是我做錯了什麼,讓乾媽生氣了……”
林佩珊沒有說話,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封信,剛要去拿,可手指剛剛碰到信箋,又觸電般縮回。
葉承歡沒她那麼多複雜情緒,直接拿起那封信,打開一看,上面是幾行娟秀的小字,的確是婉姨的字跡:
靈兒好女兒,乾媽走了,別怪乾媽,乾媽捨不得你,但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實在不能不走。以後家裡的事就交給你了,你幫我好好照顧大小姐,她的胃不太好,吃不得涼東西,要勸她多喝粥。她喜歡安靜,而且睡眠一直不好,每天等她早上上班走後再打掃房間,千萬別打擾她休息。還有,她不喜歡別人動她的東西,她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說話,不喜歡工作的時候有人打擾,這些你都記着。其實你佩珊姐是個好人,她一直挺喜歡你,以後也會好好照顧你的。乾媽走了,不要惦記着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練歌,乾媽相信你將來一定能成爲大明星。
林佩珊一把拿過信,看了一遍,淚水成串的掉在信紙上,她面色煞白,情緒顯然很混亂,“婉姨去哪兒了!告訴我!”
靈兒見她面色蒼冷的樣子,頓時嚇得一句話說不出。
“告訴我!”林佩珊冷冷的斥道。
“我……我……”靈兒眼裡噙着淚,身子縮在一角。
葉承歡看出她不對勁,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沒想到林佩珊正處在無意識的混亂中,猛地一回身,給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葉承歡,林佩珊,靈兒全都呆住了。
葉承歡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淡然一笑:“打夠了沒有,沒打夠的話這邊再來一下。”
上帝說,當別人打你左臉的時候,你要把右臉也交給對方。葉承歡可不是上帝,也從來不信上帝,被他打過耳光的人不計其數,可被人打耳光還是頭一遭,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這頭一遭居然能忍,居然還把右臉也交給對方。
林佩珊捂着檀口,後退兩步,頹然坐到沙發上,“對不起,對不起,我……”
葉承歡一擺手,活動了活動麻木的下巴,這一巴掌可真夠猛的,估計這妞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只要這一巴掌能讓你心裡好受點兒,我就算沒白捱打。”
他默默地坐到沙發上,回想一下今早的確沒見過婉姨,只是當時沒在意,靜靜的轉向靈兒:“這幾天,你和婉姨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看她有什麼異常?”
靈兒抽泣着搖了搖頭。
“你確定婉姨平時去的地方你都找過了嗎?”
“嗯,都找過了。她平時很少出去,就算出去也就是買菜或是乾洗店之類的幾個地方。”
葉承歡看了林佩珊一眼,目光十分古怪,臉色稍稍遊移了下,“還有一個地方你沒找。”
靈兒愕然:“什麼地方?”
葉承歡一句話沒說,霍然起身,擡腳就往後面走。
林佩珊和靈兒都吃了一驚,不明白他要去哪兒,也都起身跟在後面。
葉承歡穿過大廳,走過兩道迴廊,推開一扇角門,便來到別墅後面。
這是一處幽靜的山谷,山巒環抱中,是一大片開闊地,地上落滿了經年的枝葉,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四外幽暗的叢林裡不時傳來幾聲怪異的聲響,三個人的出現馬上打破了這裡的寧靜,叢林深處忽然撲棱棱飛起一羣驚鳥,在空中抖抖翅膀,折翼向南去了。
葉承歡穿過那片開闊地,便來到那座二層閣樓前,看到門是虛掩着的,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明澈。
吱呀……
推開那扇斑駁古舊的大門,進了閣樓,裡面的一切還是上次來過的樣子,踩着木質樓梯一步步來到二樓,推開那間小屋的門,就見一個女人正跪在白芝美的遺像前,雙手合十,默默禱告着什麼。在她身邊放着行李箱,顯然馬上就要遠行的樣子。
葉承歡斜倚着門框,摸着下巴道:“婉姨,這個玩笑可開大了。”
婉姨猛地睜開眼,看到葉承歡,以及隨後衝進來的林佩珊和靈兒時,頓時吃了一驚。
林佩珊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婉姨,你爲什麼要走,爲什麼!”
