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宣仁心裡一突,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電光火石之間,刀光一閃,女人手裡的水果刀倒剪而下,櫻紛飛之下,絲絲冰冷化作一道蛇電,無情的刺向天鵝絨般柔軟的肌膚。
女人了無牽掛的閉上眼睛,這是她破解一切唯一的辦法,儘管這樣的選擇太過殘酷,儘管這需要無比強大的勇氣和力量,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不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林佩珊也從來不是一個能被輕易打敗的女人,誰又能想到有時候要想戰勝敵人,最好的辦法竟然是結束自己。
宣仁的眼睛縮成兩點尖芒,剎那間他感到了這個女人無比強大的意志,之前一切美好的想法全都粉末性破裂,林佩珊用刺向自己的一刀,無情的粉碎了這個驕傲的男人的自尊!
夜幕降臨時,坐落於東京銀座最繁華地帶的東京大酒店終於迎來了一天中最不尋常的時刻。
在酒店外圍大批軍警和便衣的監控下,一輛輛汽車魚貫而來,政府機關、各國駐外代表、大使館人員以及商界大佬紛紛到來,整個場面華麗、熱鬧而又井井有序。
數百位來賓雲集在宴會大廳,熙熙攘攘,互相拿着酒杯、飲料,新朋老友,有的合影,有的敘談,有的互換名片,好不熱鬧。
大家齊聚一堂,爲的是共同慶祝天皇歲壽辰。
爲了這次盛會,在會場進行了精心的佈置,迎賓處擺放着天皇和皇后的單人照片,在簽到臺,放置名片後,來賓與大使和夫人,武官及夫人一一問候、握手致謝。
東京市市長瀨戶重光及夫人率領市政官員在宴會大廳入口處迎接來賓。
身着日本民族服裝和服的迎賓小姐,在整個會場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各國不同服飾的代表也是頗爲吸引眼球的景緻。
二樓一間包廂內,一箇中年男人正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賓客,他戴着一副寬邊眼鏡,穿着件灰色麻風衣,脖子上纏着白色圍脖,頭上則是一頂黑色窄沿兒禮帽。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江口川泉。
“都安排好了嗎?”他低低的聲音問道。
身後一位隨從躬身道:“是的,爲了不引起賓客的注意,我們安排了個便衣混在人羣中,密切注視着每個嘉賓的一舉一動,酒店外也安排了警戒人員。”
“必須確保這次活動萬無一失,一旦發現可疑分子立刻拘捕,不過抓人必須隱蔽,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
“名單上的人都到齊了嗎?”
“是的,剛纔我們已經確認過,一個不少全部到齊了。要不要現在召集他們去密室?”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江口川泉嘴角輕揚了下,“我先下去和大家打個招呼。”
他剛一轉身的功夫,手機響了起來,江口川泉條件反射的臉上抽搐兩下,拿出手機一看,他的臉色稍稍變化了些。
他的心立刻懸了起來,一種莫名的不安油然而生。
電話裡先是傳出一陣冷颼颼的笑聲,隨機便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江口先生,真不好意思,按理說真不該在這種時候打擾你。”
“是你!”江口川泉一下就聽出那人的聲音,原來打電話的那個人居然是住吉會總裁——宇宮一郎。
住吉會暗地裡恰恰是日本情報系統的線下組織,多年來一直在情報本部的支配之下,江口川泉對於那個組織的一號人物自然十分熟悉,只不過宇宮一郎在這種時候打來電話,多多少少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當然,住吉會是日本三大黑幫組織,旗下擁有數萬會員,宇宮一郎更是黑道上舉足輕重的人物,甚至一度與山口組組長小林光正分庭抗禮,兩個人一個是南山猛虎,一個是北海蒼龍,這麼多年來明爭暗鬥,誰都沒服過誰,雖然雙方實力不斷的此消彼長,但誰也沒能真正的把誰幹倒。
江口川泉也正是利用這一點成爲住吉會的大靠山,不斷幫助住吉會發展實力,並日漸成爲準軍事情報系統之外最大的外圍組織。
宇宮一郎自從得到了江口川泉的幫助之後,一方面大大鞏固了自身在社團的領導位置,另一方面也極大的提高了社團的實力。
當然,江口川泉也從中獲得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提升了自己的業績。
說他們之間狼狽爲奸一點兒也不過分,說是相互利用也順理成章。
“我現在很忙,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江口川泉只顧着眼前的大事,實在沒工夫搭理一個臭名昭著的黑社會老大。
“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所以專門來向江口先生請教一下。”電話裡的人慢條斯理的說道。
江口川泉皺了皺眉,以他的身份自然從骨子裡看不起宇宮一郎這種人,但畢竟那人是住吉會的總裁,就算是把夜壺,你平時再討厭它,可到了尿急的時候離開它還真不行。
於是他耐着性子,“要說就快點兒,我這裡還有很多事。”
“你爲什麼要派人襲擊我的社團總部!”說到這句話時,宇宮一郎的聲色沒那麼客氣了,光是聽他的聲音就能想象到他此刻殺氣騰騰、興師問罪的樣子。
江口川泉完全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你說什麼,你是說是我派人襲擊了住吉會總部?宇宮先生,你是不是喝醉了?”