婉姨緊緊閉上眼,兩行晶瑩悄然滑落,決然道:“我不認識你,你走開!”
林佩珊一怔,“婉姨,你怎麼了?”
葉承歡點上一支菸,淡淡的道:“她沒怎麼,她也不想走,可她不能不走,她覺得自己要是留下來,會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這些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你做的,在這個世界上沒人比她更愛你,因爲……原因只有一個:她,纔是你的親生母親!”
此話一出,林佩珊一下子癱倒在地,怔怔的看着婉姨,就好像看着一個陌生人。
婉姨驚慌失措的道:“你……你胡說!”
可她欲蓋彌彰的言行更證實了葉承歡的話是對的。
“這麼多年,林家的傭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只有你始終沒走,其實起初我就很奇怪,一個傭人爲什麼會對家裡的大小姐那麼用心,別的都可以掩蓋,但你看着林佩珊時,眼神裡流露出的那份愛卻永遠無法掩飾。剛纔我就在想,林佩珊剛剛被公司罷免,爲什麼你不留下來照顧她,偏偏在這個時候要走呢,兩件事之間一定存在某種聯繫。那封信我已經看過了,那是白芝美寫的,白芝美是林佩超的親生母親,卻和林佩珊沒半毛錢關係,聽起來有點混亂,可事實就是如此,我估計一切都是林遠東那個風流鬼搞出來的……”說到這兒,看到林佩珊那冷若冰霜的臉色,馬上吞吞舌頭不說了。
“說下去!”林佩珊道。
“這可是你讓我說的。”葉承歡吧唧吧唧嘴,繼續道:“所以,就不難理解,婉姨的出走和你的身世之間存在何種關係了。婉姨,我說的對嗎?”
“別說了!”婉姨低着頭,兩手緊緊捏在一起,顯然不願承認這個天大的秘密。
彷彿一道晴天霹靂,打得林佩珊怔住了,她瞧着婉姨,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搖着:“這是不是真的,你說話啊!”
婉姨猛地擡起頭,臉上掛着淚痕,“是!全都是真的,我纔是你的親生母親!”
林佩珊停住了,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被定格。
婉姨望着白芝美的相片,眼神虛無的好像隨時要消散一般,思緒又飄到了許多年前,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秘密好似一張泛黃的照片。
她不緊不慢的從身上摸出一塊棉布包裹的東西,一層層打開來,赫然是一張黑白照片,交給林佩珊。
林佩珊接過來一看,上面是一家三口幸福的合照,一個年輕男子擁着一個女人,女人懷裡抱着個襁褓中的嬰兒。
她一眼便認出,男人赫然便是年輕時的林遠東,女人則是面前的婉姨,那個孩子呢?眉目間依稀就是自己!
宿命的嘲弄,身份的錯亂,前途的茫然,讓林佩珊一時間難以接受,整個人空蕩蕩的,她眼淚熱淚,定定的瞧着婉姨,顫聲道:“爲什麼你現在才告訴我,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或許我還不會這麼難受,可是現在你讓我怎麼承受,怎麼承受!”
她用力的搖着頭,歇斯底里般的叫着,尖尖的十指深深****滿頭青絲中。
“本來我是想把這個秘密永遠埋在心裡的,可是昨天我爲你打掃房間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白芝美寫給自己兒子的那封遺書,我這才明白原來你已經知道她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這麼多年我之所以沒告訴你,就是怕打擾你的生活,影響你現在獲得的一切,可是沒想到白芝美居然在臨死之前還是留了一手,她知道林遠東喜歡你,將來一定會讓你做林家的家主,她爲了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將來打敗你,就專門留了這封遺書。幸好信上並沒提到我和你的真實關係,我擔心如果我們的關係一旦暴露的話,林佩超一定會用這件事來打擊你,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就全都沒了。我沒辦法,只有走才能讓這個秘密永遠埋藏下去。佩珊,都是我的錯,我不配做你的母親,我對不起你……”說話間,婉姨一下下的給林佩珊磕着響頭。
林佩珊面色蒼白,仰面看着天花板,兩行晶瑩無聲的從眼角滑落,“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只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要你給我一個交代!”
某夜,黑的深沉。
一道蛇電撕開極天,將整個蒼穹分成不規則的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