宇宮一郎冷笑一聲:“我從來沒像現在這麼清醒,昨晚我和社團骨幹正在開會,一聲巨響炸燬了我所在的大樓,也許是上天眷顧,會議室裡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僥倖逃過一劫。
隨後就有人闖進我的總部,對我的人展開瘋狂的大屠殺……
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當時的一幕。”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顫抖起來,以至於後面的話都有些含混不清。
江口川泉本來就因爲昨晚的事頂了一腦門子官司,到現在爲止派出去調查的特工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沒想到這個時候宇宮一郎居然冒了出來,直接把黑鍋扣到了自己頭上。
“宇宮先生,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你有什麼證據說明是我讓人乾的?”
“如果沒有十足把握,我當然不會站出來指責你,當天晚上我抓到了參與襲擊的人,他們親口承認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陰謀!這是一場毫無疑問的陰謀!
這就是江口川泉的第一反應,隨之而來的就是他深感事情的嚴重性。
“難道你還沒看出,這是有人陰謀陷害,我一直是你有力的支持者,我有什麼理由要對你發動行動。”
“我只是一個黑社會組織的帶頭人,我怎麼知道你爲什麼要對我和我的組織發動一場清洗?也許你不再需要我們了,也許你要通過消滅住吉會向你的上司邀功,也許……還有很多也許……總之,江口先生,你做了一件不明智的事情,你太低估住吉會的實力了。”
江口川泉思量片刻:“這樣吧,我現在有事要做,明天我們當面再談。”
“你以爲我還會等到明天嗎,住吉會十大元老死了九個,我手下最親信的同僚也損傷了大半,我的社團目前已元氣大傷。
從昨晚開始,我一直在等你給我一個答案,可是你至今沒有給我一句話解釋。
呵呵,江口先生,住吉會爲你做了那麼多事,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你居然會這樣對我。
那麼,你覺得我該怎麼回報你呢?”
短短的一天一夜之間,江口川泉已經遭受了太多打擊,今晚又是不得不完成的重大任務,可以說他沒有心肌梗塞就已經很幸運了,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居然得到了這種意想不到的消息,難免讓他各種負面情緒傾瀉出來,“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那麼做,要是你一直咬住不放的話,那麼我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宇宮一郎咬牙切齒的道:“我要給我死去的同僚報仇!”
江口川泉笑了起來:“你?報仇?好了,我原諒你的魯莽和無知,明天我親自約你出來談談,我會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你。”
宇宮一郎陰測測的道:“恐怕我等不到明天了,住吉會完蛋了,我也完蛋了,今晚我會讓你知道那麼做的後果。”
江口川泉眼眉一挑,“你想怎麼樣?”
對方的語氣突然柔和下來:“昨晚我死了那麼多人,今晚你就在東京大酒店擺酒慶祝了,這算不算一種諷刺呢?”
江口川泉面色鐵青:“這和昨晚是兩碼事。”
“那麼今晚你到底爲什麼會這麼做呢?”
“你沒資格問我,我也沒必要回答你。”
“呵呵,那好吧,我之所以要打電話給你,就是要告訴你四個字:因果報應。”
江口川泉冷眉一寒,怒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宇宮一郎平靜的道:“現在是晚上點整,五分鐘之後就會有一個人死掉,那個人就是你酒會上的任何一個賓客,也許是日本人,也許是外國人,也許是你的幕僚,也許是無辜的外國參贊,但對我來說都是一樣。”
江口川泉瞳孔一陣收縮,“宇宮,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然明白,你也非常明白,你的時間有限,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破解我的計劃。”
江口川泉腦筋突突直跳,“我警告你,不要做你承受不起的事情,結果只能對你不利。”
“是嗎?那我們走着瞧好了。”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江口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對面已經傳來了“嘟嘟”的收線聲。